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說夢囈故園,桃花水裡遊鴛鴦 5
醫院裡,柯家的人,包括田冬升,都已經悉數到齊。韓君墨與甘文清一一的打過招呼,才依着招呼坐下來。
手術時間安排在第二日上午,舒鶴淵這會兒已經休息了,衆人在外面便安安靜靜的,連一向活躍的柯知非也顯得格外的安靜與沉默。悌
柯延成到底沉穩,他看着妻子、女兒,反倒輕聲與韓君墨聊了起來。甘文清聽出來,姑父敲邊鼓似的,問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她偏了偏頭,旁邊的姑姑,臉色算不得多好,她伸手過去,握住姑姑的手,發現她的手格外的涼,跟冰塊兒似的,不禁有些心疼。
“過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在。”田冬升扶着柯知涯的肩膀,低聲說。
柯知涯皺眉,縮了一下肩膀。
柯延成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看出田冬升的小心思來,也看出女兒的倔強與彆扭來,於是他笑了笑,說,“去吧,這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悌
柯知涯忍不住,扯了田冬升一下。田冬升不動聲色的,倒是發現,母親也望住了她。便不再扭捏,由着田冬升拉着她往外走。
柯延成微微的鬆了一口氣,正遇上妻子的目光——兩人四目相對了一會兒。
他並不覺得擔心,這兩個人鬧彆扭,甚至狠狠的吵上一架,反倒讓人放鬆些……怕就怕,他這個女兒啊……諛
“田冬升!”柯知涯輕輕的咳嗽,甩開田冬升的手臂,臉頰上有着病態的緋紅。
田冬升沒聽到似的,將她抱了起來,安置在病牀上,拉了一條毛毯,給她蓋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的利索。
柯知涯覺得,這人……她咬了咬牙,臉上更紅了。
“還是,你要我現在去告訴爸爸媽媽?”田冬升望着她的眼睛,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柯知涯咬牙,隱隱的,似乎能聽到外邊有說話的聲音,她壓低了聲音,盯牢了他,一字一頓道:“你不要太過分了!”
田冬升瞅着她緊張的模樣,這樣近的距離,他終於覺得踏實了一點兒。
“知涯。”他握住她的手臂。
這次,柯知涯沒能掙開。
“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田冬升的語氣平穩而認真。
他的眼睛,近在遲尺,柯知涯隱隱的有些不自在,轉開了視線,避開了他的目光。
“我想領養跟資助一些孩子,用你拒絕接受的那部分財產,做他們的教育資金。”田冬升說。
柯知涯狠吸了一口氣,時間在這一刻,仿若停滯了一般,胸口一陣陣的悶疼。
“他們需要爸爸跟媽媽,他們需要一個完整的家……”田冬升微笑了一下,他握着她的手,冰涼的手指,終於被她捂出點熱乎氣兒來。
心跳撲通撲通的,不緊不慢,又似乎一下子變得劇烈起來。
她閉了閉眼睛。
這一番話,令她有了頭暈目眩的錯覺……他完全沒有給她心理準備的時間。
“知涯,回答我。”田冬升仍是拉着她的手,“只要你願意,以後我們會有很多孩子……”
柯知涯的喉嚨開始發乾。
……
“文清,文清……”
甘文清驀地驚醒,看到韓君墨微笑的臉,一雙眼睛因爲熬夜變得紅通通的,她聽到他對自己說,“舒爺爺準備進手術室了。”
她連忙站起來。
病房門敞開着,她聽到柯延成喊了一聲“爸爸”。
她跟着韓君墨進去,柯知涯看到她,彎腰對舒鶴淵說:“外公,墨子跟文清在外面守了一夜。”
柯延成回頭,招呼他們上前。
舒鶴淵隔着人羣,看到甘文清,動了一下手。
韓君墨注意到甘文清在發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甘文清走過去,蹲下來。
“爺爺……”她輕輕的握住祖父的手,盯着祖父溝溝壑壑的臉,祖父的臉上有着柔和的線條。
“丫頭。”舒鶴淵閉上了眼睛,卻是面帶微笑。
“您要好起來。”甘文清看着祖父,她知道祖父,向來遇事篤定且鎮靜,可她,不能做到這般的堅強與冷靜。
舒鶴淵睜開眼睛,看着甘文清,卻是對韓君墨說,“跟這丫頭,一宿沒睡?”
