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的那幾個月,以純緊記于傑的話,不多話也不多事,該自己做的認真做好,不該自己做的,也不去碰。同事間雖不熱絡,倒也相安無事。
那次之後,那兩女人也不再提起于傑,以純也省了件事。單位對上班時間的要求不嚴格,上班的時候經常有人出去,反正也沒什麼事,以純還沒有學會翹班,每天都會準時去,準時下班,有事的時候就認真做,沒事的時候就打開MSN看周晉在不在。
大學四年就這麼過去了,班裡的同學出國的出國,考研的考研,倒是出來上班的人佔少數,以純就是這少數中的一個。
韓欣已經保送讀研,苗苗的工作蔣居清已經搞定了,戶口也牽到了北京。這麼看來,倒只有以純一個人是無根的萍了。
畢業設計在導師和于傑的幫助下,早早就通過了,以純現在只等着發畢業證了。她試着投着幾份簡歷到長沙的幾家公司,其中有兩家公司回了電話。
以純將兩家公司比較了一下,選了其中一家,雙方敲定了上班時間,以純只待畢業一發,就回長沙。
以純選的那家公司,離周晉的房子不遠。
有公車,而且只需要十五分鐘。
以純在電話中這樣告訴周晉,周晉說我還要半年纔回來呢。
以純說沒關係沒關係,我會等你的。
其實當時周晉已經在安排回來的事宜了,從以純告訴他她要回長沙上班起,他就一直在辦回國的手續,他的學分早就修滿了,論文也過了關,但問題是他是交換生。
交換生回國和留學生不一樣,要辦的手續太多。
再加上週晉在學校表現出色,三年間有兩篇論文出現在權威雜誌上,連耳科的專家也說這個學生前途不可限量,周晉一直實習的醫院也希望周晉能留下,醫院的設備是國際上最先進的,對於一個稍有野心的學生來說,這一切無疑充滿誘惑。
連崔運東都說,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
哪知,周晉卻連三年也等不及,就要回來。
手續辦了一半,卡在導師這一關,導師不簽字,周晉就沒法回國。
這一個星期,他幾乎天天跟在導師後面。
七月,以純提着行李回了長沙,上班時間敲定在下週一。以純算着時間去了一趟廣州,又回家看了顧立錦,顧立錦知道以純回長沙上班了,高興得連連點頭。
長沙比起北京來,是不大,但勝在親切。轟轟烈烈的超女正在星城如火如荼地進行,讓以純也覺得生活多了幾分光彩。坐在公車上,連看到人吵架都覺得親切,長沙普通話,以純聽多少遍也不膩,那些加了後綴的話語也是自己以前常說的。
以純把周晉的房子徹底打掃了一遍,阮朗中間來過一趟,又火急火燎地走了,只說以後有事找他。走了不到二十分鐘,他又掛了一個電話過來,說那棵桃樹周晉移到了屋子後面,讓以純平時沒事瞧瞧。
屋後?以純吃了一驚,這市中心的房子都是同頂一片天,同踩一片地,哪裡有家後花園這一說,她踩着拖鞋就出去了,圍着房子走了一圈,果然在樓層的後面看到一棵小樹,長得比以純高多了,枝上稀稀疏疏地掛了幾片葉子,以純拿起一片,她家屋後有棵桃樹,是顧止荀種的,十幾歲了,不結桃子,卻一直枝繁葉茂。高二的時候,顧立錦砍了在那裡種了一顆板栗樹。
以純想,不知道這棵樹會不會結果。
認真地瞧了瞧,下面的土還是鬆的,看來移過來沒多久。
以純打了一桶水燒上,又把土壓緊一點,纔回房間。
房間裡,周晉的MSN亮着。
——以純,你現在哪兒?
——在你家啊,我看到那棵桃樹了,你怎麼把它給移過來了啊?
——離得近些,我們好打理。
以純怔了怔,又問,“什麼時候回來?”
——想我啦?
