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媛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想到這幾年他因爲自己的事也沒離開過連京,估計想借着這次機會好好玩一玩,便笑他:“宋警官在這裡待了兩年,什麼沒吃過,我看是你想吃吧。”
兩年前宋攜思那場邊境走毒案中舊傷復發,沒法再執行一線工作,便被調到藍江市,考慮到他也算緝毒的老前輩,於是上面派他到警校進行新生培訓。
原媛和趙奕明商量定後,便決定先找酒店訂好房間,先安置好隨身帶的東西。
但找了好幾家住宿,不是位置太偏,就是衛生太差,有一家還算不錯的酒店也已經滿房,最後只能折中找了一家距離環境勉強過得去的賓館住下了。
說是賓館,其實更像以前的老式居民樓,樓體圍成一圈,中間是露天的院子,所有房間均在一側,門一開就是朝外的走廊。
趙奕明一手提着東西,一手拉着原媛,樓梯踩在腳下發出“吱呀吱呀”地聲音。
“這種筒子樓可有好多年都沒見過了。”他站在他們房間那一層樓的走廊欄杆旁,探出身子左右環顧。
原媛見狀趕緊拉他回來,“欄杆那麼低,當心掉下去。”
趙奕明回過身摟住她的肩膀,“我還沒娶你呢,放心吧,死不了。”
她用手肘輕撞了下他,“瞎說什麼,什麼死不死的。”
趙奕明見她不高興,趕緊上去好言哄勸,故意肉麻地說:“老婆,老婆,我錯了,你別生氣嘛。”
兩個人打打鬧鬧地進了房間,房間裡陳設簡單,這賓館從外面看不怎麼好,裡面倒比較寬敞,還十分講究地帶了一個小客廳,裡面纔是臥室。
趙奕明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嘖嘖道:“沒想到還是個套間,嗯,不錯,這錢花得挺值。”
原媛被他逗得一笑,“別貧了,東西放好就走吧。”
二人隨後簡單收拾一下便出了門。
過了一會兒,賓館前臺出現一行人,均衣着考究,簇擁着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大堂並不寬敞,這幾個人幾乎佔滿了整個空間,中間的男人進門後就坐在側面的椅子上,周圍幾人擋在他的面前,只能隱約看見個身形。
爲首的男子一進來便與前臺店員進行交涉,看起來說得挺順利,前臺小妹很快拿出房卡遞給他,他拿着卡與椅子上的男人耳語幾句,那男人便站起來,一行人朝樓上走去。
經過前臺時,男人側過頭朝櫃檯後的小妹笑笑,道了聲“謝謝”。
小姑娘幾乎看呆,完美立體的側顏,優雅迷人的氣質,身上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西裝,還有西裝下看似顯瘦實則遒勁的身材,無一不在刺激着她的感官神經。
她一直抻着頭望着他,直到那一行人全部隱沒在樓梯拐角。
老闆娘從後面出來,拍了她一下,“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剛剛有個帥哥!好帥啊,簡直就是我的理想型!”小妹指手畫腳激動地描述着。
順着她指的方向,老闆娘也好奇地朝樓梯方向看去。
樓上,一行人來到一所門前。
“是這嗎?”男人慵懶地問。
門前的人拿着房卡和門牌號比較了一下,“沒錯,520,是這。”
“520。”他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
卡靠近門鎖位置,“咔嗒”一聲,門開了,裡面空無一人,兩側牆面上貼着粉嫩嫩的心形圖案壁紙,沙發明顯被人坐過,即使上面的一對紅色天鵝的玩偶已經歪了,但還是可以看出,天鵝長長的脖頸被彎曲成心形模樣。
顯然,這是個情侶房。
身旁一人走到桌上放置的水壺邊,伸手摸了摸水壺的溫度,“我們來晚了,他們剛走,水還是燙的。”
那男子雙手插在兜裡,悠閒地坐在沙發上,嘴角勾起一抹笑,“不,我們來得剛剛好。”
飯店。
宋攜思到的時候,原媛已經坐在了桌前,正翻看着菜單。
“哎呀,抱歉,來晚了,我還想着今天早早就能過來,都是班裡那羣混小子才拖到現在。”宋攜思道。
趙奕明聞言站起來伸出手,“宋警官。”宋攜思隨即握上去。
原媛也笑着站起來招呼:“沒關係,我說要提前來先看看,畢竟兩年沒回來了,害怕一下找不到地方。”
三人如同久別重逢的舊友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
宋攜思發現,跟上次在醫院見面時比起來,原媛看起來狀態要好得多,又看向一旁的趙奕明和她一面說一面笑,貼心地夾菜倒茶,不由得感嘆:“都說對的愛人是最好的良藥,以前我還不信,今天看了你們我總算信了。”
原媛臉紅地笑笑,順便問道:“宋警官,現在的工作是不是輕鬆多了?”
