木艾擡手輕輕加深了一些眉色,又捲了卷睫毛,刷上睫毛膏,在脣上也細細塗了一層淺紅脣彩,然後盯着鏡中更加明媚嬌柔的面容,微微一笑,心裡低喃,葉子,野丫頭現在漂亮吧?
“夏至,帶孩子們下去洗澡換衣吧,再有一會兒濤兒也該到了。”木艾收起心裡的思念,示意春分合上妝盒,然後吩咐道。
夏至應了一聲,帶着小安出了內室門。
木艾算算時間還早,衣服髮鬢都已梳好,又不能繼續躺回軟榻上,索性就拿出西遊記來,和春分兩人一讀一寫,配合默契,把最後兩頁抄寫出來。
他們進城來時,府裡衆人都是一臉苦色,聽了半年的西遊記,馬上剩下一難,就要取到真經了,夫人卻出門赴宴了。看來,這個結局註定要讓所有人等待了。
春分想起阿大幾個眼巴巴的樣子,邊抄邊笑。木艾心情也好了起來,把空間裡的故事書都翻了翻,除了給童話故事,寓言故事,能給成人講的只剩下一本三國演義了。
如果,這本書再給府里人講完,是不是連阿大阿二兄弟那麼實在憨厚的人都會變得老奸巨猾,更別提本來就沉穩心細的木五木六等人了。
不過再想一想,只要心地不壞,奸猾總要比蠢蛋好,於是,木艾決定,下一本就講三國演義了。只是她沒有想到,她的這個決定給她的商業王國,培養了無數的精英之外,也被衆多世家豪門推崇,甚至不惜重金,想要得到完本,作爲家族繼承人的謀略教材,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主僕兩人剛剛收了筆墨,辛巴和誠兒手牽手跑了過,兩個淘氣小子原本就都長得圓滾滾的,此時一個穿了硃紅,一個穿了品紅,就像兩團熱烈的火焰一樣。隨後,一身寶藍的大禹也牽着換了鵝黃色衣裙的幸兒走了進來。四個孩子一字排開,怎麼看怎麼水靈粉嫩,木艾喜愛的挨個抱了抱。因爲各府帶來的小孩子是在主院東廂裡單開一席的,所以,幾個孩子不能跟她在一處,只得囑咐他們一會兒開了宴席後,不可以淘氣,要懂規矩,好好替肖舅舅(爹爹)招待小客人。
幾個孩子都乖巧的答應了,正說着的時候,麗孃的貼身丫鬟清柔來請,說是衛府老太君和兩位衛夫人到了,麗娘請她去陪客,木艾笑答一聲,“去告訴你們夫人,就說,我就猜到她不會讓我躲懶,已經都拾掇好了,馬上就過去。”
清柔躬身行了一禮,笑嘻嘻的接着出去忙了,身爲夫人的貼身丫鬟,今日對夫人有多重要,她比誰都清楚,平日裡跟夫人去赴宴也沒少受氣,所以,今日再忙再累,她心裡也不覺得辛苦。
木艾囑咐夏至留下照料幾個孩子,然後帶了春分小安一起出了院門,走向不遠處的聽闌院。聽瀾院左廂房小花廳門口站着伺候的丫鬟也是麗娘身邊得用的,此時見木艾過來,連忙行禮,向裡通報到,“仙夫人到。”然後伸手高高擡起了珠鏈…
屋內,四五位衣着華麗的官家夫人正陪着衛府老太君和兩位衛夫人閒話,或者說哪家繡莊的手藝好,或者說哪家的孩子讀書好,話題都是些有趣好插言,衆人都能說上兩句,所以氣氛很是熱鬧。
衛老太君斜靠在一隻金絲彈花軟枕上聽着,偶爾擡眼看看站在她身側,臉色紅潤的小孫子,眼裡閃過一絲寵溺。
有那會看眼色的夫人就把話題引到了濤兒身上,笑問道,“老太君,幾月不見,您府上這小公子,可是長得越發俊秀了,原本又是個會讀書的,這以後長大了,說媒之人恐怕要踏破門檻了。”
老太君聽了這話,心裡十分受用,可是嘴上又謙虛道,“小孩子當不得誇的,不過是能識幾個字罷了。這孩子從小身子就弱,可讓我沒少惦記。如今,他身子越發結實康健了,我這老婆子也放心多了,就算哪天一睡不醒,我也有顏面去見列祖列宗了。”
旁邊另一位圓潤富態的中年夫人立刻笑着接道,“老太君就愛玩笑,您這身子康泰,可要長命百歲的,怎麼也要到小公子長大成親,再給您添了曾孫才能放心啊。”
旁邊幾位夫人也都湊趣跟着誇了幾句濤兒,當然她們都是深諳奉承之道的,不誇張不造作,只從濤兒長相和聰慧上尋話頭兒,說的衛家兩位夫人也高興了起來。
濤兒被誇讚的有些臉紅,心裡微微有些厭煩,這些女人雖然話說的好聽,可是他卻感覺她們都在說假話。不像姑姑,自己字寫的好,或者算術做的都正確時,姑姑只是摸摸他的頭,笑眯眯說一句,“我們濤兒真聰明”就讓他心裡暖暖的,越發想要學的更好。
老太君擡手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剛要說話,就聽們外有丫鬟喊道,“仙夫人到。”她立刻就放下茶盅,看向門外,濤兒也是眼睛一亮,兩位衛夫人更是站起身迎接。
她們一家四口的舉動自然都落在衆位夫人眼裡,當然也趕緊站起身跟着一起相迎,心裡紛紛好奇這仙夫人是誰啊,難道是哪個世家的重要人物,若不然怎能得這刺史府上如此重視?