——是啊,不過也只有半年了,到時我養你,哈哈。
周晉看着屏幕笑了,任誰都不相信,現在這個隨時都可以開玩笑的女孩子竟是以前那個連話也不敢說的陸以純,但真的就是她,她或者看到陌生人還會害羞,在別人面前依舊冷漠,但在他周晉面前,以純卻是展示了她最真實的一面。
這就足夠了。
剛上班很多事都要準備,這樣正式地成爲一名員工對以純來說還是第一次,她不知道穿什麼衣服過去好,她衣服一向是夠穿就好,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翻箱倒櫃半天,也沒有半套正裝。以純咬咬牙,穿着唯一的一條裙子去了。
裙子是湖綠色的,挺長,把以純修長的身形描摹得淋漓盡致。
長沙的女孩子穿衣服一向時髦,以純這一身卻和時髦搭不上半點邊,卻能撩動人最本真的東西。也許每個女個人,都在年幼時有過這麼一個夢想,有一天能穿着潔白的裙子站在山岡上,及腰的長髮隨風亂舞。
每個女孩子曾經都有過這麼純真的想望。
以純也一樣。
她來得挺早,到辦公室裡,只有寥寥幾個人,總檯還沒有來,以純便坐在大廳裡等。她的面試什麼的都是在網上和電話裡搞定的,雖然回長沙時來過一次,卻不過在外面遠遠瞧了一眼,她打量着四周,倒是氣派得緊。
總檯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子,看到她,輕聲問道:“找誰嗎?”
以純搖頭,“我是新報到的員工。”
女孩子甜甜一笑,“知道知道,你先跟我去會議室等等,經理還沒來,來時我就領你去。”
“嗯。”
“要不要喝水?”把以純帶到會議室,女孩又問。
會議室裡有飲水機,下面有水杯,以純搖頭,“要喝我自己會倒。”看了女孩一眼,輕輕笑道:“以後就是同事了,不要這樣客氣,不然我會不好意思。”
女孩子吐了吐舌頭。
以純笑道:“我叫陸以純,你呢?”
“季玉。”
以純點點頭,隨便拉了個椅子坐下,“那你先去忙吧,我坐坐就好。”說完,隨手拿起旁邊夾得極好的報紙,翻開最新的,認真看起來。
經理是九點準時到的,季玉來領以純的時候以純注意了一下時間,九點零四分。
按理以純應該先去人事科報到,再由人事科的人帶她去見她所在部門的領導,但今天人事科的人都還沒到,聽說是去人才市場了。所以以純由季玉領着直接去見項目部的經理。
于傑說她進了最好的部門,對於建築類企業來說,項目部無疑是最吃香的部門。
但部門再吃香,若混不出名堂,也是沒用的。
所以進門時,以純一再告誡自己,萬不能說錯話。
經理姓李,年紀不大,三十多歲的樣子,據說以前是某國有企業的主管,後來跳到這裡當項目部經理,很有些手段。當然,這些都是後來聽人說的。
握過手,打過招呼,以純就在他對面坐下。
他盯着以純瞧了會兒,以純沒有直接瞧他,卻也沒有刻意躲,坐在椅子上,脊背卻挺得筆直,李經理盯了會兒,也就放開了,起身給以純倒了一杯水,放下的時候,他問,“你應該有比較多的選擇餘地,爲什麼會選擇我們公司?”
以純聽得一怔,按理這樣的問題應該在面試的時候提出,現在都錄取了再問這個問題似乎失去了意義,但以純還是認真答了,“我想回長沙工作,而且我認真研究過長沙的建築企業,我們的公司雖然起步較晚,但發展很快。與其他企業相比,我們公司還算是個小孩子,對於一個成長中的公司,我覺得工作起來會更有激情。”雖然都是套話,但以純卻是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看着李經理的眼睛說的,令她看起來無比真誠。
李經理點點頭,“還有別的原因嗎?”