“是啊,現在每天給這些年輕的小夥子上上課,確實清閒多了,不像以前天不亮就得起,晚上還得加班,尤其是兩年前破邊境那個毒案的事情,經常一熬就是一個通宵,現在年紀越來越大,老了,熬不起啦。”
她聽後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道:“宋警官,你不老啊,看起來很年輕。”
宋攜思才發現剛剛語出不妥,當年那件事對她的陰影還是相當大的,於是打着哈哈笑道:“馬上就奔四的人了,還不算老?”
接着他拿起杯子環顧着四周呷了口酒,低聲道:
“原老師,上次我去那邊開會,說起‘葫蘆口12.14’案,就是那次的邊境走毒案,負責案件審理的人說,主犯巖坤遣回原籍後,關進陰蜃山監獄,你們可能不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監獄,裡面關押的全是死刑犯,衛生環境極其惡劣,獄警一個個凶神惡煞,更不用說裡面在押的犯人,據說進去的人就沒有活着出來的,因此又被稱爲‘人間惡獄‘。”
他端起杯子又嘬了口酒,“按照程序,他被關進去後應該等個三四個月,等判決書批下來後再執行槍決,但還沒出兩個月,他就死在裡面了。”
他說這話時也有些唏噓,也難怪有許多犯人在押往陰蜃山監獄的路上會想盡辦法地自殺,與其被關進去還不如死在外面,估計他死前也遭了不少罪。
宋攜思搖搖頭,“唉,這也算他罪有應得。”
飯桌上的氛圍一下變得沉默起來,趙奕明舉起杯子,“不說這些了,都過去了,宋警官,一直都沒好好謝謝您,這一杯敬您,感謝您對我們小媛的救命之恩,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的婚禮您可一定要來參加。”
宋攜思聽後自覺有愧,畢竟原媛手腕上那一槍還是他打的,於是連連舉杯相碰,“救命之恩不敢當,都是職責所在,恭喜恭喜你們,我先預祝你們新婚快樂。”
輕鬆的氛圍很快又回來了,趙奕明和宋攜思邊聊邊喝,空酒瓶不知不覺間堆滿了角落。
原媛看兩人一瓶接一瓶離喝大不遠了,尤其宋攜思雙頰泛紅,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她趕緊攔住趙奕明遞上前的酒杯,“別倒了,宋警官都喝多了。”
趙奕明此時也有一些暈,於是作罷。攙着宋攜思到門口給他叫了輛車,把他送回家。
現在正是開春,北方天氣還沒回暖,大家都穿着厚實的衣服,但藍江市暖春來得早,街上不少人都穿着短袖,還有些年輕愛漂亮的女孩穿着顏色鮮豔的裙子,爲這條街道增加了不少活力。
路旁矮叢中的花已經開了,晚風中飄着一種沁人心脾地芬芳,吹在臉上軟軟香香的。
“要不要走一走?”原媛問他。
“遵命!老婆大人。”趙奕明一本正經地朝她敬禮。
原媛臉上綻開好看的笑容,以前他就是這樣喜歡開玩笑,喜歡貧嘴,還喜歡在她不高興時講冷笑話逗她開心。
記得有一次她因爲一件小事和趙奕明生氣,現在想想,早就已經忘了是因爲什麼事,後來還是他先過來哄的她。
她還記得那天他賤兮兮地戳她,非要給她講笑話:
“從前有一隻小耗子在路上遇見了一隻小鵝,於是就問它,小鵝,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呢,小鵝哭着說,我和媽媽走丟了,你可以帶我去找媽媽嗎?小耗子說好呀。
然後它就帶着小鵝走啊走,走到鵝媽媽的房子前敲門,鵝媽媽開門後小耗子問,鵝媽媽,你的孩子是不是丟了,鵝媽媽回答說是啊。
接着小耗子就指着旁邊的小鵝說,你看,這是不是你的孩子?鵝媽媽於是就問小鵝,你叫什麼名字?
小鵝回答說,叫芳芳,鵝媽媽搖搖頭,不對,它不是我的孩子。
小耗子說怎麼可能,你們倆長得一模一樣啊,鵝媽媽又說,我的孩子不叫芳芳(方方)。
那小耗子就很奇怪啦,於是就問,你的孩子叫什麼?鵝媽媽嚴肅地說,我下得蛋是圓的,我的孩子當然叫圓圓(原媛)了。”
趙奕明繪聲繪色地說完後哈哈大笑,她也被氣笑了,一直追打着他說,“你纔是鵝蛋,你纔是鵝蛋!”
那些事歷歷在目,彷彿從來不曾改變,如同太陽東昇,月亮西沉,所有的事物本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