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雪地中狂奔,緊抱着懷中的小女孩,雪越下越大,背後的咆哮聲也越來越近。
“曹陽,敏捷成長和你的出手快慢是無關的,敏捷只是你的奔跑速度,出手快慢則是考效你力量和節奏的均衡比。”
這是兵王的話,我深深吸了口氣,力量漸漸灌注。
“肩膀,手臂,手腕,武器,只要這四點力量灌注一線,你就能完美做到出手如電這四個字,如果再加上預判,你想成爲這世上出手最快的覺醒者,也未必不可能!”
感覺敵人的撲近,我猛地剎住身形,扭頭,長劍反手劈出,咔的一道電弧閃過。
背後那異化者怔了怔,呆立當場,他曾在我擡手時想要閃避,那電弧卻算準了一切,更截住了他的後退方向,更切過了他的咽喉。
一條細線從頸部延伸開來,緩緩流出鮮血,異化者嚇得連忙用手去捂,卻不小心碰斷了脖子,更碰掉了腦袋,可他只是輕輕的……
腦袋可以被輕輕一碰就掉麼?當那名異化者明白髮生了什麼,我已扭頭跑了,當那顆頭顱落在雪地裡,我已奔出七八步了,腳步踉蹌。
鱗王驚呆,之前他還很惱火,因爲那名異化者在追擊中竟超過了他,這讓他感覺很丟臉,但這一刻,鱗王又無比慶幸。
好險,他甚至還沒看懂是怎麼回事,那名異化者就已身首異處了,好險,他甚至都沒看清那道電弧……
“圍上去,不要追太快!一起夾攻這小子。”鱗王大吼道,腳步已不由自主的慢下來,看着前方背影,鱗王心跳的很快。
“主人,跑快些,他們追上來了!”娃娃緊張的拽着我,我知道,可真的跑不動了,背後的危感一道接着一道襲來,我只得再次轉身。
那一刻,鱗王帶着五名異化者朝我攻來,我眼睛花了,腦子也亂了,只感覺眼前有無數個顧婉婷,無數道輕鳴響閃的虛影,根本看不清,抓不住。
因爲虛弱,我從火車上就一直在透支體力,此刻眼前已金星亂冒。
“曹陽,雖然你很羨慕那個顧婉婷,但她的輕鳴響閃其實沒什麼,只要出手夠快,預判夠準,你完全能在空中攔截她。”
這也是兵王的話,我懂,可我……咬牙揮出了電弧,卻發現那電弧已顫抖的彷彿鋸齒,這不是攻擊效果,而是我已握不住劍了,手好酸,渾身都好酸。
兩道血光浮現眼前,兩名異化者捂着斷裂的利慘叫後退,卻僅僅兩名,另外三個已攻到眼前,娃娃奮不顧身的撲上,但也只是擋住了一名。
肩膀被抓住,我奮力掙脫,卻被抓得骨頭都裂了,大腿陡然一軟,被一隻利給貫穿了,我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側面歪去,接着,我就看到了鱗王,擡腳直朝我胸口踹來。
那一刻,我只來得及將懷中的胖女孩扯開,砰,胸骨似乎凹陷了,我倒飛出去七八米遠,一頭栽倒在雪地中,粉色的雪花漫天飛舞。
娃娃拼了,更是瘋了!她不顧一切的撲向鱗王,企圖用那雙小子抓死他,卻同時被數名異化者的攻擊轟在身上,一隻利還穿透了小腹。
“娃娃,退回來!退到主人身後來!”我聲嘶力竭的吼道。
娃娃不得不退,小身子早已顫抖,她踉踉蹌蹌的退到我身側,表情卻陡然一變……
儲物手鐲裡,幾個小瓶子彈出,我一把接住,咕嘟嘟的灌入了喉中。
“主人不能再亂喝了!”娃娃尖叫道。
我知道,這藥就像一把雙刃劍,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可以恢復傷勢加快覺醒,壞處是……這些天我常感覺到身體癢癢的,不是痱子,而是由內而外的癢。
更有!前晚我曾被一股疼痛感驚醒,竟發現骨骼在扭曲,雖然很快就好了。
我感覺,可能是這藥效太強烈,沒有過稀釋,所以並不適合此刻的我,但我已顧不上,不喝就只有等死……
眼睛已逐漸睜不開了,眼皮重若千鈞,只能憑感知判斷敵人的方位,腦中還轟隆隆的亂響成一片。
加速覺醒不知何時已停止了,因爲身體再也流不出血,傷口泛白,若不是覺醒者的身體素質很強,我可能已死掉了。
左肩很痛,胳膊已很難擡起,我拼命嘶吼着想要接上,卻發現不是脫臼而是肩骨碎了。
腿傷更嚴重,我很想坐下歇一歇,卻不敢,我知道坐下就再也別想站起來,胸口的凹陷還讓我呼吸越來越困難,卻必須撐着。
因爲懷中那個小身子,那瑟瑟發抖的模樣,那小蘋果般的臉蛋緊緊依偎在我懷中。
其實我壓根不認識她,而且我並不喜歡小孩,但她可能是我今天唯一的成就,如果連她都失去的話,這一夜的努力,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挽救了什麼。
足足喝了三瓶藥,還剩下一瓶,我這才緩緩站住,搖搖晃晃。
“看你還能撐多久!”鱗王在,猛揮手,幾名異化者再次攻了上來。
長劍劃出了電弧,我看不見,乾脆用感知鎖死了最前面一名,劍光轟然沒入脖頸,絞殺,同時猛踏地面,雪花飛濺中極速後撤。
