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之瞳 生病 都市言情 大衆 網
墨瞳從陽臺上看到一輛舊款的銀白色polo停在樓下,接着車門開了,走出一個男人,穿着普通的駝色半新不舊的厚夾克,站在那兒身他招手。
墨瞳恍惚,居然是周釋懷。
這人!
看慣了他穿規整之極的西裝大衣,實在想不到他穿起平常的衣服來是這樣的。
墨瞳下了樓,站在他面前,歪着頭,看着他突然煥發的年青的樣子,寬闊的額角,炯目薄脣,原來他竟然是如此英俊的。
墨瞳淺淺地笑,三分歡喜三分羞澀,星星點點,藏也藏不住的快樂。
周釋懷說,“走吧。”
“上哪兒?”
“不是說去吃小吃?不是說小吃跟奔馳西裝不配?忘了?”
把車停在夫子廟專設的停車場,兩人步行在人流涌動的街道上。
快過元旦了,人也照例的多,很多父親把小兒女高高地扛在肩上,還沒到春節,但因爲有美食節,會做生意的人已擺出了花燈的攤子,孩子們舉着拖着各色的燈籠,在人羣裡穿越,是一道喜氣的風景,是墨瞳小時候心心念唸的一段碎夢。
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給他買過一個小兔子花燈,他拖着它,搖搖擺擺地走,象一隻小小的快樂的企鵝。爸爸的面容已經模糊,象老舊的默片,輕微的劃痕時時跳躍出來,浸黃了的畫面,抹不掉的是深藏其中的寸寸記憶。
墨瞳有點發愣,被周釋懷一一看在眼裡。
大成殿前,已聚起裡三層外三層的人,有主持人在請贊助商剪綵。
墨瞳坐在石頭的橋欄杆上,看見一箇中年男人用剪刀剪斷紅綢,低下頭去對周釋懷說,“本來那個角色應該是你吧?哈,居然偷懶,不應該啊不應該。”
周釋懷依在欄杆上,神情輕閒悠然,“如果事事親力親爲,墨瞳,不到四十歲,我便會塵滿面,鬢如霜。你來夫子廟這麼多次,應該懂得勞心者制人的道理。”
他的自信與氣勢總在不經意間讓墨瞳失神。
爲了掩示,墨瞳輕快地跳下來,“好拽好拽。”拉着周釋懷滿世界地去吃各種美味。
先吃一碗鴨血粉絲,又吃兩個老滷鐵蛋,雞汁乾絲,蜜汁糖藕。忽然一陣奇特的味道傳來,墨瞳用力的吸鼻子,歡呼一聲,丟下糖葫蘆的竹籤,衝到一個小攤前,不一會兒,拎了兩串東西回來,遞給周釋懷一串,墨黑的眼睛微微斜挑,半分戲謔半分挑釁地看過來。
一串炸得金黃的外焦裡嫩的臭豆腐。
我不信你這個大人物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吃得下這個去。
周釋懷也不說話,接過來,坐在廣場上的一個石蹲子上,忽拉忽拉,片刻之間吃了他乾淨。
墨瞳臉紅了,轉過頭去笑個不住,被周釋懷捏着鼻子扭轉頭。
“小子,我在夫子廟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塊呢。”一口n城話,換得墨瞳亮閃閃地眼睛看着他。
水波盪漾,一串串小小的快樂水泡飛濺出來,染上睫毛染上臉。
周釋懷轉過頭去不看這樣的眼睛。
卻說,“啊,聽這首歌,怎麼翻來覆去地總是它?”
墨瞳說,“這個啊,號稱夫子廟的廟歌。每個時期都不同的。最早是愛一個人好難,後來是他一定很愛你,老鼠愛大米,兩隻糊蝶。現在輪到這支take me to your heart。”
“哎,聽得耳朵要生老繭。你給唱一個換一換口味。”
墨瞳轉過身去,看着綠沉沉的水面。過了一會,輕輕地唱起來:
走過了一個山一個城鎮一個村
走過了是是非非真真假假的紅塵
過往的人能不能問
誰來爲你點亮那一盞燈
繁華是一場夢一場雲煙一場空
情緣是起起落落來來去去的風
愛你的人會不會等
誰來爲你擦乾你的淚痕
蘇三……你怎麼能明白
這世上紛紛擾擾顛倒的黑白
蘇三……你怎麼能夠躲得開
早註定一生一世被愛傷害
如果是沒有當初的那一個吻
會不會心甘情願作一個癡心的人
男孩的嗓音並不寬,氣息也有些不穩,聲音卻清潤得纖塵不染。
周釋懷聽住了,深不見底的水面,有什麼被翻上來,又漸漸地沉下去。
該呆在水裡深深處的,爲什麼要浮上來?該埋藏的,爲什麼要風吹而生?
周釋懷說,“啊,爲什麼是這支歌?這是我們那個年代的歌,你們這麼大的孩子,不是應該喜歡周杰倫?”
孩子孩子,這個人總是這樣稱呼自己,墨瞳一個白眼送出去,心裡卻是歡喜的。
“不是爲了照顧你老人家的口味?”
“老人家?我?”
墨瞳跳到他前面去,倒退着走。
“是你說的,我可以盡情地表達對你的不滿。”
兩人來到停車場時,看見一個小販迎上來,遞過一個巨大的兔子燈,雪白的,紅紅的眼睛。
周釋懷付了錢,招呼木瞪口呆站在一邊的墨瞳,打開車的後備箱,還不放進去?
墨瞳上了車,把發燙的額頭貼在冰涼的窗玻璃上,靜默得呼吸都是淺淡的。
周釋懷發動了車。
面上是一如既往的不動聲色。
看,一切都盡在掌握中,不是嗎?我依然可以控制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