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那麼多超級奢侈能夠如此集中地歡聚一堂。網停機坪上,波音j、cj380、豪客1000這類超大型行政公務機亦不鮮見,可以說華貴到了臃腫的地步。這些造價高昂的飛行珍寶整整齊齊地排成三排,像是超級富豪聚會,或者什麼炫富秀場。讓人覺得全世界的環保努力全都泡了湯。
停機坪上,紅毯鋪得錯綜複雜,多股樹形分支分別通向各個私人飛機的艙門,從空中看上去像是殷紅的血管脈絡,奇特又有趣。同時接待多位貴賓真是一門社交藝術,禮數格外難以安排。
比這更繁瑣的是安檢,即使是那些前呼後擁、着裝考究的大人物也得通過嚴格的安全檢查程序,這其實也正是他們所需要的。這些人,平時販賣的就是安全生意,對安保措施格外看重。
沃克爾基地內場主區的道路兩側,掛滿了到場與會者所屬自治州的州旗、防務公司的標誌旗,還有各公司分別管轄的每艘超級航空母艦的艦徽旗,五顏六色烈烈招展。承擔安保任務的新墨西哥州民兵更是如臨大敵,緊張萬分,生怕出半點漏子。就好像這些安保販子萬一發生危險,自己的家裡就會發生動亂似的。
昔日的戰爭承包商、大宗軍火商販,現在全都搖身一變,成了上流的紳士。這些防務總執行官,大多是在甲午年大戰時期聲名狼藉的屠殺劊子手,個個都是極端殘忍而冷血無情的角色。現在身份一變,倒也溫爾雅、忠厚可親。中央主樓的入口處,各位防務總執行官的安保人員都被攔在了外面,只能帶兩名隨身保鏢進入。畢竟,販賣死亡的人更怕死啊。進入正廳,中間放置的f-24“雄貓ii”變後掠翼隱身艦載戰鬥機全尺寸模型非常搶眼。這是頭狼比爾的普林斯公司送來進行展示的樣。該機是最負盛名的秘密計劃兵器之一,普林斯公司正在聯合“鋼鐵工”實驗室以及多家工廠準備重新生產這種飛機,目前正在宣傳期,統計意向合同階段。
“可笑,這是個愚蠢的笑話。”其中一名防務總執行官說道,“把我們叫到這裡商量將航空母艦銷燬,又讓我們掏錢買艦載機,這是坑蠢蛋吶!”
“別急着下定論。顯失常理之處,內裡定有奧妙。”
“高!還是您的見識高。”
“頭狼還在撓頭於西服套裝該怎麼穿,他可真不是這塊料。(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有人插話。
“是的,他應該多花點時間在我們這裡。”
“這傢伙回不來了,他不是我們的一份子。”
“難道比爾從來不看自己的賬單嗎?他老爹的公司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這句話說完,有不少人笑了起來。
“那傢伙還保留着戰場上帶回來的叢林臭氣,他相信直覺而不是財務報表。”
“我看,頭狼還是適合在天守鎮,他頂多是個幫派頭兒那種級別。”
“聽說他可能會失去自己的公司了。”
“真的?太遺憾了。他也許是我們中最懂得作戰的。”
“但他不會做生意,現在的戰爭是金融活動。”
“哼哼,也有道理。”
這些戰爭經理們開始互相吹捧、各稱各號,接着擊掌搭肩,一時間唾沫橫飛。他們要藉助這種短暫會面才能進行更有效的勾結,現在這年景,沒人信得過。
不過,畢竟是生意人的碰頭,時間就是鈔票。廳堂內沒有設置酒桌、無人伴唱舞蹈助興,十幾名防務總執行官在保鏢的跟隨、攙扶,或者坐在隨從推着的輪椅上,一一進入會場。除了推輪椅的隨從,全部保鏢必須在此止步,到休息室等候。短暫的竊竊私語。“開場白就免了。”一名年輕人在左側次席說道。大家全都認識他,南方自治州後起的新秀,司管經營着重新服役的cv-62獨立號航空母艦,爲人低調,收支情況卻可以說相當漂亮,人稱“布雷默頓會計師”。
“我想每個人都知道,我們之中有一個人的好日子要到頭了。按照戰後條約,我們必須在月底之前依照中央大陸要求,再銷燬一艘超級航空母艦,明年元旦之前就得把所有的超級航母全部拆解。”那年輕人接着說。
“中央大陸呢?他們這個月對等銷燬哪艘?應該公佈了。”西班牙味兒的鷹鉤鼻插話。
“他們通報的是新深圳號,也就是剛剛啓程準備參加航母互訪儀式的那條船。新深圳號會先在莫爾茲比港靠泊,然後北上,與我們的計劃銷燬艦匯合,舉行一些給媒體朋友們拍攝素材的活動,接下來就可以自沉了。”
“新深圳號?我怎麼記得深圳號是***驅逐艦,而且在亞同體聯合觀艦式上玩兒完了。”說話的是個壯碩的非裔本地人,穿着白色西服暗紅襯衣。
布雷默頓會計師哼鼻子笑了一聲:“其實就是見鬼的明斯克號!”
