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在祭壇邊緣處的亞神巴爾身上的氣勢已變得越來越弱，也越來越衰老。他體內的基因序列已逐漸被封閉，徹底退化成了高階異能者。
而那站在祭壇中央的扎裡克，已經具有了亞神的威壓。他體內的能量猶如奔騰的蠻牛羣一般橫衝直撞着，在他那與修爲並不匹配的軀體之內肆意地破壞着。
扎裡克的表情已變得極爲猙獰，他的臉上散發出一種妖異的紅潤之色，甚至連眼角都溢出了殷紅的鮮血。
他緩緩轉頭看向了那仍低頭跪在祭壇邊緣處的巴爾，眼中露出了一絲不屑。現在的扎裡克已是名副其實的亞神，只要他在暴體而亡之前，能將自己與身後的這隻八岐大蛇融爲一體，那就會變成擁有自我意識的八岐神，具有亞神修爲的變異獸。
巴爾已變得極爲蒼老，他的臉孔仍緊貼在祭壇邊那似已開始燃燒起來的花紋之上，感受着那種似乎在炙烤着靈魂的痛楚。
可他的眼神依舊平靜，沒有一絲的驚惶之色。巴爾太瞭解扎裡克了，這個卑劣的傢伙心計很深，而且相當自負，他總是自以爲事地認爲自己纔是螳螂背後的那隻黃雀。
然而，扎裡克似乎忘記了，能在這殘酷的新時代邁入亞神行列的存在，又怎會有莽夫？更何況是以精神力跨越亞神門檻的巴爾。
“搖籃”祭壇的成功率並不高，巴爾儘管已經時日不多，但他仍不會愚蠢到去賭那虛無縹緲的九死一生。
但他仍然選擇了獻祭自己，獻祭自己窮其一生獲得的亞神修爲，他之所以敢於這麼做，是因爲他相信，扎裡克絕對會通過這座祭壇，去吞噬自己獻祭而出的能量，去想辦法衝擊亞神。
扎裡克會成功的，巴爾甚至一直在祈禱扎裡克能夠成功，如果扎裡克成功了，那麼已在飢餓之途吃下巴爾提供的足夠多食物的扎裡克，也許會變成另一個巴爾。
有着亞神修爲，還有着強悍身軀和旺盛生命力的巴爾。
扎裡剋意識到這一點也無所謂，巴爾並沒有進入祭壇，而且扎裡克似乎已沒有足夠多的時間去殺掉已退化成中階異能者的巴爾老者了。
他必須全神貫注地在抵抗體內暴虐能量衝擊的同時，去吞噬自己身後那條眼露忌憚之色的八岐蛇。
扎裡克確實處於極爲尷尬的境地，他現在只需要輕輕揮一揮手，就可以將祭壇邊緣處那個已擡起頭，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老者毀滅掉，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般輕鬆。
但他的身體在體內那肆虐的能力衝擊下，已徹底失去了控制。他必須放棄殺掉巴爾的念頭，馬上開始吞噬自己這隻殺戮天使的意識，否則他極可能真的暴體而亡。
殺戮天使和自己的主人是心意相通的，這條猙獰的八岐大蛇那凌空狂舞的蛇首露出了一絲掙扎，但來自血脈深處的掌控最終讓它緩緩低下了頭，匍匐在了扎裡克的面前。
扎裡克那並不魁梧的軀體之上已泛起了一道道恐怖的血痕，隨着體內能力的傾斜，終於“砰”的一聲化爲了一陣濃濃的血霧。
鮮血四濺，碎肉橫飛，瀰漫的血霧遮蓋了八岐大神那低低垂下的蛇首，並快速地浸潤進了它的體內。
巴爾站起了身，卻並未邁動一步，他仍站在這座祭壇的邊緣處，望着祭壇之上那條已變得通體血紅的八岐大蛇，眼中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扎裡克閣下，你真是奇才！你跨越亞神鴻溝的奇思妙想讓我極爲佩服，並由衷地讚歎！”
巴爾朝着血霧之中那混身顫抖着，蛇目緊閉的八岐大蛇緩聲說了一句。
不，現在也許稱呼對方爲八岐神更爲貼切一些。
猙獰的八首八尾血紅巨蛇終於睜開了一雙通紅蛇目，其他七個腦袋仍然軟軟地垂在地上。
“巴爾！”
扎裡克的聲音從八岐神的體內傳了出來，聲音低沉而顫抖，有着壓抑不住的激動之色。
“扎裡克，阿芒迪娜閣下的成神之路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模仿的，至少你還達不到她那種天賦，而且是在吃下了足夠多夢境獵物的情況下。”
阿芒迪娜的成神之路？
遠處仍在駐足凝視着這邊的洛雙目微微眯了起來，他想到了在暮光之城看到的那片黑色的海洋，還有那隻紅襟鳥。
難道阿芒迪娜也是通過這種方式邁入了神位？那麼她的本體，到底是那片海洋，還是那隻鳥？或者說，兩者都是？
洛絲毫沒有現在向前的打算，他覺得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最佳時機，儘管現在他也許可以輕鬆殺掉只擁有中階實力的巴爾，但他仍忌憚着那條蛇。
而且，巴爾的殺戮天使，那道颶風般存在的毒蠅羣，似乎已經從這片大地之上消失了。
巴爾應該還有着足夠多的底牌，在那條應該被稱爲“扎裡克”的大蛇逼巴爾亮出所有底牌之前，洛都不打算出手。
洛能夠想到的東西，扎裡克當然也想到了，但就像巴爾對他的熟悉一般，他也極爲了解巴爾的性格。
巴爾是一個狡詐而狠毒，貪得無厭的亞神，但他也有着一個幾乎不爲人知的性格弱點，他很怕死。
正因爲怕死，所以巴爾才時刻保持着那種昏昏欲睡的狀態，正因爲怕死，巴爾纔想到了到這座“搖籃”祭壇所在的遺蹟進行重生。
正因爲怕死，巴爾才選擇了他覺得極爲安全，可以讓他多出一條命的毒蠅羣。
“巴爾，你想吞噬我對吧？你的自信應該是來自於我吃下的那些你施捨的食物。而且你的殺戮天使應該早已藏匿於這片大地的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或者直白一點來說，現在的你，僅僅是那可以承受足夠多精神力的毒蠅，真正的你，應該隱匿在那條溪流之中了對嗎？”
巴爾並沒有因爲扎裡克的話而有絲毫的意外，扎裡克說的很對，巴爾在那條溪流邊坐了足夠久的時間，久到他已完全確保那條溪流對於他那毫無自保能力的意識不會造成絲毫的傷害。
讓巴爾更爲放心的是，這次探索唯一的不確定因素，洛的氣息，已出現在了自己身後的邊緣處。這裡距離那片小溪足夠遠，遠到洛根本沒有任何可能在巴爾吞噬掉面前這條蛇之前趕到那條小溪。
扎裡克的話，讓洛知道了巴爾的底牌，他轉頭看向來時的方向，遙遙感應着那條小溪。他感知不到巴爾隱匿起來的意識，但他卻感知到了兩顆明亮而快速移動的光點。
是那兩條與洛心意相通的格爾洛斯，距離那條小溪足夠近的格爾洛斯！
洛笑了，他覺得也許是時候去跟巴爾進行一場令人愉快的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