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青年人都那麼衝動嗎?H咂吧着嘴,手裡的斧頭收到了身後。
“轉過去!把手斧扔了!”楊潤澤命令着。
“然後呢?”H的語氣裡充滿了鄙夷。
“你如果不照做,我就會讓你看到自己的**!”楊潤澤又把箭向後拉了拉。
“你以爲我不知道嗎?”H有些戲謔地說,“我拿着武器,死;放下武器,死,不是嗎?”
楊潤澤沒有說話。他確實別無選擇,如果放對方一條生路,無非是在給自己留一條死路。
那隻能現在動手了。
但還沒有等他鬆開弦,地面忽然猛猛一震,楊潤澤沒有保持住平衡,從高牆坍塌的廢墟上端摔了下去。同時,他也鬆開了拉着弦的手,箭也飛向了天。
“媽的,敢暗算我?”楊潤澤又重新從地上爬了起來,再次跳了上去。但H的速度也不慢,三兩下也跳了上去,向着他就是一斧頭。
楊潤澤歪着身體一躲,轉而迅速射了一箭,擦着H的胸口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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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之後,H便不怎麼給對方機會了,斧柄在他手上跳着舞,一秒鐘一次地考驗着對方的敏捷性。在一分鐘內,楊潤澤至少躲開了二十次的致命攻擊。然而,在最後一秒,他沒有站穩,眼看着斧頭劈向自己的頭顱,他想都沒想,便架起了自己的弓。
“咔嚓!”弓應聲而斷,但也給了楊潤澤一個向後的力,順勢一跳從廢墟的高點跳落在地。
H冷冷看着這個黑小夥,摸了一下斧頭的面。“沒有武器了吧?”他嘲諷道,“你現在就是一隻束手就擒的羔羊。”
“喂,你以爲我們都像你們這羣頑固無知的笨蛋一樣,天天只倚仗一個玩意兒去搞事情嗎?”
楊潤澤的手摸着自己的褲腰,掏出一把不大的匕首。
“來,我是多拉A夢。”他的頭向側面一點,咧着嘴,笑得像個殺人犯。
“這不是你們理應的招待方式啊!”H不甘示弱。地面微微一震,他跳落在地,握着斧頭,卻沒有主動出擊,只是慢慢向前挪動着身子,尋找最佳的時機。
楊潤澤採取了同樣的方法,只不過他挪動的方向是一條弧線。
雙方對峙着,大風又重新颳了起來,兩人的距離不斷縮短,突然,楊潤澤腳後跟一擡,打破了這焦灼的氣氛。
“太着急了啊……”
H不慌不忙,一手握着柄,一手抓着靠近斧頭的部位,把玩了一下,一個橫劈,便輕鬆把楊潤澤手中的匕首劈掉。
就那麼點能耐嗎?H話還沒出口,卻看見楊潤澤的拳頭已經到了自己的胸前,他急忙雙手一擡,但那一拳就像火雲邪神的拳頭,太富有力量了,這種力量已經超出了他對人體力量模型的理解,兩隻胳膊完全招架不住。
而且,他感覺到,自己手臂的骨頭已經有了裂痕。
終於,楊潤澤的拳頭突破了對方的防守,一拳打中了對方的胸口。
H彈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斧頭也被甩到了一個離兩人都很遠的地方。
“‘力破’可比匕首好用多了。”楊潤澤哈哈大笑,“果然是個笨蛋,耍一點花招就能上當!”
