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往回行駛。
車廂之中,慕容襄被軒轅霽雲攬着,懶懶的靠在他的肩上,半晌無語,
“子非?”軒轅霽雲輕輕的喚道。
“嗯?”慕容襄哼了一聲,猶在默默沉思之中。
“那個風公子,跟你很熟嗎?你們很要好?”子非方纔那種傷痛的神情,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果換作是自己生死未卜,他還會不會有這樣呢?想到這裡,心情不禁鬱悶起來。
“那是我在北錦結識的朋友,他幼年父母雙亡,身世可憐,後又遭人陷害,身患眼疾,在黑暗中獨自求活,現在還……霽雲,我……我真的很難過!”她一邊說,一邊輕聲抽泣起來,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他擁緊她,伸手拭去那滴滴珠淚,心裡生出無盡的憐惜:“子非,別難過了,你還有我,我永遠都在你身邊!”
哦,霽雲!幸好有他在身邊,給她溫暖,給她支持,讓內心冰涼的她,感到絲絲暖意。
“霽雲,謝謝你!”好半天,她才平復下來,低低說道。
“傻子非,我們兩個,還需要說這些客套話嗎?他溫柔的說道:“對了,那個仙兒姑娘,你打算怎麼處理?我看你也不象歡喜她的樣子,這位姑娘又是如此癡情,還真不好辦!不過,讓她們呆在這青樓之中,總不是個辦法!”
“是啊,我已經給了老鴇說了,等我佈置好了,就讓她們搬出去,該給的銀子自然是少不了她的!”一想起那林仙兒的癡心,她就頭痛,居然從流夷追到大漢來了!今日見了自己,竟好像又生出期盼來了,直說着要給自己做丫鬟,終身跟隨!這可怎麼是好啊?
還有那水靈兒,一直望着自己和霽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實在是心驚膽戰,生怕那傻女孩脫口說出自己的真實性別來!再說,一看到水靈兒,就又想起風御庭來,心中不免難過!
唉,這情字,真是害人不淺啊!
“霽雲,幫個忙,你和二殿下幫我把她們兩個解決了,一人分一個,好不好?”看得出來,那個軒轅坤曄對她們二人很有好感,直直盯着人家姑娘瞧個不停呢!至於霽雲,雖看不出心思,但是以他謙謙君子的風範,要去安慰一位失意女子,應該不是難事。
“子非,你,什麼意思?”軒轅霽雲皺起眉頭。
“沒什麼啊,給你們配個對呢。”慕容襄苦笑一聲,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非凡球球!
“你!軒轅霽雲瞪視上她,眼見少年臉上愁苦的眼神,慘淡的神情,心中一陣疼痛,原來他,對那個人,竟是如此在意!
“子非,”他手掌撫上她冰冰的小臉,喃喃念道:“這不公平,我們相識在先,交心在先,你,是我的……”說着,臉龐湊過去,一點一點靠近那秀眉緊蹙的面容。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記憶中,好像有人在耳邊說過相反的話,我是你的,我是你的,從來都是你的……那聲音,如此熟悉,是誰,是誰?
慕容襄垂下眼簾,苦苦思索着,沒注意到眼前男子的逐漸欺近,那顫抖的雙脣,眼看就要貼上她的嬌嫩……
“公子,到了!”馬車停了下來,車外傳來莫若塵沉穩的聲音。
怎麼就到了?軒轅霽雲回過神來,嘆了口氣,方纔,自己只差一點點就要吻上子非了,那玫瑰一樣芬芳的嘴脣啊!
是的,這幾日來,他終於想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對子非的那種關心與喜愛,已經遠遠超過了知心朋友的情誼——他,用了十年時間,來等着子非長大!雖然還說不清楚好是什麼樣的一種感情,但是這一生,窮盡所能,他都是會放開他的!
軒轅霽雲牽着慕容襄小心下了馬車,步入府邸,見到迎面而來的兩人,只微微愣了一下,便深深一躬,拱手作禮道:“秦先生,別來無恙?”
秦浪最怕繁瑣禮節,假意不知他的身份,慢吞吞去扶起,呵呵笑道:“原來是你,子非當年的小朋友!”這位皇子殿下,還是那麼溫文爾雅,確實跟子非很般配!可憐的若塵!
