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昨天半夜從長州城走回孟家寨,這會兒又從孟家寨走到長州城,真的是非常辛苦,走到長州城已經都到下午。
不過孟夏心裡是興奮的,就算累也興奮,何況還有個賀中珏在前面晃,她只覺得腳痠,不覺得累,是一口氣走到“週記”當鋪,反正長州城好些鋪子都掛着“週記”,孟夏以前沒注意,自從知道族長的閨女嫁了這“週記”老東家做妾後,才注意起來,這也才發現,“週記”無處不在。
孟夏興奮地把那塊玉遞進去,然後耐性等待,沒想到那小倌做不了主,去請了掌櫃,掌櫃拿着玉瞧了好一會才問:“活當還是死當?”
孟夏纔想起竟忘了問賀中珏這玉是要活當還是死當,趕緊拿眼去尋賀中珏,剛纔一直在眼前晃的人,偏這會兒就沒了蹤跡,孟夏有些頭疼,不過想想這一定是賀中珏身上所剩的不多的東西,一定是有一定意義的東西,眼下只是拿來應應急,於是便問:“死當多少,活當又是多少?”
“死當,我許你白銀百兩;活當,只能五十。”
孟夏沒想到這掌櫃如此地狠,趕緊問明活當如果贖不回,是不是可以再來辦死當補齊那差價,大約那塊玉的成色確實不錯,掌櫃說變死當的時候也只能是兩百的價,又讓孟夏畫了押,才收了玉,讓人拿出五十兩紋銀。
孟夏長這麼大,侍候二小姐時,知道二小姐有幾樣東西是價值連城的,但是那幾樣東西,孟夏做爲二線的丫頭是沒資格碰的,所以孟夏拿着五十兩紋銀,有點做夢的感覺,她能摸到的,最值錢的就是賀中珏給她的那對金鐲子了,沒想到不過幾日,她居然還能摸到五十兩紋銀這樣的鉅款。
把手裡的真金白銀仔細觀看,又撫摸一番,孟夏終於平靜下來,有這樣的本錢,自己辛苦一點,肯定能在長州城好好地混下去,她把這五十銀紋銀放好。
一走出“週記”,那賀中珏就又出現了,繼續在前面晃了起來。
孟夏想叫住他問問這麼當可以不,這一次他都很有性格的不予搭理,孟夏只得哼了一聲便往賀中珏所講的地方尋去。
剛走到賀中珏所講的地方,孟夏果然有一家掛了個牌子在賣房子,孟夏生怕賀中珏住慣皇宮王府的人,相中的是一個什麼豪門大院,手裡的銀子還沒捂熱,全花出去都不夠,拿眼一看,一個兩進兩出的帶了前後兩院子的住處,雖不是什麼豪門大院,比自己想的還是大了太多,後院裡還有兩株桂花樹,不過這個時候,光禿禿的兀在那裡,伸些枝枝椏椏在院牆外,孟夏都可以想象到夏天是如何枝繁葉茂的,一下子就喜歡上這裡。
看到這樣的地方,孟夏鬆了口氣,敲了敲門,有個中年婦人開了門,問清原由,用有些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孟夏,因爲年紀不大孟夏無論從哪方面看上去,都不象具備購房實力的人,不過還是把孟夏引進了院子。
孟夏一看在院中有一幾口大缸,主人家說是夏天養魚的,相府的相爺喜歡養魚,當然養的都是奇珍異品,那些都是相爺的寶貝,象孟夏這等級的下人是不能接近的,只能仰慕仰慕能接近的,也不知道那些珍貴的東西還健在否?而現如今自己也可以養魚了,雖不一定養那種珍品,想想到了夏天,院角的桂樹開了,樹下幾口大缸裡遊着自己喜歡的魚,不知道是多清爽的一夏。
正房有兩間,廂房有四間,地上鋪着木板,只是舊了些,卻好收拾,不象鄉下全是硬硬的泥土地,在後院的桂樹下還有三間耳房,恭房和沐浴的房間也搭在這裡,收拾得乾淨利落,是鄉下那房子完全沒得比的,看樣子這家主人是個愛潔淨的人。
唯一讓孟夏不滿的就是這房子太大了,兩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有些浪費,另外還擔心房價。
主人家說是戰亂,急於脫手去別的地方,出價就只要十七兩銀子,孟夏長這麼大沒買過房子,也不知道這價到底是高還是低,雖然十七兩銀子,對於她來講卻是想都沒敢想過的一筆巨銀,但總覺得十七兩銀子買這麼大的地方,應該還是划得來,與主人家侃了價,最後以十六兩銀子成交。
談好了價,主人家一個勁說她看上去小,卻忒有主心骨了,看準了他們急於脫手,壓這麼低的價,把孟夏說得臉紅紅的,心裡卻有些傷心:自己曾經的身價居然只夠個房子的零頭。