“有。離家近。”以純輕笑,“我住的地方離公司很近,這也是我選擇這裡的緣故。”
李經理哈哈大笑,“有意思。”
他的桌子上放着以純的簡歷,他隨手翻了翻,擡起頭笑道:“陸以純,你想不想知道爲什麼你人沒有回長沙,連面試也沒有參加,我們還錄取了你?”
以純笑着搖頭。
李經理將一份文件遞給以純,以純一看,竟是自己的畢業設計圖,她不知道自己的設計圖怎麼會在這裡,正要問,卻聽李經理說,“其實今年來應聘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才華橫溢的,你的設計很不錯,但就創意來說,還不算頂尖。我們會選中你,是因爲你的設計裡有一種別人沒有安靜氣質,創意不突出但給人的感覺卻出奇的寧靜,這是我們選你的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你有耐性。我們在學校瞭解到,你從大一開始一直在學生處工作,一直到大四畢業,我們公司需要這樣的人。”
以純聽得張大了嘴,她萬想不到,公司竟瞭解她到這種程度。她原以爲,她能成功應聘不過是因爲她出身名校,再加上她的兩個工作單位。原來竟是如此。
“嚇一跳吧。”李經理笑容滿面,“我們公司注重的是實際,你雖出身名校,或者你學歷再高,若你的設計沒有可取之處,我們也是不會錄取的。”
以純點點頭,本來準備好的許多話一下子就派不上用場,一個公司令人心服除了金錢還有許多東西,而這位經理無疑做得極成功,上班第一天,他就讓你明白你的價值,讓你知道你的價值別人無法替代,從而讓你認真工作。
不得不說,以純是真服了。如果說剛來的時候是圖離住的地方近,那麼現在她是真的想認真在這裡上班了。
李經理微微一笑,站起來輕聲道:“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以純點頭輕笑,“合作愉快。”
以純要出去時,李經理叫住她,拿起以純的設計圖在旁邊茶几上攤開,看着裡面幾近透明的設計,帶着幾絲期許道:“陸以純,希望你能一直保持這種風格。安靜的風格。”
以純微微一笑,不卑不亢,“我盡力。”
辦公室在四樓,項目部的人不多,以純是今年招的唯一一個新人,又是女生,剛進辦公室,裡面就傳來歡呼聲,以純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一串綵帶就朝她飛過來,她笑着去躲,卻還是被噴了滿身。
李經理站在門外,朝以純笑道:“他們準備幾天了,一直等你過來。”他拍拍掌,“大家認識一下,這位是我們的新同事,陸以純。她剛畢業,大家不許欺負她。以純……”李經理挨個給她介紹了個遍,項目部的人不多,平時都很忙,能像現在這樣全部的人集齊不容易,李經理一介紹完就說,“好不容易人齊了,晚上我請客吃飯唱歌,給以純開歡迎會。”
“好啊……”辦公室裡又是一陣歡呼,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要去哪裡來。
以純對長沙還不算熟悉,他們說的地方她一個也不知道,便不參與意見,任由他們挑選,反正倒時打個車去就成。
把東西收拾好,又打量了下辦公室,和以純想像和見過的辦公地方不一樣,這裡的環境很好,雖然項目部除經理之外的員工都在這裡,但仍顯寬敞,旁邊是一個很大的陽臺,陽臺上放着兩盆綠色植物,房間時有三個角落裡都有綠色植物,除了隔着旁邊部門的門之外,其他三道牆都是玻璃門,只要往外一看,就能看到下面的車水馬龍以及不遠處的公園。辦公室裡的擺設也比較隨意,似乎是給你一張桌子,你想擺哪就擺哪一樣,各個桌子都亂放着,雖放得沒有規則,看上去卻一點也不雜亂,反倒有點雜亂美。
項目部的員工每人配一臺手提電腦,以純第一天來,電腦部那邊還沒來得及安排,以純便先用辦公室裡那臺公用的臺式電腦。第一天主要是熟悉工作程序,所以以純一直在看文件和看別人工作,剛剛吵成這樣,工作的時候人人都很認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以純大概不會相信剛纔這裡這麼熱鬧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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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先吃飯再唱歌再洗腳,這大概是長沙人特有的消遣方式。
洗腳以純沒有去,要她把腳伸到別人面前,她覺得有些奇怪。所以找了個藉口推掉了。
饒是如此,回去時也已是十二點半,周晉打了兩通電話,可能因爲屋子裡吵,以純沒有聽到,回到家,她就將電話撥回去。
“怎麼樣,第一天上班?”周晉問。
以純將李經理的試探開始,又講到晚上的聚會,把這一天發生的事事無鉅細都告訴了周晉,周晉聽完笑笑,只囑咐好好做。
以純又翻着手指數,“還有好久才能見到你啊。”
周晉心裡說,不用多久了。卻只是聽着,沒有說,有些手續還沒有辦好,他怕空歡喜一場,便笑道:“一年一眨眼就過去了。”
以純點頭,“是啊,一眨眼就過去了。”她想着兩年多都熬過去了,只有半年了,還怕什麼,心裡便高興起來,問周晉,“你看超級女聲沒?”
