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幾乎到膝蓋,細碎地走過,身上很快就被打溼了一片,是剛剛下過的雨所匯聚到衣服上的。鞋子沾滿了泥土,幾乎不知道要從什麼地方下腳。
難道她就是住在這裡嗎?安唯啊皺着眉,開始加快了步伐。
總算可以站到乾淨的臺階上,讓官若盈鬆了一口氣,只不過鞋子已經髒的不像樣子,褲子也被打溼了一半,看起來跟個逃難的人一樣。
白色的大理石,與外面的一片猙獰的景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踩到大理石上好像就能與那片灰色隔絕開一樣,只不過官若盈是沒辦法就這樣走進去了。他挽起了褲腳,然後脫下了鞋子,邁着步輕輕推開了玻璃門。
依舊沒有上鎖,官若盈覺得有點到了鬼宅的感覺。明明是大白天,這所房子裡所有的燈光卻全部亮了起來,明晃晃地刺的人睜不開眼睛,過眼望去,只是在官若盈的心裡留下了一個字,空洞。
偌大的廳堂裡,竟然只擺放了一個白色沙發,和一個玻璃茶几,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腳踏在上面,冷進了心口。
官若盈的心開始糾結起來,這樣的空曠,讓他覺得不安,他的腦海裡浮現了那個清清亮亮的人。
是誰纔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下,一直居住?這樣的寂靜,這樣的冷漠,這樣的空曠,官若盈,你到底有着什麼樣的過去?
玻璃茶几上,還擺放着一盒早已冷卻的泡麪盒,紅色的油漬凝結在碗口,看樣子,連動也沒有動過。
“泡麪?”官若盈又是一陣輕嘆,她難道一直都吃這樣沒營養的東西嗎?
除了泡麪。上面還零星地擺放了一些小玩意,比如說糖紙,鉛筆,鋼筆,還有幾本書散亂在那裡,看起來雜亂無章,又空蕩的讓人揪心。連平常女孩子所喜歡收集的細小玩意都沒有,除了必要的東西,空白的讓人難受。
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匆匆地跑上樓梯。
“官若盈。”他叫着她的名字。
在推開門的一刻卻又愣住,心好似被針穿透一樣難受。
這是一個大房間,依舊是白色,沒有一點雜質,白色的絲質棉被,落地窗前滾落的點點陽光,一概的除了一些必備的東西便什麼都沒有。
角落裡有一個書架,上面零星地擺放着幾本書,和幾個CD。窗角開了一條縫,不時有風穿進來,搖響了窗口那冰藍色的風鈴。
只是很靜,只是沒有一點聲音,只是停住了腳步,手指扣在門把上。
那個人很安詳地躺在那裡,象牙白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起柔和的光芒,眉頭微微皺起,眼角躺在尚未乾涸的一滴晶瑩,睫毛輕輕顫抖,好像一隻蝴蝶。米色的頭髮散落到地板上,和着掉落下來的被子佔據了地板很大的空間,半個身子幾乎都滾下了地上,手裡抱着方角的抱枕,緊緊的像一個心愛的玩物不肯撒手。
臉上再也沒有故意掩飾的冷漠,只是展現了另一個模樣,脆弱的讓人心疼的一個女孩。
官若盈,慢慢地走進她,很慢,很輕,他害怕所有的動作偶讀會打擾她。
即使她現在如此
安詳的模樣,像一個天使。他還是心痛了,是爲這樣的她心疼,也是怪自己沒有找一點來看她而自責。
如果,知道,會這樣,他會不會放下,那該死的彆扭。
“官若盈?對不起,我來晚了。”
地上的人還是躺在,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陷入了另一個世界。
地板上那麼冷,真是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
官若盈搖着頭,輕輕地,像呵護一個異常珍貴地寶物。
用手觸了觸額頭,這才發現燙的嚇人。
然後皺着眉頭,心裡卻感嘆着,幸好帶了藥過來,如果不是自己過來,她這個樣子,誰都不會發現。
官若盈清醒來的時候,正躺在官若盈的懷裡。
她嘴脣蒼白,只是依稀記得是誰喂自己喝了水和藥,額頭上覆蓋着滾熱的毛巾,腦子裡卻一片迷糊,好像一直有一個人在自己耳邊溫柔的說話,有一雙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似乎一切的陰霾都被掃去了。
“別動。”低沉的嗓音傳來,帶着一抹讓人安心的微笑,俊逸的臉蛋上閃現着與年齡不符的沉着,“你現在身子還很虛,想要什麼東西,叫我,我去幫你拿。”
官若盈睜開了一條眼角縫,眼前的人有些迷糊,但是她能確信這是官若盈,想要推開他,卻發現全身都是痠軟無力,連手指都不能動彈一下。
她張着迷濛地眼睛望着他,眼睛裡是一片水汽氤氳的模樣。
官若盈放下了她的身子,尋了更大的靠枕過來,墊在她的身上,又揭下了毛巾,從新在臉盆裡慮過一道。
用手指摩擦她的臉頰,他皺着眉,臉上雖然還有一絲笑容,但是卻是更深的一種傷感,看着她,眼睛深邃看清底部。
“你總是這樣嗎?不懂得照顧自己?感冒發燒了也不會給任何人打電話,也不會去醫院?在這裡是想等死嗎?”官若盈看着她,聲音低吼,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
雖然動作還是極致的溫柔,但就算官若盈這樣迷濛的眼睛也能看得到他的怒目切齒。
爲什麼會有這樣憤怒的表情?爲什麼會生氣?
