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叫你劉星,流星,很美!”李遂心裡卻想到前世的一個劉星,不知他過得好不好?只是面前的人同樣的璀璨,一舉一動同樣的帥氣逼人,尤其那大眼睛真的很像很像,倒也當得起這個名字了。
此刻卻有那抱着琵琶的女子湊過來打破尷尬,先給李璲欠身一禮,然後笑道:“殿下給人賜名如同再造,豈有這樣空口白牙隨意的?當有彩儀纔對!”
“正是,正是!本王糊塗了……”李璲拍掌大喜,這個建議來得很是及時,一手捂住劉星的柔嫩的脣瓣,把“不用的”三字硬生生按了回去,另一手入懷掏出一個十二層轉心玲瓏薰香球,那可是將作監剛剛進貢來的整塊兒翡翠鏤空雕成!李璲在手上轉動幾下,笑嘻嘻的塞在劉星懷裡,頓時驚得整船的才女們下巴脫臼。那個出主意的女子更是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嘴巴。
劉星雖然出身窮苦,但在儀王學院呆了半年也算是見識了世面,這樣精緻到巧奪天工的寶物那可是價值連城啊!一首詩換來一個價值連城的名字,劉星漲紅了臉,不知從何談起。想要往回推,手指卻被李璲按住。這一刻也就隱隱中想到面前的同齡男子在乎的不僅是一首詩呢,心有靈犀間也就欣喜的接受了。
旁邊蕭子琪只覺得心疼,暗罵這個殿下敗家!也就蕭子夜還樂得出來,放聲大笑道:“殿下也給我改個名字如何?”眼巴巴的望着李璲和劉星。
李璲就勢站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上呸道:“你這廝,直接說想要多少錢豈不爽快?”這才逗得滿船美女收起嫉妒的目光,對着這幾個才華出衆的英俊男子紛紛掩面而笑。
衆人還在嬉鬧間,吳廣卻一步跨了進來,鏗鏘的盔甲摩擦出金屬的刺耳雜音,打斷了座中柳姓女子那幾弦琵琶,衆人安靜下來,吳廣面無表情的遞給李璲一個字條,嘴裡只簡單的回稟:“外勤來信”就退在一旁。
這是黑鷹衛組建後派出去,傳回來的第一次奏報,李璲很是鄭重的打開,簡略一掃就遞給了蕭子夜。蕭子夜猶豫着接過,沒立刻打開看,只是說:“需要我看嗎?”
“就該你看的,而且早晚你府裡也會知道。”李璲低沉的說,在船艙中踱了幾步,歉疚的對衆女子團手一禮道:“實在不好意思打擾各位雅興,可本王有些私事趕回去處理,改日定當在府中擺酒給各位姑娘賠罪。”
人家下了逐客令,都是出來混的,最懂眼色,衆女子紛紛起身還禮道:“今日偶遇,冒昧叨擾,殿下不罪已是寬厚。奴婢等不敢耽誤殿下大事,改日再爲殿下助興,奴婢告辭。”衆女子收拾了樂器躬身退出。
李璲又牽絆的對劉長卿說了幾句勉力的話,才依依不捨的讓他迴轉學院讀書等不提。
蕭子琪這才從兄長口中得知出了什麼事……軍中的消息從前線傳回,張曦沒等兵部把新式連弩打造好就貿然出擊,導致損兵折將!更有蕭小樓馳援導致營寨空虛,被吐蕃人劫走了大唐武力的標誌,一百套明光鎧和唐刀!如今蕭小樓後退五百里才守住一個山口安營,而張曦已經待罪在回京的路上。
“蕭兄怎麼看?”李璲低聲問道,蕭子夜恨恨的拳頭錘在了案几上,知道此刻罵幾句於事無補,灌下一杯酒後冷靜下來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難題在朝中!只怕有人借題發揮,一個是貪功冒進,一個是措置失當,那……蕭家和張家都要獲罪!”
“沒錯,宇文融纔剛剛罷相呢!”李璲苦笑一聲,蕭家和宇文家可不一樣,李璲絕對不能看着蕭嵩的相位不保。沉靜良久對蕭子夜道:“如今該當如何善後?”
“子琪,你馬上回府去稟報父親和祖父吧!”蕭子夜打發蕭子琪去送信,同時也是能單獨和李璲商量正經事,蕭子琪哼一聲瞟着李璲道:“等有時間咱們再算這滿船歌姬的事兒。”
等到蕭子琪圍好了狐裘出離了畫舫,蕭子夜才坐下,手指彈着桌子噠噠響,思考着說道:“善後無非三件事,尋一個事出有因的說辭換一個情有可原的同情,儘快彌補上損失再贏一場達到將功折罪,再不行只有大義滅親做些犧牲了!”
李璲揣摩這三件事,緩緩說道:“事出有因的說辭想必張大學士和蕭中書能編好,咱們不用操心,至於損失,那個明光鎧……是我大唐軍力的象徵嗎?”
