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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長老的房間裡面走出來。
比預料中更加順利的取得了蒼龍騎士團的管理權,照理說這樣完美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是值得開心和慶賀的纔對。
和以前那種費盡心思的跟沃爾貝特老翁鉤心鬥角的談條件不一樣,今天的老頭爽快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人,僅僅只是以一個女人作爲代價,就輕易的同意了將整個家族裡面最重要的兵力全部交到了我的手中。
這原本應該是多麼令人有成就感和滿足的事情啊。
但是———
現在這種詭異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
自從被大長老吩咐交託給我之後,這個謎一樣的少女就死死的跟在我身後,當然對於習慣被傭人伺候的此身並無不滿,可是那種面無表情的機械感實在令人不爽。
腦袋裡面浮現出在出門之前老人對我說的話。
“中池啊,作爲讓你任意妄爲的代價,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反正明年的這個時候,我要看到你和伊莎蓓爾的孩子………”
在對這件事情感到天旋地轉的時候,大長老也趁機說明了少女的來歷。
原來是我所救回來的人造人,在沃爾貝特老翁以本家的研究人員以秘術改造之後,成功引導成爲女性的母體,並在**機關僞造了所有的身份證明。
目前是以某個長久失去聯繫的分家裡最後血脈的情況,受到特殊照顧而重歸本家。
………事實上,事情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很奇怪了。
個人並不覺得一個人造人會擁有這樣的價值。私立騎士團作爲任何一個家族最重要的隱秘力量,即使大長老提出再嚴苛的條件我都不會覺得意外,但現在卻只是以勒令我延續後代來達成這種協議,未免也太兒戲了一點。
這裡面看不到任何利益的成分,反而讓此身的思考迴路陷入混亂。
不過如果撇開這些不談的話,沃爾貝特老翁的這個要求還真是有夠殘酷的。畢竟,從少女脆弱的體型和稚嫩的面龐可以很輕易的推斷出她的年齡,應該不會超過十四歲的樣子。
且不說那種罪惡感,單以柔弱的身體而論,這樣的年紀就生孩子未免也太勉強了。
確實也曾在某些書上看到過以前有關利用人造人進行優化血統的試驗,結果如何雖然因爲是禁論故而無人知曉,但就此也可以理解出沃爾貝特老翁的意圖。
現在可以很明顯的認識到一件事情———在大長老的眼睛裡面,並沒有將這個可憐的人造人少女當成一個人來看待,而只是作爲優良的生育工具負擔延續子嗣的任務罷了。而我即使明白這一點,卻也沒有可以拯救少女的辦法。
要此身爲了一個陌生女人去拒絕已經得手的莫大利益,我還做不到。
在即將回到房間的時候,我按照老人授予的方法解開了禁錮少女意志的法術,儘管這之後恐怕會弄出很多麻煩,但總比天天對着張石像一樣的臉好。
更何況,我並不擔心無處可去的少女會有什麼想要逃跑的打算,那樣的事情,長老們恐怕也沒人會允許。埃斯貝爾家的女人自古以來,只要被錄入宗族就等於進了鳥籠一樣,在沒有得到宗家認可的情況下是不準擅自外出的,故而素來驕傲的辛西雅纔會在聽到我願意帶她回家的時候感到那樣的高興。
其實那本身是不合規矩的,不過好在堂妹和我現在還沒有正式確立婚姻關係,所以家裡的長輩們也纔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紫色的秀髮被短暫的清風揚起的時候,少女灰暗的瞳孔重新找回了螢火的光澤。
“你?怎麼會………”
似乎對自己的立場並不是一無所知,在片刻的驚愕之後,伊莎蓓爾顯然很輕易的就理清了原本混亂的思路。
深深的呼吸幾次令自己平靜下去,少女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瞪視着此身。
“解開我的暗示好麼?我可是會逃跑的呀。”
“那你就跑吧。”
“———誒?!”
對我的爽快感到極爲驚訝,伊莎蓓爾露出了十分不可思議的表情。
那種尖銳而又充滿了懷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什麼完全扭曲了的東西一樣。喂喂,話說回來,就算我不懷好意你也沒必要擺出那種怨毒的眼神吧?
“真的?”
話雖如此,但我看得出來少女美麗的瞳孔裡面全是你有什麼陰謀的意思。
好在我的心胸並沒有狹小到會和小女孩計較的程度。
“啊,只要你覺得有逃出去的信心或者外面比這裡更安全的話,就儘管放膽去做吧———我既不會幫你,也不會干涉你。”
如此的說着,我將右手放在了房門的金屬把手上。
“你是看準我逃不出去吧,大壞蛋!”
這麼快就由大傻瓜變成大壞蛋了麼?雖然兩邊都不是什麼讓人滿意的形容,但這個表達的方式還是很有女人味的。從第一次見到少女的時候就認真的感覺到,那張中性面龐下面隱藏的,應該是某個女性的心靈纔對。
“沒有那個意思,你要是真能逃出去我開心還來不及,畢竟誰也不希望和陌生人一起生孩子不是麼?………更何況,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讓你成長爲女生,真的很抱歉。”
“唔,那個…倒是沒有關係,人家本來就想當女生的說。”
不過你也不要這麼簡單就接受被秘術改造,強行加快成長這種事情呀。
———似乎對於自己被改造的事實已經習以爲常,不得不感嘆,少女的那些充滿秘密的過去還真是黑暗的讓人惋惜啊。
就這一點而言,我也不想對伊莎蓓爾說什麼太過分的話。
“唔,要不要試着在這個家裡生存下去?”
“誒?”
在拉開門的同時,無意中說出了幾乎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東西———怎麼回事?我應該不是那種會被這樣簡單的事情就感動的軟弱之人才對。此身所見證過的悲慘,哀求和渴望都已經多到令心靈麻木,再也不會動搖了啊。
按照我的習慣和正常的做法,不是應該以威逼利誘爲主麼?
“比起無處可逃的外面,在這個家裡你至少不用每天都東躲西藏,也不用擔心什麼時候會被抓去做研究,我可以保證給你一個人的尊嚴………”
“代價呢?就是讓我爲你生孩子麼。”
用冰一樣的聲音,少女琥珀的瞳孔之中嗤笑與不屑的意志並存。
“不願意也沒有關係———但是,伊莎蓓爾,你最好不要天真的以爲這個世界上還有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可以得到的權利,那種如同童話故事一樣可笑的想法,在研究所長大的你應該比誰都更明白吧。”
“但是你們這樣強迫的做法,和那些研究所的壞人又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的喲。”
在這麼說着的時候我忽然的回過頭來,以毫無感情的目光凝視着少女悲憤的俏臉。
然後———
再一次深深的低下頭,無可奈何的嘆息了一聲。
“在這裡,你至少可以奢望,但如果回到外面的話,等待你的就只有絕望。”
留下這樣一句話,我撇下還在震撼之中的少女,走進了房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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