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洞窟內，蘇寧始終保持着盤膝端坐的姿勢一動不動。
雙手平攤在膝蓋骨上，表情癡傻，如似雕像。
嘴角的鮮血早已乾涸，他的修爲卻仍舊停留在真仙九品大圓滿。
失敗了，一步之遙，他終究沒能跨過真仙十品的門檻，沒能將小成圓滿的殺戮道心步入中成初期。
笑意酸楚，他緩緩站起身來。
心神鋪展下，他看到了聚集在潛龍島外的各方妖族勢力。
人頭攢動，粗略估計足有數千人。
修爲高者真仙十四品大圓滿，修爲低者真仙一品。
甚至，還出現了不少尚在武力期的小妖，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打探形勢。
顯然，這一場關乎驗證妖徒子天資與實力的戰鬥他們已等待許久。
“哈哈哈，看，快看，大型聚妖陣內第十朵妖雲崩散，那小子破境失敗。”
“他完了，徹底完蛋了。”
有人自高空飛落，猖狂大笑道：“二十年前，有人在妖界肆無忌憚的傳播謠言，說法相被廢的蘇寧照樣擁有絲毫不遜色於源祖龍的妖孽天資。”
“呵，說的煞有其事，讓人難辨真假。”
“但是今日，這等空穴來風的謠言不攻自破，他蘇寧根本當不起“妖孽”二字。”
“笑話，真特-麼是我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祖龍法相半聖之下無瓶頸，他呢？他連區區真仙十品都闖不過去。”
“心境有損，道心不穩，這樣的人也配做我妖界妖徒子？”
“轟。”
妖力匯於嘴邊，他的聲音被無限放大。
宛若悶雷數十道，層層相疊的奔往潛龍島。
“可不是，我還記得有小道消息傳出，說蘇寧是三界唯一一個能破四境殺敵者。”
“這是什麼概念？真仙一品碰上真仙五品，兩人能斗的旗鼓相當平分秋色。”
“不靠底牌殺招，只拼自身實力。”
“媽-的，強如當年被譽爲聖人之下第一人的姜臨安也沒這麼離譜吧？”
“簡直前無古人，恩，估計後面也沒來者。”
戲虐的口氣，引的衆人鬨堂大笑，前俯後仰。
“諸位，該辦正事了。”
“真也好，假也罷，別忘了，姓蘇的小子目前還頂着妖徒子之名，這是不爭的事實。”
“而我們要做的，是將他這徒有其表的廢物拉下來。”
話音落，有人飛離小島，來到潛龍島外圍的野桃林。
“嗖。”
腳步放緩，遵守着肖不崇的規矩，他步行入島，小心翼翼。
“走。”
餘下一衆妖族勢力同樣迫不及待，齊齊化作流光跟上。
“躍大哥，那小子好像有點不爭氣啊。”
後方碎石叢中，身穿素雅白裙的靚麗女子憂心忡忡道：“真仙九品大圓滿，想來還有傷在身。”
“即便他真有破四境殺敵的能力，這會也恐怕只能勉強應付真仙十三品後期。”
“十四品，哪怕只是最弱的初期，都絕非他能抗衡的。”
“這樣一來，你我似乎用不着出手……”
她的話還沒說完，臉色難看的荼躍直接擡手打斷道：“不急，走一步看一步。”
“你哥和我姐的意思，是要我們暗中相助蘇寧坐穩妖徒子之位。”
“五百妖族，一族出一人，五百人中又屬我們倆的修爲最高。”
“只要蘇寧能撐到最後，我就有辦法送他一場天衣無縫的勝利。”
女子嘆氣道：“也只能這樣了。”
而後，兩人一前一後的步入潛龍島，隨着各方勢力齊聚蘇寧閉關所在的山頭。
“怎麼？破境失敗，連走出洞門的勇氣都沒有了？”
低低的嗤笑聲響起，一位真仙十品的男妖修陰陽怪氣的說道：“拖，你能拖多久？”
“三天還是五天？”
“無意義的拖延，已經讓你多活二十年了，別不知足。”
“啪。”
無形中，有強風呼嘯，一掃而過。
男妖修當即飛了出去，滿嘴是血的趴在地上，眼冒金星，氣息混亂。
“聒噪。”
與此同時，肖不崇的身影於雲端之上浮現，帶着不容違背的厲色寒聲開口道：“多加一條規矩，入我潛龍島者，在蘇寧沒出關之前不得胡言亂語大聲喧譁。”
“違者，死。”
男妖修敢怒不敢言，氣的整張臉變的鐵青。
他使勁的捶打地面，踉踉蹌蹌的爬起，灰溜溜的鑽入人羣中消失不見。
人要臉，樹要皮，在這麼多同族面前被肖不崇教訓，他哪還有臉待下去？
同一時間，近在咫尺的洞窟內。
蘇寧收起外放的心神，重新盤腿坐上蒲團。
破境失敗，沒能踏上真仙十品的確是他迫於無奈的選擇。
然而這並不代表他不想在妖界扎穩腳跟，以妖徒子的身份獲得五百妖族的認可。
受心境影響，體內逆行的妖氣間接損傷了五臟六腑，所以，他起碼需要三天的時間來療傷。
以巔峰狀態應對接下來的挑戰，他必須得闖過去的生死絕境。
“呼。”
口吐濁氣，蘇寧雙眼緊閉，快速吸收着陣法內的妖氣調理傷勢。
他有些想不通，爲什麼同爲殺戮道心，姜臨安就能無視家人受其牽連的影響，一舉步入大成後期。
他確實殺了很多人，妖修，魔修，以及仙界本土修士。
死在他手裡的人不計其數，難以估量。
可即便雙手沾滿鮮血，被當初的八百仙界視爲妖魔，他卻不曾傷害身邊的親近之人分毫。
姜常念，喬晚棠，一直跟隨着他的肖不崇等人，乃至十六仙族之一的姜氏仙族。
一族數百萬族人呀，他們全都活的好好的，並未因爲姜臨安神智失守而命喪黃泉。
這一點，蘇寧百思不得其解。
他深知殺戮道心的可怕，一旦被其掌控，哪還分什麼家人外人？
萬物衆生皆可殺，皆要殺，皆該殺。
那種身不由己的瘋魔，是完全控制不住噬血念頭的。
“不行，我得仔細翻翻姜臨安的記憶，他是如何做到的？”
“是純粹靠通天修爲壓制，還是別有他法？”
“或許，在我出關前還能進行第二次的嘗試。”
“我未必不能踏上真仙十品。”
心中有了決定，蘇寧索性不再去管體內的傷勢，任由妖氣自主滲透肉身，進行較爲緩慢的療傷。
他的思緒，一股腦的鑽進姜臨安留下的記憶傳承，開始了精細入微的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