“明斯克?”
“對,就是你們想的那艘明斯克號。七十年代的破爛貨,反覆退役、又不停地被從墓穴中挖出來的廢墟戰艦。”布雷默頓會計師接着說。
會場上一片譁然,與會人員用各種最習慣最過癮的詞彙抨擊這種他們覺得最爲無恥下流的行爲。
“明斯克是明斯克,怎麼成了新深圳號。而且那是傭兵戰艦,跟中央大陸有個屁關係。”非裔壯漢噴着唾沫星子。
會計師朝主持司儀招招手,把手中的平板電腦遞給他:“念這段。”
“哦,呃……觀艦式恐怖襲擊事件時,原來的光榮深圳號爲掩護明斯克號受創,損壞嚴重,無修復價值。爲了表彰明斯克號全體艦員的英勇行爲,特將光榮深圳號尚完好的現代化武器與作戰設備拆解,用於改裝明斯克號。同時授予其‘新深圳’號艦名,依照艦員意願,收編爲中央大陸海軍獨立志願支隊……”
“行了,行了!閉嘴,也就是中央大陸隨便收編了一條傭兵的破船作爲對換,讓我們銷燬一艘超級航母?”
“正是如此。”
話音剛落,場上又是一片唏噓謾罵。有人叫嚷道:“我們也去找傭兵收編一艘破船。戰前我們送出去的卡伯特號呢,我們送出去了那麼多條船,現在讓那些人還回來!”
“沒用的,條約早就規定了我們需要銷燬的艦艇目錄。不然的話,我們運營其他航空母艦的資金都會被限制和凍結。”布雷默頓會計師一臉自信地看着衆人,就好像此事與他無關:“不僅如此,我還有個更壞的消息。本來,我有辦法把錢運作起來,讓你們的航空母艦能夠挪挪屁股。不過你們未和我商量,就擅自接觸陸通、還有石毅的石獅軍事公司,自以爲和那些東方人合作就能得到什麼施捨。但我可以告訴你們,石獅公司的錢都是做過標記,航母的維繫資金鍊被完全掌握,我們的咽喉已經在別人手中。”
“甭廢這些話了,你有什麼建議,說來聽聽。”西班牙味兒鷹鉤鼻說道。
“我的建議?用不着我建議,很明顯,我們已經沒有選擇。現在只有兩條路,要麼拿起小斧子回家去,按照條約把自己的航空母艦鑿沉,本來這種條約範圍內的剩餘物資投資就是冒險,願打願挨。要麼,你們這次必須聽我的。”
“你打算怎麼做。”
“疏散。我們首先要把航母疏散,不能讓這些目標明顯的大傢伙再聚集在布雷默頓基地,太顯眼,一覽無餘。現在必須蟄伏,按照東方人所說,這叫韜晦。”
“啓動的錢從哪兒來?蟄伏期的運營維護費用誰管。你自己都說,我們的資金已經被中央大陸跟蹤了,讓那些十萬噸的大傢伙維持苟延殘喘也不是一部小數目。不能吞噬生命,那他們就得吞金。”一個嗓音尖利的年輕人裝模作樣地質問。
“你們的錢只能從我這裡走,這是唯一的選擇。”布雷默頓會計師扶了扶眼鏡,“我是唯一干淨的人。東方的黃皮猴子讓我噁心,他們的錢就像病毒,會感染我們的血脈。這裡沒有和東方人合作的,只有我。”
“你覺得你那條小破船耗費二十艘超級航母的資金,別人會不發覺?”
“我的綽號可不是虛名。”
這位會計師的眼睛閃着冷冷的寒光。臺下的戰爭經理們可不吃這套,又開始鬧哄哄地議論起來,談判顯然陷入了僵局。如此熱鬧的爭吵不僅是顯失公平的戰後條約,也不完全是誰都不想放棄自己的超級航空母艦;還有一部分雜亂的聲音來自於列席旁聽的其他的小號兵頭兒,別忘了這羣人,他們也都管轄經營着稍小型的兩棲攻擊艦、護航航母或者改裝航母。這些載機作戰艦隻的噸位較小,並不在中央大陸要求銷燬的目標內。他們的立場非常微妙,既要和眼前的這些大人物站在一起,又迫不及待地希望超級航母能夠被銷燬,這樣他們的生存空間會更大。
在這其中,有一個人沒有入場,缺席得無聲無息。
甚至可以說,沒人注意到今天的會議少來了一個不痛不癢的人。他在戰前是反艦專家,綽號可不會招大家喜歡,“鑿船者”,現在人稱瑟隆塞爾將軍,也有人管他叫“奧州將軍”。雖說他只是被邀請來列席的,再怎麼說,奧州將軍手裡還掌握着一艘“堪培拉”號兩棲攻擊艦。不過,他下了飛機之後,僅僅派了個秘書參加會議,瑟隆塞爾早已預知這場會沒什麼可開的。現在,有另一件事情讓他極爲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