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的初見
周釋懷走進門來,脫xia外套,掛到衣帽架上,回頭對着墨瞳溫和地笑了笑,說了聲嗨。
墨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周釋懷走上前來,自然地摟住墨瞳的肩。
“這些日子,你的功課怎樣?”
墨瞳頓了頓,終於答,很好。
周釋懷笑了笑,啊,是啊,我知道你的功課一向棒,接着出人意料地補充道:“這點,象我!”
墨瞳微微詫異地擡起眼看了看他。
周釋懷看着他墨黑晶瑩的眼睛,笑得更加溫和。
這個人,即使微笑的時候,也有藏不住的威嚴。
墨瞳心想。
周釋懷問,“有吃的嗎?”
墨瞳又是一愣,說,“今天燉了湯,可是沒喝完,我怕放壞了,就讓於阿姨帶回家了。只剩一點白米飯。”
周釋懷說,啊,呵呵。
墨瞳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你等等。
說着,走進廚房,切東西,開火,一會兒就有香味飄過來。
周釋懷看着墨瞳端過來的飯,鬆蓬蓬的米粒,嫩黃的沙蛋,翠綠的蔥花,還有粉紅的火腿。
周釋懷說,啊,原來你還有這樣的手藝。
墨瞳沒有吱聲。
這時候,周釋懷看到了他左手中指上纏着的紗布,紗布下,還有殷紅的血跡透出來。
周釋懷伸手握住那隻手,問,怎麼弄的?
男人的手極爲寬大,骨節卻並不粗。
墨瞳淡淡地說,削鉛笑時劃破的。
周釋懷看着男孩兒的手,纖長白暫,卻不細滑,手心粗糙,還有一層薄繭。
墨瞳想把手抽回來,掙了掙竟絲毫不能。
男人的手勁兒出奇地大。
周釋懷放軟了聲音說,“你這個奇怪的孩子,竟會替她隱瞞。”
墨瞳又是一怔,馬上又釋然。
是啊,有什麼能瞞得了他?
墨瞳說,“她自然有她的立場與理由,我難道要象女人那樣去與她爭吵對嘴?我做不出來。”
周釋懷牽着他的手,在廚房的櫃子裡找出醫藥箱,一邊把那亂糟糟的紗布慢慢解kai。
他說,傷口挺深,要先消毒才行。
說着取雙氧水,小心地洗去傷口上的血污。
墨瞳細白的牙咬着下嘴脣。
周釋懷說,“有點痛,可是我們有靈藥。”
他拿出一隻金黴素眼藥膏,小小的一支,擠出了棉線那麼細的一條條油亮的膏體,仔細地塗在傷口上。
“這個治外傷很靈的。小時候,我們弄傷了手腳,媽總是用這個給塗上,那時候,沒有錢,小毛小病從不敢上醫院。”
說着,擡眼看看墨瞳,又撿出乾淨的紗布,認真地纏上手指。
他的動作十分有條理,不急不緩。
他笑道,“放心,我的這個手藝也是不錯的。在國外,這是每個孩子都必修的課目。我們國內,卻對這種自護自保的教育比較忽視。”
墨瞳不說話。
他果然纏得很好。
纏好了,他並沒有放開墨瞳的手,卻看着他。
他的身上依然是混着茶葉清香與菸草的味道。
他雙目炯炯,眼神沉穩。
他開口,“其實,你沒有必要忍她。人無論在何種境遇之中,也沒有必要過於壓抑自己。”
他突然有些戲謔地眨眨眼,“你甚至可以直接了當地表現你對我的不滿。因爲,我用近乎卑劣的手段,迫你留在我身邊。”
墨瞳刷地抽回手,這回做到了。
他轉過頭,說,“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是女人,用不到怨天由人這招。”
周釋懷說,你不想問我爲什麼要那麼做嗎?
墨瞳轉過頭來直視着他,“你希望我問,我姑且一問,爲什麼?”
周釋懷又笑,這笑着染着點點的滄桑。
“也許是因爲你象我,象年青時的我。當然我現在依然算是年青,至少,還有大截青春的尾巴。可是,象你那樣的青春,你一定沒有注意到,你這個年紀的孩子,走在陽光裡,象是能被陽光穿透,整個人彷彿透明的,這樣的青春,總讓人忍不住想要抓在手裡。”
墨瞳奇怪,怎麼自己與這個男人居然能如此心平氣和地交談。
他心裡一聲冷哼。
卻不動聲氣地說,“飯涼了,我給你熱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