兩名異化者分左右夾住了我,我只有一把劍,另一隻手已斷了,還要勉強箍住孩子,只能……我轉過身奮力斬向其中一名,對另一名視而不見。
轟,利轟中了後心,一口血噴出老遠,恰好噴的面前那名異化者滿身滿臉,電弧順勢切下,從脖子到胸口,從胸口到腹部,直接切成了兩截。
又有兩名異化者撲來,兩隻利直朝我頭頂落下,我後撤半步又立刻反撲,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必須抓緊時間,把握住藥效激發出的最後一絲力量。
我甚至連閃避都不做了,任由那兩隻利轟在本就塌陷的胸口上,長劍反手切出,那兩名異化者在尖叫,許是被我的悍不畏死震懾到了,拼命朝後退去。
許是藥效很強,又許是迴光返照,那一刻我竟感覺自己變快了,不止出手速度,連身形都變快了,他們在退,我在追,一寸寸的接近着。
地面的積雪已很深,誰也沒看到我掩埋在雪中的雙腿,那奔跑的節奏極快,那腳踝骨突然伸長了,讓我每一步都邁得極大。
天空中依舊飄着雪,雪花落在頭頂上化去,讓我的頭髮彷彿粘連在了一起,一根根的變粗變長,無風飄動。
更有!我突然睜開了眼睛,視線一片清明,是藥效麼?但我沒發現那兩名異化者的眼中滿是愕然,更沒發現視線中不知何時已蒙上了一層深紅。
變化很短暫,藥效也轉瞬即逝,一切又恢復了原狀,但已足夠我把握會擊殺敵人。
那兩名異化者拼命想反擊,卻各自只剩下一隻利,另一隻早被我砍斷,那兩名異化者拼命後退,卻發現長劍距離自己的脖子越來越近,一寸,半寸……
電弧閃過,鋸齒狀的切割,兩顆頭顱高高飛起。
砰,我一頭栽倒在地,喘息着,又掙扎爬起。
“還有兩名麼?”我歪着頭問道,視線又失去了,眼前金星亂閃五顏六色。
“只剩一個了!”娃娃扶着我道,聲音滿是驕傲,她也殺掉了一隻異化者,就是那個一轟在我後心的傢伙,被髮狂的娃娃硬是掀翻在地給撕碎了。
雖然,她爲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右腿已是在拖行。
還剩最後一個了,鱗王!
那一刻他正怒吼着撲向我,卻突然剎住身形,倒翻着朝後退去,因爲我擡起了手,劍尖直指他鼻尖,僅僅是擡手就嚇退了他!
鱗王不得不怕,今天他帶着六名部下追擊我,此刻卻只剩下六具無頭的屍體,他看向我的眼神滿是驚異。
明明就快倒下了,大腿都斷了,卻爲何還能站着?
明明就快死了,血都流乾了,胸骨凹陷背骨斷裂,傷勢數之不盡,卻爲何還能活着?
甚至,還有餘力反擊,甚至,還一口氣斬殺了他六名部下!
鱗王不懂,此刻的異化者確實比覺醒者實力略低,因爲剛剛lv2,但基本上兩名就能打成平手了,三名就穩穩壓制了,他帶着足足六名啊!居然死光了?
可惜,他已不是人類了,他忘了人類最強大之處,就是那瀕死反擊的意志力。
鱗王感覺我沒有多少餘力了,他甚至懷疑我是迴光返照,可他剛剛想發動攻擊,就看到我舉起了長劍。
“別再追了!!”我咬牙道,鱗王怔了怔,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其實,說出這句話已是我的極限,其實,我根本看不見他的點頭,其實,我擡起的手已無法再劈出哪怕一劍,藥效激發出的最後一絲力量也用完了。
說完,我扶着娃娃扭頭就走,順着鐵軌走向那深深的雪地,我怕自己再停留一秒就會倒下,就會昏死過去。
那天,鱗王再沒有追來,他呆呆的站在那好久,數次邁步,又數次退回,他怕我還有一絲餘力怎麼辦,他怕我還能砍出最後一劍怎麼辦?
就算只有一劍,但會不會恰好殺掉他?就像那幾名部下一樣身首異處。
那天,鱗王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久都沒能醒來的噩夢,直到有聲音從他背後響起,又有幾名異化者跟了上來。
依舊是六名!要繼續追麼?順着腳印追?鱗王很猶豫,卻聽到那幾名異化者驚愕發問。
“怎麼死了這麼多同類!那個覺醒者呢?殺掉了?還是逃掉了?”
鱗王臉色漲得通紅,許久才咬牙道:“殺掉了,被老子活活吃掉了!”
爲了尊嚴,鱗王撒了個彌天大謊,他不得不這麼說,否則,他將一輩子無法擡起頭來,剛剛纔獲得的鱗王稱號,一轉眼就會變成個笑話。
扭回頭,鱗王拼命壓制着心中的顫慄,恨恨發了個誓言。
他很快就能升級lv3,到時候……更當他升到lv4,甚至lv5!今天的帳他會十倍百倍的討回來,今天這一戰造成的心理陰影,他發誓會親手抹去。
可惜這個誓言,鱗王永遠都沒能達成,當他變異升級,當他越來越強,卻發現我早已不是今天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