她們正疑惑,珠鏈一挑,門外嫋嫋婷婷走進一位年輕女子,華服美衫,雲鬢如霧,玉面不施粉黛,卻瑰麗如朝霞映雪,真是一副天然好顏色。似乎對於衆人的目光所集,微有不適,秀眉顰了顰,隨即溫婉一笑,衆人立刻就覺好似一股春分拂上面龐般,忍不住也跟着微笑起來。
木艾進了門四顧環視一圈兒,屋中已經來了不下十人,皆是珠光寶氣的貴夫人,除了軟榻邊的衛府四口,其餘都是不相識的,於是就擡步走到榻前,行了晚輩禮,笑道,“老太君,近日身子可還安好?”
“好,好,你這丫頭,進城來兩次,都不去陪我說說話,可是嫌我這老婆子無趣了。”
“老太君這可冤枉我了,您又不是不知,我是最喜歡銀子的,兩次來都是忙着賺銀子,當然不能去看您,惹您也沾上一身銅臭,不過,我可是精心做了點心給您送去了,您吃着可還合胃口?”木艾笑眯眯的轉了話題。
老太君笑道,“當然合胃口,這花王城裡能吃到食爲天老闆親手做的點心,也就我這一個老婆子了,就憑這,吃這也高興。”
木艾又笑着與兩位衛夫人見了禮,兩人又介紹她和屋內衆夫人認識,一番行禮客套下來。木艾纔在老太太旁邊的錦凳上坐下來,濤兒上來行禮,被她攬過來,笑道,“你回家這幾日可有習字?大禹可是日日都在勤練,怕是憋着勁兒要超過你呢?”
濤兒親熱的靠在姑姑懷裡,微帶驕傲的說道,“濤兒也每日都在練習呢,禹弟超不過的。”
木艾似有不贊同的側過頭,說道,“衛小公子,你驕傲了,要知道,謙虛使人進步…”
濤兒立刻笑嘻嘻的接道,“驕傲使人退步!”
姑侄倆配合默契,顯然平日是常這樣對答的,惹得旁邊的老太君也笑了起來,“這孩子去了你那裡才半月,可是出息了許多,這幾日人是在家裡,心卻早跑到這邊來了,整日裡唸叨着禹弟啊,辛巴啊,聽得我這老太婆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這孩子平日裡對我家那幾個小的,很是照料,越來越有當兄長的樣子了,是個懂事孩子。”木艾誇讚道,她這可不是客套。濤兒是刺史府公子,可謂金尊玉貴,這百花城找不到比他身份更高的孩子了。但是,他在自己府上卻從不端架子,對下人態度溫和,吃東西或玩耍都會禮讓辛巴和誠兒兩個淘氣的弟弟。這樣乖巧懂事的孩子,怎麼能不讓人喜歡。
濤兒被姑姑誇讚的臉色微紅,嘴角努力忍着,但還是翹起了起來,老太君慈愛的拍拍他的背,“你姑姑在這裡陪祖母說話,你就別纏磨她了,去找弟弟妹妹玩吧。”
濤兒應了一聲,又行了禮,和衆位夫人打了招呼,這才隨着小安去清風苑了。
衆位夫人難免又誇讚幾句,小公子真是知禮懂事之類的話。
衛大夫人看了看木艾,半含感激半含欣慰的說道,“咱們都是相交多年的姐妹,原來這孩子身子不好,整日藥湯不離口,我們不知道爲他費了多少心。上次跟是差點就…還是多虧了仙夫人出手相救,若不然恐怕…”說着語氣裡已經帶了悲意。
木艾連忙客套,“大夫人客氣了,濤兒這孩子有福,以前的災病都過了,以後定然會身體康健到老的。”
衛夫人原本剛纔只是介紹說木艾是肖恆義妹,屋裡衆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食爲天,心裡還微微有些不喜,畢竟一個商鋪老闆,怎麼算也不值得她們這樣身份的人起身相迎。
可是,此時衛夫人一提起給孩子治病,有那記性好的立刻就明白過來木艾是誰了,她就是當時衛夫人說的那個送了新鮮蔬菜和活魚蝦當年禮的朋友。
於是就問道,“二夫人生辰時,我們去府上相賀,當時還吃了許多新鮮吃食,可是這位仙夫人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