周晉心想我哪有時間看這些東西,天天都火燒眉毛,證件辦不下來,醫院又不放人, 我正在抗掙呢,你竟然問我這種無聊的東西。他還沒回答以純又說,“我昨天在世界之窗看到她們了哦,只是遠遠看見,呵呵,挺有趣的。”
周晉想到以純小狐狸一樣的表情,不由笑了,“有趣什麼,你明星還見得少啊,徐柔、以潔,不都是大明星,別人要見到她們可難多了。”
以純笑笑,想想也是,便不說這個話題了。
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陣,一直到一點半,以純連打了三個呵欠,卻依舊不肯睡覺,被周晉強制性的掛了電話,收了線,周晉瞄了一眼電腦屏幕,看到以純揮地爪子在MSN上面朝他微笑,以純說:周晉,我們上這裡聊。
周晉一氣,把MSN也給退了。
過了會兒,又不放心,怕她還不去睡覺,又登上去,如願看到那個頭像是灰的,竟是長長的鬆了口氣,不由暗笑,真是越長越回去了,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能纏?
不過,心裡卻是高興的。
益發的堅定了周晉要早日回去的心願。中午吃了飯又去找導師要簽名,纏了一下午,導師被纏得沒法,終於批了。這下輪到周晉掰手指了,快回家了快回家了。
一個月後以純接了一個小案子,進公司那麼久,她一直在打下手,李經理說首先要多看多學,以純同意,所以一直勤勤免免地打着雜工。
雜工以純做了四年,得心應用,項目部往前推四年的文件也讓以純收拾得井井有條,分門別類地用紙盒裝着,要找只要看紙盒上的目錄即可。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省了大家不少力氣,以純剛進公司半個月,就被大家當個寶一樣捧着。
大家接的案子也願意讓以純看看,大家讓她看她就看一眼,不讓她看她也不會要求看,反正事事都在分寸之中,大家越發覺得她做事大方,作了圖紙也會請她品評一下。她在以前的公司打了那麼久的雜,欣賞能力自然是有一些,有時隨便一句話便讓人毛塞頓開,倒是那人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一個月後,李經理試着讓以純單獨接一個小案子。
這已經很了不起了,才一個月。
以純接到案子的那天下午,興奮地在辦公室裡轉了半天,材料不多,要求不少,以純把案子拿回家,一邊和周晉聊天一邊構思。
案子不難,因爲要求提得具體,只要按照上面做便可以了,所以第二天以純就拿着設計圖到了公司,還拿了兩張,一張是嚴格按照要求畫的,另一張是以純加了些自己的想法。其實優劣一眼即可看出,但最後,還是拿嚴格按要求的那張去交的差。
那天下午,李經理看到以純失望的眼光,語重心長的說,“有時候,設計師只是一個描摹者,客戶說怎麼就怎麼。但你卻不能因此而失去你的創造性,要一直堅持自己的創意和風格,只有堅持,當你畫出時,別人纔會拿你的當模版,知道嗎?”
