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瑟他們是下午五點離開的,順便開走了一輛裝滿了各種物資裝備的越汽小虎。這個消息是汪東陽吃飯的時候才聽說的。
“我把基本計劃已經發放到每一組的電腦裡,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就不要再問我了。”
於冠捷和麥瑟簡直可以說是兩個極端,一個話癆,一個啞巴。不過前者居然還非常賞識後者,也算是人間一道奇景。
在麥瑟離開後短短一個小時,很多人就向於冠捷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讓他失去耐心,早早就掛起了免戰牌。
汪東陽一開始不明白爲什麼“羣衆”的意見會那麼大,當看過工程圖後才明白,美國除了披薩這一特產,還有“努力工作”。
基地內不僅要增加機槍和雷達等防禦設備,在基地外,還增加了一座大的炮臺。雖然有幾個大型機械的輔助,但怎麼看,這也不是兩個星期能完成的工程。
汪東陽默默算了算,自己大概沒有什麼單獨訓練的時間了。
不過第二天,他很快發現,一開始的想法是錯誤的。由於自己對機械的瞭解不深,汪東陽只能包下了絕大部分的體力活,零件運送,找安裝地點,搭安裝架,腳手架。一個上午的時間,他一直在機械式地沉浸在重體力工作中,穿着的外套被他扔在了一邊,汗衫全已溼透,要不是好面子,他都想把汗衫一起扔在腳下,讓涼意徹底席捲全身的同時,也能是自己疲憊的大腦保持清醒。
是的,他的身體仍充滿活力,但大腦已經開始發暈,必須通過間隔性的搖頭和水分補充,才能迫使自己不產生一定的幻覺。
“嗨,汪東陽!”
於冠捷和小個子的賈羽龍並肩向他走來,其中一人扔出一罐紅牛,被汪東陽穩穩接住。
“紅牛?這麼好?”
“上午結束了,吃完飯快去歇會兒,下午還得幹活…怎麼就你一個人,劉鵬飛呢?”
“他中途來了一會兒,然後要等我把這些都搞好他才能…”
“他說的話能信嗎?都是倆肩膀架一腦袋,等我回去收拾他…“
“是啊,把體力活都交給你,太不厚道了!”賈羽龍指着天空上的厚雲層,“要是今天晴空萬里,恐怕你早就中暑了!”
汪東陽無奈地笑笑,隨即便轉開了話題。
他是醫生,當然清楚基本的醫療常識,因此也在無時無刻控制着自己的工作強度,在吃虧與被吃虧找到一個平衡點。至於爲什麼想吃虧,他也說不清,大概是想多勞動勞動,算是一種歷練了。
吃完飯,汪東陽回去睡了一個小時後,和被“威脅”過一頓的劉鵬飛一同在機槍塔的周圍忙碌。
這種無聊的日子一過就是兩天。
每天晚上,劉鵬飛都要抱怨幾句,形如“累死了”,“煩死了”,“痛死了”,有些還要再加上一點非法詞彙。其實,這似乎是一種較爲安逸的生活了,沒有敵人,沒有拼殺,只是像一個按部就班的土木工程的畢業生一樣幹着機械式的工作,對於惜命的青年,利還是大於弊的。
在這兩天內,於冠捷和約翰博士也在不斷向麥瑟彙報着情況,並找合適的時間進行短暫的通話。城市徹底被清空了,渺無人煙,只有一些動物還在街道,角落,以及一些它們曾望而卻步的地方遊走,好像這裡是他們的天下。
“有什麼情況儘快和我聯繫!”
“你也一樣,麥瑟。”
但於冠捷知道,越緊極的情況,麥瑟越不可能和基地聯繫,他們當前的任務都只有一個:先隱藏自己,順便提升實力。也就是說,一旦麥瑟碰到了狀況,他肯定會帶着於冠捷和賈羽龍離開危險區域,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個省,甚至離開這座國家,當然,極端情況就是…
他看了眼放在小木盒子的基地自爆裝置,很不是滋味。
第三天,天氣變得更加涼爽,甚至都能感受到淡淡的水汽。
“喂,老汪,幫我把監視探頭拿上來!”
劉鵬飛在塔臺的頂端,戴着護目面罩,以一種領導的姿態,向下面的汪東陽“發號施令”。
“好的!”汪東陽極不情願地向上喊道,仔細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好好安!別犯低級錯誤!”
要不是隻有死黨精通這些看起來亂如麻的電路操作,他纔不想接受大臣般的指揮。
“好好好…就是這兒!“
汪東陽按住了吊臂,讓探頭一直保持在劉鵬飛的操作範圍內。
這是他的休息時間,對方的每一次整理電路都要花費半個小時左右,這可以讓他的大腦和身體肆意放鬆放鬆。汪東陽想起了自己在前幾天看的一份測試,無非就是回答幾個問題後,根據答案來匹配一種有趣的性格,結果他找到,自己是滿天星,甘願做配角。
骨子裡就帶着一種不服輸的他肯定不會相信這麼一箇中性的花語,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真的一直都是以“配角”的身份活在當下,而且沒有怨言。
“算了,就這樣吧。”他長舒一口氣,徹底將大腦放空。
四十分鐘後,劉鵬飛順着安全架爬了下來,敲着吊車的車門。
“喂喂,老汪!”他高興地說道,“還有最後一點兒,下午幹成麼?”
