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夜總會很大,中央是一個圓形的舞臺,上面有兩個女人在跳舞,身上穿得很少,以純不知道這就是脫衣舞,只是覺得這種舞讓人臉紅,但眼睛卻移不開。

她看着舞臺,崔明澤看着她,夜總會裡的燈光忽明忽暗,氣氛曖昧,但崔明澤卻不知怎的,覺得看着這個女孩子時心裡無比的澄淨,他好像不是站在夜總會裡,而是站在某一個山谷的小潭邊,身邊是樹、是微風、是陽光。

以純滿臉通紅,她感覺到崔明澤的眼光在她身上,她以爲他看出了她的羞愧,心裡還覺得不好意思,低下頭不敢再看。她哪知道,此時的崔明澤心內也是翻江倒海,還好在這明明滅滅的燈光下,所有人都可以隱藏掉本來的心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總會發出一陣歡呼聲,原來是舞已經跳完了,觀衆正朝舞臺上扔錢,一些男人不停地吹口哨,以純怕低了頭不敢再看,這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場合,她只覺得全身上下都不自然,想找個地方躲進去。正當她不知所措時,崔明澤一把拉住她,“走。”

他聲音很輕,卻是靠着她的耳朵說的,以純只覺得一陣熱所在耳根年升起,心中隱隱覺得有些麻,臉上本來已經緩緩消退的紅霞重新升起,她暗暗掐了自己一下:今天是怎麼了,這麼不正常!

不等她回過神,崔明澤已拉她進了後面了的包廂,剛剛外面還是熱鬧萬分,吵得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一進裡面,彷彿進入了另一層天地。

她們到的那間包廂有點像電視裡日式的茶道館,要脫鞋進去,早間擺着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沒有凳子,進門靠牆的那一側放着許多放着一個大櫃子,櫃子上是各式各樣的酒。兩人進了屋,等以純坐好,崔明澤纔開口,“一會兒就有人來。”

以純心裡七上八下,又不知自己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方,總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所以然,只得呆呆點點頭,垂頭看桌面。

房門打開,進來的是一個穿着中國旗袍的女人,“先生、小姐,我來泡茶。”

以純一回頭,才發現她後面跟着好幾個人,有男有女,手上都拿着各式的器皿,以純想這就是茶道用的東西了。跟進來的幾個人將東西放好,擺滿一桌,就走了,屋子裡,只有以純崔明澤和那個穿旗袍的女人。

女人的一雙手修長白皙,撫在一堆紫砂器皿與暗紅色的桌臺之間極爲魅惑,以純看得目不轉睛,心裡只想這比剛纔在外面看到的那一幕還讓人動心。她的眼睛一直跟着那雙不斷運動的手,洗手,溫壺,放茶……以純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麼,只是看着,直到那雙修長白皙的手端着一杯茶遞到她面前,她才醒悟過來,忙接住,臉上露出微微的潮紅,略爲羞澀地道:“謝謝。”

女人起身,朝以純和崔明澤微一欠身,“我先出去,兩位慢用。”

以純看着茶,房間裡再次沉寂無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以純終於按捺不住,“以潔什麼時候來?”

崔明澤正品茶,聽後微微一笑,“等我們把這壺茶品完了,自然會有人來。”

以純皺皺眉,輕輕地哦了一聲。

想了想,忙端起那杯從到她手裡以後就沒有動過的茶,全部喝完。以純哪裡品過什麼茶,那樣一小杯,對她來說連潤口還不夠,她忙又倒了一杯,喝完,又倒……

到第五杯時,崔明澤出手攔住她再次倒茶的手,苦笑,“你這樣喝茶?”

以純挑挑眉,“你不是說喝完了以潔就會來麼?”

“我什麼時候說過喝完以潔會來?”

以純微微一怔,隨即說:“剛纔……”

“我說,喝完會有人來。”

以純何等聰明,他一點她就明白了,她瞬間白了臉色,過了會兒才道:“你騙我?”

崔明澤不說話,淡然笑笑,依舊飲茶。

以純已是說不出話來,她只覺得心內翻江倒海,來廣州時她信誓旦旦,一定要找到以潔,到了這裡才發現,真的不容易。從長沙到廣州,她站了一路,等到了廣州,本以爲可以好好休息,她方向感本來就不強,在廣州這樣的大城市找一家酒吧談何容易,哪個區,哪條路,哪個網點,她只能拿着地圖一個一個地方地找。她不敢問人,從下火車起,就不斷有人搭訕,弄得她看到人上來就本能地躲。一直找了四天,才找到以潔唱歌的酒吧,她又徘徊良久,才鼓起勇氣進去。

好不容易跟人說上話,找到老闆,她以爲這樣就能找到以潔了,心差點就從胸腔裡跳出來,連跟崔明澤說話都帶着顫音兒,她小心翼翼,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不害怕。她跟着他來這裡,也只是想找到以潔,可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在村裡時聽到過許多這樣的事情,村裡有許多女孩子出來打工,有好多就再也沒有音訊。她不知道崔明澤算不算好人,但開酒吧的人如果要說他有多正派以純是不信的,她怎樣就上他的車,怎樣又進了這個地方……以純的頭已成一片漿糊,說有多亂就有多亂。她不會就這樣回不去了吧?她不知道!