身子綿軟無力,恍惚間連以往的防備都不能做出來。
她開口,聲音異常沙啞,好像被摔碎的瓷瓶,“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聲音讓官若盈的心都快碎,想要出口責罵,卻又無論如何也開步了口,這樣的她,讓他心疼,止不住的心疼。
“如果我不來?你打算怎麼辦?”他苦笑着看着她,眼睛流露着一片無奈。
官若盈又支撐着坐直了一點,臉上稍稍多了一抹血色,也感覺比先前要一點了,靜默間她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面對官若盈的問題,她只是低垂了下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大門沒關,內門沒關。。。。。。。。。。。。。你這樣萬一歹人進來怎麼辦?”官若盈簡直不敢想象,一個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她高燒不退,沒有一個人照顧又會怎麼樣,甚至他開始埋怨起了她的家人,怎麼能一個女孩子這樣扔在家裡不管不問,這樣的讓人不放心。
官若盈第一次乖巧地低垂下了頭,沒有反駁,沒有爭論,也不像以前那樣急着趕走官若盈,她只是安靜地將手指攪在了一起,眼睛低迷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
官若盈的心又一下子軟了下來,看着她的模樣,也再也不忍心責備什麼。
他低沉着嗓音,問她,“這麼久了?肚子餓沒有?想吃什麼?我幫你去做。”
“哦。”她輕輕地點頭,應答着,腦袋沒有擡起來,神色間是一片安詳。
官若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走出去又再三叮囑着,“你要乖乖地,就在那裡躺着,什麼也不許做?聽到沒?”
直到她乖巧地點頭,這才輕輕地退了出去,拉好門。
門被扣上,臥室裡又剩下了寂靜,腦子還有點疼但是也沒有多嚴重。官若盈呆呆地看着窗外,淡藍色的風鈴還在輕輕響動,卻讓人莫名的安心。
第一次,在這間房子第一次有人來,在半年後或者一段更長時間後的今天。官若盈踏了進來,打破了所有的平靜,即使在外表是怎樣的安靜,但是內心卻早已不似先前了。
有沒有試過,一個人呆在房間裡。等着時間來吞噬自己,然後幾乎放棄了所有的希望,連自己都以爲自己會死掉,卻在下一刻看到了陽光,擁有了溫暖,身邊還陪伴着一個人。
官若盈是那麼特殊的一個人,他以自己的方式在官若盈的心底紮下了根。
下了樓梯,當官若盈拉開冰箱門的時候,他幾乎又要領教到空虛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了。多少年來,所從來沒有遇到的空曠,都在官若盈的房子找到了,這樣冷清的一個地方,虧她還住了這麼多年。
冰箱裡空空如也。
在官若盈感嘆的時候,也稍微有些慶幸,幸好剛纔自己買了些東西,不然,她可真的餓壞了,不知道在這幾天,她是不是也有過好好的吃飯,或者就是這樣乾脆這樣餓着肚子呢?
想到這裡,官若盈,又皺起了眉,只能加快了手裡的動作了。
一疊清香的圓子湯,外加一小碗小米粥,最普通的,清淡的,適合病人吃的東西擺放在了官若盈的面前。
官若盈戴着官若盈平常進廚房會戴的那種圍腰布,淺藍色的女式樣式,穿在他身上把一個大帥哥徹底變成了家庭煮夫的形象。
官若盈看到他進來的時候,清淡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現了微笑。
“忽忽,”官若盈好不容易放下端着的湯,不住地往手心裡呵氣,滾燙的溫度讓手心已經是一片紅熱。
看着官若盈的輕笑,他不由的又好氣又好笑。
“喂?我幫你做好飯?至少應該表揚下,沒有人會和你笑的一樣囂張?”官若盈搓着手,含笑望着她。
“抱歉?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做飯。”看着他通紅的手指,第一次,心裡閃過歉疚的感情。
“恩?這確實是我第一次爲別人做飯。”他挑眉,眼睛又細細地眯了起來,恢復成了一隻狐狸眼。
臉在他的注視下,漸漸變得通紅,她不自在別過臉去,不再說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