“啊?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半,正好到飯點了,下午我再把那機槍那麼一安,哎我給你說…”
汪東陽裝作在聽的樣子,目光卻隨意在校園內徘徊。這已經和他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模樣大不一樣了,空前的機械化佈置已經將人和物都死死包裹住,似乎已經做好了任何地獄外來攻擊的準備。
但汪東陽總是對這些防禦設施提不上希望,畢竟,有了“魔魂“的存在,任何幻想都有可能成真。
天空下起了毛毛雨,好像在如實反映着他的心情。
“喂,怎麼了?心不在蔫的?“
劉鵬飛揣了一下汪東陽的大臂,略有不滿。
“哦,沒事。“他擺出無辜的表情,並複述了一遍死黨的上一句話,纔沒有使自己的擔憂受到嘲笑。
這已經是他在三天內的第六次走神了。
下午,劉鵬飛展示了一遍他過硬的技術——花了一個半小時,在汪東陽的“輔佐”下,結束了這一座防禦塔的收尾工作。隨着實驗完畢,他們才慢慢從這座三米多高,受過混凝土澆灌的牆身爬了下來,儘管這不是什麼高級防禦裝置,但在劉鵬飛眼裡這和核彈井沒什麼區別。
“呼…我真是個人才!”他仰視着自己的傑作,甚至都有想去親吻它幾下的衝動。“你看它,多麼宏偉,多麼壯觀,長城也…喂!老汪!”
汪東陽又走神了,這次他的視線是跨過了機槍塔臺,跳到了基地的圍牆上。
“啊?”他一個激靈緩過神來,正想重複最後一句話時,直接被劉鵬飛打斷了。
“你到底在看什麼啊老兄?”他向着汪東陽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高大的牆壁,“一面牆有什麼好看的?它有我們的傑作好看?”
“沒…沒有。”汪東陽否認道,”我…只是在想…這牆會不會塌?“
“塌?這玩意兒怎麼會塌?“劉鵬飛不解爲什麼死黨會這麼想,”拜託,這牆比咱們的傑作硬了不知道多少倍呢!怎麼會塌?“
“不是,我是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劉鵬飛用一根手指點着自己的太陽穴,語氣放的很溫柔,”辦法總比困難多,到時候我們會有辦法的,現在就不要‘杞人憂天’了…”
但汪東陽的擔憂並沒有因此而得到緩解,在他的腦海中,時時刻刻都在思索如果真的有入侵者來到這裡,自己應該做什麼,而且是正確的。
他點點頭,把自己的擔憂重新裝回心裡,和劉鵬飛一同回到寢室。
男生們負責的機槍防禦臺基本都進入了尾聲,這得益於大型零部件本身就是本成品,減少了很多繁雜的工作量。但即使這樣,複雜的操作還是讓這幾個人叫苦不迭。晚飯時,汪東陽把機槍塔的密鑰交給了於冠捷,偶然聽對方嘟囔了一句:“還算正常…”
“正常?”他本能地重複了一句。於冠捷擡起眼掃了一眼汪東陽的眼睛,確定無惡意後,“嗯”了一聲。
“什麼正常不正常?”
“有個傢伙腦子不太正常,向我投訴,耍脾氣。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沒經過社會的毒打怎麼會懂…”
他是真的因煩躁而惱火了,把汪東陽嚇了一跳。
“好了好了,現在這個階段我估計有情緒也正常…”
他拍拍於冠捷的後背,安慰着曾經的同桌,但接下來,他犯了一個錯誤。
“不要在意…誰啊把你氣成這樣?”
“姓楊的。”
這一聲不大不小,正好傳進了坐在不遠處的楊潤澤耳裡。
“喊老子幹嘛?”餘怒未消的他一下子跳了起來,迅速走到了於冠捷和汪東陽的地方,眼睛死死瞪着直喊他一個姓的傢伙。
“沒喊你過來。”於冠捷繃着臉,絲毫沒有被嚇住,“請注意你的態度。”
“你先給老子注意一下你的態度!你以爲當個老大就了不起了!啊?”
楊潤澤把話吼得震天響,於冠捷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依舊用着原始語氣說:“我沒有覺得了不起,我只是在按規矩辦事。”
“規矩?你用規矩來強迫我?“楊潤澤指着對方的鼻子,要不是汪東陽在中間阻攔着,他的手指絕對能觸碰到對方的鼻尖,“這規矩就是你定的,你是不是在針對我?”
“我可沒有針對你,我警告你不要在這顛倒黑白。”
“哦?你怕了嗎?我揭穿你什麼了嗎?”
汪東陽直接橫在兩人面前,劉鵬飛攔着於冠捷,吳迪和賈羽龍分別抱住楊潤澤的一隻肩膀,但這並不能熄滅兩人的怒火。
“你揭穿我啊?你有讀心術嗎你,在這裡吹噓什麼?”
“你是不是不服?來,打一架啊?”
“停!!“
一聲老邁的吼叫鎮住了即將失控的場面,汪東陽感覺自己的耳膜都快被這聲音撕爛了。
約翰博士慢慢走幾個人的夾縫中穿過,走近了二人,說:“你們倆把手給我。”
這話形成了一隻無形的手,抓着兩人的手掌,擡到了博士面前,緊接着,他雙手拿出了兩枚針尖,輕輕在他們的手掌上刺了下去。
三秒鐘後,兩人的身體開始搖晃,隨即便仰頭倒了下去。
“送他們回去,”約翰博士收起了這兩個針頭,指點着呆若木雞的幾個人,“那麼上火,睡一覺便是…哎,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