H趴在地上,閉着眼,不過意識還算清醒。在之前參加“木德星總結大會時”,他就知道這幾個年輕人可能擁有魔魂,但不知道他們具有什麼能力。現在,他終於吃到了苦頭——痛感告訴他,兩條胳膊估計用不了了,胸腔也嗡嗡地疼。
你既然用魔魂來搞我,就讓我來教教你……
楊潤澤看見H已經倒下,再一次用魔魂強化了自己的力量,助跑了幾步,跳起來,用拳頭砸向H的腦袋。
但他沒有砸中——H先他一步,轉動着身體,躲開了這一個把地面砸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的拳頭。
楊潤澤沒有停歇,繼續繼續跳躍着,用他的腳掌和腳跟劈向H,一次又一次,卻被H不斷躲掉,甚至到最後,H直接從地面上彈了起來。
“善待你的大地母親。”H的雙臂無力垂在兩邊,弓着腰,但臉上沒有痛苦,顯露的是一種不屑的笑容。
楊潤澤仍在用着小丑的笑容盯着對方,他大概明白,這個傢伙要開始搖地面了。
保持平穩!保持平穩!他告誡着自己,但並沒有露出任何緊張的姿態。地面果然開始震動了,楊潤澤用眼睛的餘光掃視着周圍,除了震動,就是震動,非常輕微,但在別處,他好像聽見了什麼東西裂開了,有點類似於雞蛋摔在了地上。
“你的腳底,楊潤澤!”
耳機裡,上官致遠提醒道。
一道裂縫出現在了楊潤澤的腳下,他急忙跑開,原來的地面卻“破”了個洞,越來越大。
“我擦,這是啥玩意兒!”楊潤澤忍不住罵道。
“你們的墓地,這樣不就不用花大價錢買墳了不是麼?”
H吐出一口血,他的肋骨已經被折斷兩根,可臉上依舊保持着一名反派應有的優雅。
又是一陣晃動,楊潤澤摔在了地上。同時,上官致遠在車中掙扎着打開窗戶,對着H就是一槍。
這一槍打中了H的膝蓋內側,他向自己的傷腿傾倒,側臥在了地上。
“你們終究要爲你們的瘋狂殺戮付出代價……”
H看了一眼上官致遠黑洞洞的槍口,又將頭埋在了地上。
“漂亮,上官!”楊潤澤都想朝着上官致遠做一個飛吻,但大地的震動並未就此停止。H的身體下,地面冒出了一塊,頂着他不斷緩慢地上升。
“搞什麼?”楊潤澤一邊盯着腳底,一邊注意着H的花樣,“上官,你們那邊怎麼樣了?麥瑟好過來了嗎?”
“好一點了,有點意識,但還是有點模糊……那個牛仔死了嗎?”
“不知道,應該快了,”楊潤澤擡頭看着H,“我去搞他,記得回來算我頭功!”
他插着凸起的地面再來一拳,支柱斷裂,H從上面摔了下來,看起來已經沒有了氣息。
“不是,楊潤澤……我怎麼覺得我們這裡還在震……”上官致遠有點慌張,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什麼?”楊潤澤立刻將目光轉移到被廢墟埋壓着的步兵車底。他忽然沒有那麼自信了——自己這邊幾乎沒有了震動,步兵車那邊怎麼會?
一道裂痕的出現讓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看了眼自己躲開的兩個深不見底的洞,急忙向步兵車跑去。
“上官!快讓麥瑟啓動汽車!”
“麥瑟他的精神非常差……他貌似也在盡力開車!但是好像輪子被卡住了!”
引擎的聲音很大,楊潤澤看見地面似乎“伸出了手”,抓住了兩個車輪。而上官致遠也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不斷地用身體撞擊着車門,但怎麼撞也撞不開。
“楊潤澤,車門我好像也打不開!”
“你們從……”楊潤澤離步兵車越來越近。他也能感受到明顯的震感,但這種震感,更像是在走在鋼絲繩上,自己的抖動所帶動繩子的“反震”。
“不……不要動……”他有了前所未有的緊張,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慢慢的,有塵土開始在步兵車的周圍騰起,兩個女生在車裡已經開始尖叫。
“鎮定!我來幫你們!”
楊潤澤摘下了耳麥,深吸了幾口氣,大聲地向遠處吼道。
他更向是在全世界怒吼。
“力破……再讓我強大一次……”
楊潤澤輕輕向上跳了一步,隨即向步兵車的尾部衝了過去。力量強化遍佈了他的全身,他的身體就像一塊巨大的鐵錘,結結實實捶在步兵車尾。
“嘭”!