孟夏生怕房主反悔了,打鐵趁熱,立刻讓對方拿出了房契,上面那些個字,說句實在話,孟夏認不全,趕緊拿眼尋賀中珏,偏這個一直在眼前晃的人,在關鍵的時候又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孟夏只能連蒙帶猜地看,裝成全看明白的樣子,讓主人家畫了押,收了房契,才找了小秤,秤了十六兩銀子給主人家,主人家說是舉家要遷,東西還得收拾一下,與孟夏約了個初七交房,孟夏怕主人家使伎倆,一定要對方出個條子寫明搬走交房的日子,把那條看了好幾次,主人家搖搖頭說她真是人小辦事卻不含糊,孟夏才收了房契、條子離開了。
一走出來,孟夏看到巷口有個牌子,上面寫着“桂巷”,再拿眼一看,原來家家院子都種了一兩株桂樹,想到了秋天,這裡不知道多香,多美,孟夏暢快地想着會不會比二小姐那閨房外面的景色還美。
孟夏有些做夢的感覺,不到一個時辰,自己居然辦了這麼大一件事,買了一處房子。
此會的桂巷十分安靜,過往的行人不多,大冬天的,也沒有什麼桂花香,孟夏恍惚間,總覺得鼻翼周圍縈繞着各種脂粉的香氣。
不過心情愉快的孟夏可沒再多想,看看天色,就尋思着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然後趕緊回去,她滿意地一擡頭,結果就撞上了人,這人不用看,只用聞味道,孟夏就知道是賀中珏。
孟夏一邊揉着頭一邊把賀中珏推開氣惱地道:“你剛纔晃哪兒去了?”
“我哪也沒去,一直跟着你的。”
“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不需要的時候,你就冒出來了。”孟夏氣惱地道。
“夏,我一直在你眼前晃,你冒着光的兩隻眼睛,看不見我罷了,房子可還滿意?”
“房子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十六兩銀子會不會貴了?你跟他們談的是多少銀子?”
“我當時是來賃房子,又不知道你到底買不買,哪有談。”
孟夏一想這話沒錯,自己原本只是想賃處房子,做夢都沒想過能買這麼一處房子,反正銀子都花了,再講什麼都晚了,想到房契上的字沒認全,趕緊掏出來遞給賀中珏:“你看看,沒有什麼不妥吧。”
賀中珏得意地看了孟夏一挑眉,那分明表示:你男人還是有用吧!
賀中珏把那房契一展,看完道:“沒什麼不妥!”
“你看得懂房契嗎?”孟夏相信房契上的字,賀中珏肯定全認識,但很懷疑賀中珏是否看得懂上面講的是個什麼意思。
得意的賀中珏惱怒地用房契把孟夏的鼻子一刮道:“小女人,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東西,你男人都看不明白?”
賀中珏那動作親膩,孟夏生怕被誰看了去,又惹得人說三道四,恨了賀中珏一眼,趕緊拂開賀中珏的手不滿地道:“你幹什麼?”
那小心謹慎的小模樣,把賀中珏看得渾身酥軟,身子不由得蠢蠢欲動,反把孟夏摟到懷裡撒嬌道:“夏,我餓了。”
孟夏大事落實,也餓了,越想與賀中珏保持距離,他反而摟摟抱抱,不知道餓的人,摟摟抱抱就能不餓了,趕緊掙出來尋吃飯的地方,結果賀中珏一會嫌這不乾淨一會嫌那不亮堂。
最後兩人吵吵鬧鬧停在“四同客棧”前,賀中珏便說累了,無論如何要進去歇一夜,把孟夏氣得嘴噘得比天還高。
果然這“四同客棧”不是一般的客棧可比,氣派、寬敞、亮堂、乾淨,只是進來的人穿的非綾羅即綢緞,那戴的不是金就是玉,只是吃住都是論銀子結帳的。
孟夏見此情景說什麼也不願意進去,賀中珏卻拉着她走了進去,一進去,那穿得比孟夏和賀中珏都好的小二迎了進來,孟夏還未說話,賀中珏把手一揮很敗家地道:“開房,給爺開間上上房!”
“你瘋了!”孟夏氣惱地叫了起來,賀中珏只得委曲地降低了標準,“那就上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