這幾句話一直記在以純的心中,在後來的設計中,無論時間多麼緊要求多麼的具體,她都會畫兩張,一張是按客戶要求畫一張是按自己的想法設計,有的時候客戶會同意她的意見,有時不會,但以純已經養成了這種習慣,漸漸有了自己的風格,就像李經理第一次同她說的,她圖裡沉澱下來的安靜氣質,在後來她的設計中,越發的突出。
不知不覺,將要過中秋。
懷蓉畢業後沒有馬上找工作,而是陪着阮朗在酒吧裡駐唱,以純後來一個人去過酒吧幾趟,有時聽懷蓉唱歌,有時卻是爲了看那個鋼管舞去的。不過以純去了許多次,卻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叫蘇蘇的女孩子。
而臺上的鋼管舞也越來越色情化。
中秋,以純請了兩天假回了一趟家,給顧立錦買了許多吃的用的,又塞了一個月的工資到他手裡,雖然每個月都有給他寄錢,不過最近鄉間買六合彩買得厲害,顧立錦平時又沒事做,就天天看着那幾句不押韻沒什麼意思的話去猜生肖,每星期三次,估計輸掉不少錢。
不過話說回來,顧立錦是聰明人,即使買得厲害也不會輸錢,七八期中他總能中那麼一二期,收支基本可以平衡。以純還會不停地塞錢給他不過是希望能堵住他的嘴,讓大家的生活都安靜些。
但顯然,只是以純的一廂情願。
迷上了六合彩,他拉住以純的時候不再回憶,而是指着那幾句完全沒道理的可言的據說是藏寶圖密語之類的詩句拿到以純面前,一臉的諂媚,“以純,你書讀得多,你看看這句是什麼意思。”
這種東西以純怎麼看得懂?所以她隨便瞄一眼就不再看,顧立錦不幹了,又開始唸了,這次不是念她忘恩負義,而是罵她讀書不知讀到哪裡去了,連這都看不懂。
以純垂着頭不說話。
其實她很想反駁,如果讀書讀的這些詩句的話,只怕沒人會讀書了,都買六合彩好了,反正讀書讀得多就看得懂。但是她什麼也沒說,因爲她知道只要她開口,顧立錦的嘴巴永遠也不會停。
罷,他愛說就說吧。以純拿着單位的手提電腦玩遊戲。
晚間吃飯的時候,顧立英來了,顧立英沒有參與六合彩的大潮流中,所以對以純是討好了又再教育。以純只是聽着,偶爾答一兩句,心思完全不在這裡。本來想多呆兩天,這樣下去,根本沒法呆,她想明天回去吧。
但是第二天沒有回去成,因爲顧止菁回來了。
這倒是以純沒有想到的事情,顧止菁一向是想回來就回來,從來不會選什麼節目之類的特別回來,對於她來說,根本沒有一定要團圓,什麼必須回來的日子。
向樹民跟在後面,兩手都是菜。
看到以純,顧止菁裂嘴笑了笑,還是原來的樣子,漂亮得不像四十多歲的女人,眼睛狹長,鼻子堅挺,長髮隨便紮了扎,稍微斂了幾分野性。
兩人又是騎摩托回來的,車後面還有一個旅行袋,以純拿下,裡面隨便塞了幾件衣服,看來他們灑脫得很,說走就走,也不用帶東西。
總算吃了一頓安靜的飯,向樹民的手藝自然是沒得好,更重要的是顧立錦有些怕顧止菁,吃飯的時候基本上不說話。以純不由得想起當年,每次吃飯,以潔總是揮着爪子講每天發生的事,顧立錦就拿眼橫她,一本正經教育,“食不言,寢不語”,“一千一萬,不翹二郎腿吃飯”之類的餐桌禮儀,而他那時也確是做到了,但是人說老小老小,越老越小,他也一樣,越來越像小孩子了,總想說些什麼惹人注意。
不知不覺中,他老了,而以純以潔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