步兵車發出一聲悶響,衝力使凹進土裡的車輪掙脫出來。散落在車頂的磚塊雜物紛紛揚揚地掉落,很多碎片砸在了楊潤澤的手臂上,肩膀上,並擦過他的胳膊,臉頰,額頭,劃出不少傷痕。
“好像還差一點……”
塵土開始飛揚,他知道,沒有時間了,地面已經微微地開始下陷,他好像聽見H在對他嘲諷:“這就是你們的代價!”
“去你媽的代價……”
力破在楊潤澤的身體重新匯聚,他閉上眼睛,向着遠端大吼一聲,同時,半蹲在地上,藉助身體的彈跳力以及腰乾的力氣,雙手抵在車屁股上,用盡他憑生最大的力氣,向前推去。
步兵車的車輪完全從土裡拔出,倒在它身上的廢墟也抖落了大半,麥瑟感受到了這股“不死鳥”般的力量,也強力克服自己的頭痛,踩死了油門。
車輪飛速轉動着,藉着這股力量,衝出了塵土漫天飛的枷鎖,但也在同時,在後視鏡中,在陳曉曉手中的後監視器中,透過濃塵,可以看到楊潤澤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
他已經筋疲力竭了。力破會給予力量,同時也會破壞施力者的肌肉,他只能在原地扭動着身體,試圖站起來。
“楊潤澤!”上官致遠在耳機中大喊道,但他不知道,楊潤澤聽不見了。地面終於承受不住了,猛地向下塌陷,而在正下方,則是一片深淵。
“我可是頭功……”
楊潤澤自顧自地笑着,好像迎接自己的,是自己的室友,是自己的老師,是自己相處多年的夥伴,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而不是冷酷的死神。
麥瑟用盡力氣,把車一停,掙扎着從副駕駛的位置,爬出了步兵車。
獻血浸染了他的半張臉,但麥瑟依舊儘可能地去搜尋,去抱着一絲樂觀,希望楊潤澤能一瘸一拐地從塵土中走出,大笑着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後背,炫耀着自己的所作所爲。
但現實他幾乎已經猜到——這個憑藉一己之力讓一車人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男孩,獨自走上了黃泉路。
一切都好像意料到,但一切都在意料之外。麥瑟在原地等了五分鐘,實在抵擋不住頭部的眩暈,慢慢地坐在了地上。
他記得,兩人見第一面時,楊潤澤就一直在誇張地笑:“我來參軍就是我自己的真實想法,如果我不參軍,我能幹什麼?上我那個‘三加四’的專科?跟我爸媽虛情假意地生活?我得逃離正常的生活一段時間,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
現在,楊潤澤終於“逃離”了正常的生活,以一種永久的,壯烈的方式,離開了所有人的視野中。
不知不覺,麥瑟發現,自己的眼淚快流下來了。
上官致遠伏在車窗架上,不停地哭泣,兩個女生也在不停地抹眼淚,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從眼前消失,讓他們極爲自責。尤其是上官,他終於打開了車門,卻也無濟於事,只能呆呆看着楊潤澤的生命體徵瞬間消失,訴說着自己的沒用。
“別哭了。”麥瑟走回了步兵車,坐在副駕駛座上,“這就是入了虎穴的殘酷。當然,我的判斷出現了偏差,所以……”
“不……是我……”上官哭得像個孩子,“我……我沒有及時讓‘爆破手’撤離到安全位置……要不然……”
“不管責任在誰,我們都要繼續前進,我們現在是軍人,要把感情先拋在身後。而且,這不是最終的目的地。”
麥瑟**了一聲,徐欣然急忙遞過去了一塊醫用紗布,讓麥瑟敷在受傷的眉骨處。
“我開不了車了,上官,你來。”
上官停止了哭泣,打開車門,擦乾淨了臉上的淚水,坐在了駕駛座上。現在,步兵車的後面終於不再顯得略有擁擠,儘管沒人想這樣。但也許,在他們看不見的車頂,楊潤澤正盤着腿坐在上面,哼着那首他最喜歡的《sold 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