韓君墨微微笑了笑。
“這個丫頭啊……”舒鶴淵看着文清,“這麼倔。”
“是。”韓君墨也看向她,“爺爺您是明白人。”
舒鶴淵沒有笑,他說:“君墨,等我做完手術,帶我去落英街,我要見一見你祖父。”
“爺爺。”
甘文清的眼眶有些溼。她原本有很多話想說,卻因爲這一句,怎麼樣的話都再也無法說出口。
韓君墨扶着甘文清的肩膀,微笑,“好,爺爺。”
“行了!”舒鶴淵揮了一下手,說,“時間到了,你們別耽誤人工作。”
此時,護士們已經進來了,要送舒鶴淵去手術室做準備。
甘文清的手,抓緊了韓君墨的衣襟,她眼裡充了淚意,心裡疼。
韓君墨望着她,她的臉比姑姑的,知涯的,都還要白上幾分,比他預想中的,還要緊張不安。手術是有風險的,按照主治醫生的話來說,任何手術都是有風險的,尤其,舒鶴淵是一位年邁的老人,達到可以動手術的各項指標,已是奇蹟。
柯延成來到他們面前,拍了拍韓君墨的肩膀。
“不要擔心。”柯延成看着韓君墨,“你們有事,先去忙,手術結束了,我讓知涯通知你們一聲。”
“姑父……”韓君墨看了一眼甘文清。
“手術結束後,也得等麻醉藥過了,纔會醒。”柯延成看看甘文清,“正好趁這個時間休息一下。”
這時,歐陽遠遠的朝這邊走來,緊跟着的,是柯延成的隨行秘書。
韓君墨眯了一下眼睛。
柯延成側了一下身,只見那秘書附在他耳邊低語了什麼。
“韓先生。”歐陽看了一眼甘文清,輕聲說,“宗國倫被雙規了。”
那邊柯延成已經站直了身子,韓君墨遇上他的目光。彼此心知肚明。
這是個勁爆異常的消息,也只是在內部範圍傳了開來,據說,宗國倫除了經濟、政策上的問題,甚至,根據最新的口供,還涉及了刑事問題。
甘文清聽這麼一說,全然能夠心領神會,所謂的刑事問題從何而來,想必,便是Z大附近的肇事事件。凌越手中應該是握着切實的證據的,才惹的宗國倫要跳牆。
從政者,最怕的不是經濟問題、紀律問題,而是刑事問題。一旦沾上了刑事問題,也就意味着,他的政治生涯收到了紅牌一張,自此便是盡頭。
只是,凌越怕是也少不了要進去蹲上些時日……
韓君墨看她,她比想象中的要冷靜,也平靜,一點不吃驚的模樣。
面對這突發狀況,甘文清想到韓君墨許是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便沒有在堅持留在醫院,兩個人跟衆人打了招呼,便先行離開。
歐陽把車鑰匙拿給韓君墨,甘文清有些奇怪他怎麼突然要親自開車,就聽韓君墨問歐陽,“東西準備的怎麼樣?”
歐陽特地看了一眼甘文清,難得的笑了一下,說:“是。”
甘文清到底是心細,覺得歐陽的笑容有些特殊的意思,不免又多留意了他一會兒。
還沒等她想明白,韓君墨已經停好了車。
甘文清看清楚周邊的環境,有些瞠目結舌。
是民政局。
她定定的看着韓君墨。
“不可以拒絕,也沒得後悔。”韓君墨慢條斯理的。
這是……甘文清張了張嘴,愣是說不出半個字來。
給他們辦理手續的,是一個身着制服,面容溫和的阿姨,直等得兩本熱乎乎貼着燙金的紅色證書,被她拿在手裡,她才意識到,她與他,成了真真正正的一對“新人”,她這下,當真覺得有些腿軟,好半天,纔想起來,問他:“我的戶口本怎麼在你那兒?”
韓君墨笑,就着她的手,也細看着兩本小本子,想想便覺得奇妙……拍照片的時候,聽着工作人員說“這對新人,靠的近點,再近點……別緊張,笑一笑……”,便覺得,黃鶯出谷也不如這話來的動聽。
“這得感謝大舅子。”
這一聲“大舅子”,甘文清愣了足足三秒鐘,才反應過來指的是誰。她險些要笑出來,也真的笑了。真不像是韓君墨會說的話,卻又的的確確是從他口裡吐出來的。
“韓先生……”甘文清看着他上揚的嘴角,“你還沒有求婚呢。”
她想了想,撇嘴,“也沒有戒指。”
甘文清捏着紅本本,笑望着他,他亦回望……這份默默藏於心田的暗戀,折磨了也豐潤了他們過往的歲月。幸而,終得圓滿。
這世上,有非常多的人、事、物,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的發生着變化。但是,她與他何其幸運,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東西,太多的時刻,無需過多的言語與動作,曾經的青澀懵懂,如今賦予他們的是默契與恬靜。
“韓太太。”韓君墨嘴角漾着笑意,俯身低頭在她脣上啄了一下,“韓太太今天很漂亮。”
甘文清笑,心底從未有過的一派輕盈。
此生,初春涼夏,金秋暖冬,無關身份與相貌,他們終將一起度過。
————————The·End——————————
這個故事,不是我心中最初的模樣,卻也不是我心中理想的模樣。其中緣故,無需藉口,全在自己,只盼沒有太辜負一直不離不棄的親愛的你們。
感謝一路至此的你們,給我各種形式的包容、支持、鼓勵,還有意見與建議,無論是厚愛還是批評,我都會懷以感恩之心,欣然接受。
這個故事的後期,太多懈怠,對一直追文的你們,鞠躬感謝並致歉。
謝謝你們。
倘若有緣,輕鬆寵文《逃之夭夭,處處折腰》中,我們再續前緣。
最後,在這篇小文中,最後一次祝親愛的你們,閱讀愉快,晚安。並且,在不久後的中秋、國慶長假中,吃好喝好玩好。
生活在故事之外,惟願生活中的你們,順利安好,幸福如意。
我愛你們。
莓果
2012年9月12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