顧止菁那時又是如何做的呢?以純想,顧止莆十七歲出來,在三十多年,生下她和以潔,又是如何過來的呢?

以純突然熱淚盈眶,不是爲自己未知的命運,而是因爲顧止菁。她不知道顧止菁曾經吃過什麼苦,不知道自己在家裡怨天尤人的時候,顧止菁是如何在這樣的地方摸爬滾打。她又想到以潔,她剛滿十六的妹妹,在她受欺負的時候會護在前面的妹妹。她不知道她們曾經在這裡受過什麼苦,以潔出來快一年,她卻將全身心都放在陸與名身上,滿心裡想的都是兒女情長。以純突然覺得自己完全不夠格做一個姐姐,以潔走後,她想念過,卻遠遠沒有自己所認爲的情深意重。

眼淚滴下來,正好落在倒了還未喝的第七杯茶水裡,濺起小小的水花,聲音不大,很輕,卻嚇了崔明澤一跳。

按理說,陸以潔即使在他的酒吧裡唱過歌,他沒有義務也沒有權利去了解她的行蹤,他們只是僱主與僱員的關係,雙方有一方不滿意,只要銀貨兩訖,兩人便再無瓜葛。

崔明澤也自認爲不是多事之人,與他無關的事他一向不管,這次他卻接連着管了兩件與他無半點關係的事,一件是林林,另一件就今天的陸以純。他心裡告訴自己不要管,但行爲上他卻管了。他還記得半個多月前第一次見到林林,也就是陸以純口中的陸以潔,那時她滿身是傷,手臂上、背上、小腿上……只要是看得見的地方,都是青紫一片——只除了那張臉。

崔明澤出來混了多少年,什麼樣的美女都見過,陸以潔這樣兒他也見過不少,只是那天,他確實被那個女孩子的那雙眼睛給震住了。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只瞧着他,她的後面還跟着一羣人,她闖進來時他正在和一羣朋友壘長城,賭興正濃。她闖進來,瞧了一圈,最後將目光定在他身上,後來,所有人都看着他。他開始只是玩味地瞧着這一切,等他回過神時,才發現他已經成了這場戲的主角。後來有人問他,當時的感覺是什麼,他說:“莫名其妙。”

他是真的莫名其妙,相信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他不得不承認,就因爲這份莫名其妙,他被利用了,並且利用得莫名其妙。

他把那些人打發走,陸以潔還站在那裡,連姿勢也沒有變一下,對他也沒有感激,看到他回來,轉頭瞧了瞧外面,然後道:“這是酒吧。”

崔明澤聽得出來,是陳述,不是問句。

所以他不說話,只看着她,等她下一句。

“我要在這裡唱歌。”她看着他,“工資你看着給一點。”

“叫什麼名字?”崔明澤問。

這次她眨了眨眼,過了會兒才道:“就叫我林林吧。”

崔明澤點頭,“好,林林,今天晚上開始嗎?”

林林斜挑眉,一直沒有表情的臉露出一點笑,崔明澤這時才覺得驚豔,她淡淡的笑,笑容稚氣未脫,滿滿的純真。她說:“你這個老闆也太摳了吧,我全身都是傷,衣服也撕爛了,你是不是先帶我去買幾套衣服?”

崔明澤打量她,“你幾歲?”

“十九。”

崔明澤不信,把手伸到她面前,“身份證。”

林林一掌拍在他手上,“我連行李也沒有,哪來身份證,丟了。”她表情跳躍,向一個孩子般在與你調皮搗蛋。

“真丟了?”

“真丟了。”林林輕笑,“要不明天你帶我去領個臨時的。”

崔明澤沒有理他,與那羣朋友道別,拉她出來買衣服。

林林是個美女,而且一眼看上去就眩目,這點崔明澤承認,但他對她的感覺,至多隻是佩服。娛樂這一行,外人看來眩目,又多人覺得其中內幕重重,崔明澤從大二起就開了這家酒吧,不說元老,但在廣州城,他還是可以說得起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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