蕭子夜嘆口氣道:“不錯,只有校尉以上纔有資格獲穿明光鎧,它胸前厚甲要經過極爲複雜的工序長時間打磨,才能光滑如鏡在戰場上反光,雖然有時也成爲敵人的靶子,但更多的時候還是能晃得對面睜不開眼的,因爲製作困難,所以數量不多。”
“哦,原來如此!”李璲點點頭,鬧明白了明光鎧的問題心裡反倒輕鬆起來,笑道:“如果只是要明亮反光用來晃眼的話,我倒是有個又快又好的法子,保證大量製造遠比銅鏡閃亮!”
“你又有奇思妙想了?快走!”蕭子夜聽聞李璲的說法,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見證奇蹟的時候又到了,拉着李璲就要跑回城去!全然忘了此刻還在湖心的船上。
路途不遠,碧玉車上李璲閉目養神,蕭子夜記得冒汗卻知道急也沒用,所以不敢打擾。這個方向不是儀王府,而是淳化縣的儀王工坊羣落。這一路李璲想了兩個問題,一是火器要不要造?二是鎧甲鍍銀成鏡面的工藝。
第一條很容易否決了,因爲暫時達不到……不是火炮的火藥難配,那個比例後世人盡皆知,而是還沒有能夠禁受巨大爆炸力的炮管鋼材和無縫鑄造技術。再說事不宜遲,也沒工夫研究火槍的機械構造。
往鐵甲上鍍銀的方法不止一種,最簡單的是電鍍法,鍍件鎧甲接在電池負極上,純銀金屬塊兒連接電池正極,同時浸泡在硝酸銀溶液裡,一瞬間之後鎧甲表面就會成爲鏡子……但麻煩是:李璲手裡還沒有那麼大功率的電池。
能夠採取的只有最古老的銀鏡反應。李璲吩咐工坊準備了硫酸、硝石、銀子、葡萄糖、石灰、發酵了的牛糞等等,在前面的生產中都已經是現成的。標準銀鏡反應中學課本里就有,核心是通過氧化普通銀單質溶於液態,被有機醛類還原銀離子,重新獲得銀單質的另一種遊離態,成爲均勻閃亮的附着層。
葡萄糖屬於醛糖,可以代替乙醛貢獻還原劑,高沸點的濃硫酸和硝石共熱可以蒸發出低沸點的硝酸做氧化劑,金屬銀通過煅燒變爲氧化銀後在溶於硝酸就很容易,石灰和牛糞混合是爲了得到分散系氨水……
說起來複雜,但操作時李璲非常的熟練,如同回到了中學教學課堂中,這個重點試驗可是有機化學考試重點,做了無數遍了!試驗檯前李璲好似在舞蹈,瓶瓶罐罐晃得蕭子夜頭都暈了,早已經失去了發現新大陸的興奮勁兒,倒是工坊的管事匠人一眼不眨的緊盯着,生怕錯過任何細節。
當最後混合溶液塗在一塊沒打磨拋光過的粗糙銅鏡表面、緩緩乾涸後閃亮起光芒的時候,蕭子夜終於精神起來,湊過腦袋試探着一照……“天啊!這就是我無敵的英俊相貌嗎?”
清晰的如同兩人對視,太嚇人了!
蕭子夜誇張的大叫指着鏡子中的自己張牙舞爪,同時對面的自己也在亦步亦趨的無聲反擊,別說臉上的肌肉抽搐清晰可見了,頭上的每一根髮絲都對應着同樣的捲曲!
半個時辰做出來的鏡子可以清晰到這個程度?再回頭看看那幾種材料,蕭子夜試探着問李璲:“除了鍍在鎧甲上,你此刻是不是還想着向簪花的婦人們賣鏡子?”
“你說呢?”李璲翹着嘴角擺擺手,不無調笑的說道:“錯,我不是此刻想着賣鏡子,無花果催化麪粉變成糖的時候我就想到鍍銀鏡了!只不過那時候忙不過來才忘了的。”
藉着四下無人,蕭子夜竟然頭一次雙手比劃在耳旁做了個鬼臉,道:“鬼才信你會忘掉!我看,你準是有根本不想做的理由,或者暫時做不了的苦衷,哼,跟我還藏着噎着的,看我怎麼懲罰你!”說着就發動突然襲擊,伸手向李璲腋窩來撓癢。
“你敢!”李璲趕緊往後倒退着跑,嘿嘿笑着圍着實驗臺轉圈,可惜蕭子夜身高臂長,三圈不到就抓到了李璲,按在臺上就要行刑。李璲趕緊告饒道:“快別鬧,打碎了硫酸你想毀容啊……好了好了,回府再鬧行不?”
李璲止不住笑彎了腰,可又脫不開蕭子夜的力氣,只好認輸。蕭子夜揪着他的衣領提起來,假裝威武的吼:“快說!銀鏡將要賺的錢做什麼用?”
“都送給蕭兄做嫁妝總行了吧!”李璲猛冒出這一句,還弄蕭子夜一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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