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寂靜而悠長,在這樣的夜裡,沈浩聽到的唯有自己的呼吸聲。但不久之後,沈浩卻發現其他的聲音,他微微聽了聽,不由苦笑,衝着腳下的黑暗道,“森哥,出來吧。”
不一會兒,林森便從黑暗中冒出頭來,不解的望着沈浩,道,“你怎麼就知道是我呢?”
沈浩笑了,依舊是苦笑,道,“因爲只有你會那樣故意悄無聲息地過來。”
林森大糗,悻悻然地也爬上車頂,往沈浩身旁一坐,道,“耗子,在想是什麼呢?”
沈浩仰身躺下,望着眼前的黑暗,道,“沒什麼,只是在想我們這樣的日子還要維繫到何時。”
林森也躺了下來,道,“快了,路通的話,不要多少天的時間就可以到福州了。”
沈浩道,“是啊,到了福州就什麼都過去了。”
林森先是不語。許久後才突然道,“只是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堅持到福州了。”
沈浩大爲不解,道,“森哥爲什麼這樣說?你不也說過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那裡了嗎?”
林森道,“但你也不要忘了,在我們這夥人中還隱藏這一個危險的人。”
沈浩道,“危險的人?”
林森呼了呼氣,道,“不錯,一個很危險的人。也就是那個讓死神戰機墜毀,並殺了那個畢安的人。而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他,就在我們身邊。但我們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誰。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事情。就像以前玩遊戲一樣,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背後捅你刀的隊友。”
聽着林森的話,沈浩也陷入一片沉思之中。他當然也知道有着這樣的一個人存在,但也像林森所說的那樣,自己對那人和他的動機一無所知,那又如何能夠猜出他是誰。
林森突然翻了一個身,衝着沈浩這邊,道,“耗子,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討一下。”
沈浩對於林森突然的舉動感覺極爲不解,道,“什麼事?”
林森緩緩道,“是關於你大哥沈凌的事。”
沈浩大驚,道,“我哥?”
林森突然又嘆了嘆氣,道,“不錯,就是凌少的事。你難道沒有發現如今的他和離開我們之前有所改變嘛?” wωω ●тт kán ●¢ ○
沈浩道,“什麼改變?”
林森道,“他的說話方式啊,他的做事風格啊。就算我只是和他相處了不到一個晚上,但我也能夠發現他的這些都變了。以前的凌少是含而不露,鋒芒內斂,但如今的他卻變得格外銳利,變得和刀疤一樣霸氣外露。”
沈浩聞言,再回想着之前的種種,發現確實和林森所說的那樣,沈凌爲人處事確實都變得高調了幾分,就像他和刀疤爭當南昌地頭蛇,而這樣的事情,沈浩以前就從沒見他做過。沈凌雖然極爲優秀,實力也雖然極爲強悍,但在沈浩的記憶中,他永遠是那副平易近人,淡然視人的模樣,從沒見他和別人起過糾紛,也沒見過他和人大聲說話。有時候沈浩會在想,大哥這樣哪還像是一個瞬息間取人性命的特種兵啊,分明是一個和藹的教書先生嘛。
林森見沈浩不語,繼續道,“而且,我相信你哥和那畢安的死有着必然的關係。”
沈浩聞言更是大驚,道,“我哥決不會殺畢安的。我聽霜姐說了,我哥在軍區的時候和畢安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那他又怎麼會殺畢安呢?”
林森一陣苦笑。這是沈浩從未見過,在沈浩的眼中,他總是一副不務正業的模樣,如同刀疤一樣,無時無刻都掛着嬉笑的面容。所以沈浩知道,他的這個苦笑也就代表着他即將所說的話定是有着幾分苦澀。
林森道,“韓霜也說了,能夠殺得了畢安的,也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哥,凌少。而最讓我感到奇怪的是,當我們到達畢安所在的那棟大廈的時候,聯盟衛士其他人都去檢查畢安的死因和找尋畢安可能攜帶的上帝神力,就連刀疤和我也有意無意地暗中注視着畢安的屍體,但我卻發現唯獨凌少沒有第一時間去查看,而是一臉淡然地站在旁邊。我想你也知道,凌少絕不是那種對朋友的死淡然而視的人。那這說明什麼?就說明凌少可能早就知道那畢安已死,更是早就知道他的死因和他所攜帶的上帝神力也早就不在那裡。”
林森的話說得很慢,等他說完的時候,沈浩竟沒有太過驚訝的神情。因爲他也在回憶,回憶那段時間的情景。但他也很快發現,自己在那時候也是一心只關心到畢安的死因和那所謂上帝神力之上去了,倒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大哥沈凌那時候的模樣。
沈浩知道,自己已不能判定林森所說之話的真假了。但他卻也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林森也確實如刀疤所說的那樣不簡單。若真如他自己所說,那他也定是個極端細心之人,竟然可以在衆人將全神精力集中在畢安屍體上的時候注意到沈凌的淡然及不正常。而沈浩也明明記得,他林森在進入大廈之後就靠在牆角閉目養神的。那現在看來,卻似乎是他的故意而爲之。
林森見沈浩不語,繼而道,“我也不是定要說畢安就是凌少所殺。因爲他也有可能像刀疤一樣是在畢安死之後再進去的。而我想知道卻是,爲何他對於上帝神力那樣不在乎?是他也和刀疤一樣找過沒找到?還是……”
林森一句話還沒說完,腳下便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還是就是我拿了那所謂的上帝神力?”
沈浩和林森皆是大驚,因爲他們都聽得出來,這,竟是沈凌的聲音。
兩人隨即坐起。在身下的黑暗中,正站着一個人,不高的身材,但卻有着一雙在黑夜依舊光芒四射的眼睛。他,就是,沈凌。
沈凌道,“哥?你怎麼來了?”
沈凌道,“看你沒在車上,就下來找你了。”雖是和沈浩說話,但他的眼睛卻是望着林森。
沈浩心中一陣慚愧。他知道,以大哥警覺,在他下車的時候,大哥就已經知道了。而大哥也一定是一直在等他回去,在見他如此長的時間也沒回去後,實在是怕他發生意外才特意下車來找他的。只是沒想到在這卻聽到了他和林森的談話。
想到自己和林森的談論,沈浩又是一陣慚愧,竟有些不敢望着大哥。
而林森也沈凌的注視下覺得渾身不自在,打着哈哈悻然道,“凌少這麼晚也沒睡啊。呵呵,我也是無聊沒事的來找耗子說說話。現在既然你來了,那我也就不再打鬧你們哥倆聊天了。我也該去睡了,說來明天也要繼續趕路了。”一句話說完,林森轉身爬起,三下五除二地從汽車的另一面跳了下去。不久後便傳來他逐漸離去的腳步聲,和他最後上車關門的聲音。
隨着林森的走開,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靜。微風輕輕拂過,沈浩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怎麼?還不下來去睡覺?”
沈凌的聲音響起,沒有怒氣,也沒有太大的聲音,而是有着一如既往的關懷。
沈浩突然感覺有些哽咽,輕聲喚道,“哥。”
沈凌道,“別說了,下來吧,去睡覺。”
沈浩望着身下。沈凌正在下面衝着他伸出一隻手,顯然是想沈浩拉着他的手下去。
沈浩笑了,滿足的笑了,也不再說什麼,一把拉過沈凌的手,藉着沈凌的拉力一個縱身跳下車頂,穩穩地落在沈凌身旁。
沈凌定定地望着沈浩,緩緩地道,“有些事情哥確實沒有告訴你。但是,小浩你記住,哥是決不會害你的。”
沈浩心中一片溫熱,還是什麼也不說,只是突然一個熊抱將大哥沈凌實實地抱住,抱住他大哥那強壯的身體,也抱着他這現今唯一的親人。
兄弟倆一陣擁抱後,各自笑了笑,便一起回去了,回去睡覺,就如同林森所說的,睡好了明天好繼續趕路。
微風依舊,月色依舊。
沈浩終於睡着,而且睡得很香。雖然他心中確實還有着關於大哥沈凌的疑問,但他卻已然可以做到不去想了,因爲就如同大哥沈凌所說的那樣。不任如何,大哥是絕不是害他的。
伴隨着最後一道車燈的熄滅,四周終於陷入那朦朧不清的黑暗之中。除去輪到守夜的那人外,其他人都已進入夢鄉。以後的路,大家都無法估摸,以後黑夜,依然會如期而至,但衆人的希望卻已就在不遠的地方。
堅持,就是希望。希望,就是生存下去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