“這位便是呂先生嗎?子非也是經常提起您的,今日得見,真是霽雲的福氣!”軒轅霽雲又轉向呂徵,恭敬行禮。
“呵呵,殿下,你太客氣了!”呂徵笑道。
軒轅霽雲看了看身邊的慕容襄,淡淡含笑:“兩位先生是子非的長輩,也就是我的長輩,喚我霽雲便是,那個殿下的稱號,聽起來太過生疏,不叫也罷!”
秦浪點了點頭,與呂徵對望一眼,彼此心中瞭然,這三殿下的性情氣質都是一流,讓人自然而然心生歡喜,這樣一對璧人,又怎麼忍心去拆分開呢?順其自然吧!
軒轅霽雲轉頭望見莫若塵已經從馬車上搬下一箱物事,又朝呂徵說道:“呂先生,我從宮裡帶了補血提氣的藥物,還有一些醫書典籍——聽子非說,那是先生喜歡的,請先生先看看,能入眼不?用得上不,球球?”
“甚好,甚好,多謝殿……多謝,霽雲!”呂徵拍手笑道,對他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幾分。
“小綠姐姐,麻煩你帶路,我陪子非回房說會話,”他又喚住立在一旁的小綠,朝衆人抱拳說道:“今日子非遇到一點煩心瑣事,有點小小的心結,我先跟他紓解一番,等下再與各位相敘!霽雲暫且告退!”
小綠聽到被叫到名字,愣了愣,忽然回過神來,那一聲客氣的稱呼卻是叫得她又驚又喜,隱隱體會到他愛屋及烏的心思,趕緊前去帶路。
慕容襄神情悶悶,朝衆人點了點頭,小手任他牽着,隨之而去。
“這小娃兒遇到什麼事了?是不是跟這三殿下鬧彆扭了?”望着兩人遠去的身影,秦浪嘀咕一聲,回頭看看呆立一旁的莫若塵,只見後者臉色黯淡,一動不動。
唉,看來這小女娃跟這傻小子,真是沒緣分啊!
帶他們去了慕容襄房中,小綠奉上熱茶,便偷偷笑着,掩上房門,知趣退去。
“子非,別難過了,那位風公子一定是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不是沒找到屍首嗎?”他看着她黯然的小臉,柔聲安慰道:“我也加派人手去北錦尋找,好不好?”
“謝謝你,霽雲。”她低下頭,除了謝謝,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自從那夜在門口與他相擁之後,似乎彼此之間的感覺有些變味了,相見爭如不見,見面猶是無言!先前在天香樓里人多,倒還好些,現在單獨相處,卻不知該如何面對了!
瞧見他滿目異彩,她畢竟是身勁兩世之人,再是遲鈍,都能夠明白他眼中暗藏的情意!
但是,她都不知道他對自己,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而自己這個男子身份,又怎麼去迴應?再加上御庭的事情,那猶在青樓的兩名女子……
想到這裡,眉間的愁意卻是更加深重了。
軒轅霽雲在她對面坐着,柔聲安慰,也不多言,只偶爾問上一兩句,看着眼前的俊逸少年,他真覺得只要自己能這樣一輩子看着他,跟他淺淺而笑,淡淡而言,就算是下一瞬間天崩地裂,灰飛煙滅,也是值得了!
有些話,不需要說得那麼明白吧?他和子非,就是那種涓涓細流般的情意,越是日久,越是芳醇,現在這樣,他已經很滿足了,至於未來如何相處他一定會想到一個萬全之策的!
兩人又說了好一會話,軒轅霽雲才依依不捨,起身告退。
好似他臨走之時還說了句宮廷宴會什麼的,她心中鬱郁,也沒怎麼在意,送他到門口,又被他囑咐幾句,這纔回得屋來。
衆人都看出她心情不好,也不多問。
吃了晚膳,只有呂徵過來給她搭了下脈息,問候幾句,其他便各做各的,也不來打攪,讓她靜靜的獨處。
梳洗過後,上牀躺了一會,終是不能安睡,索性披衣起來,找來紙筆,又自己磨了墨,立在窗臺案前,鋪開紙張,隨意而民詞半闕: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放下筆,輕嘆一聲,立在窗邊良久,方纔重新上牀睡去。
風御庭,他在那幽幽地府,一定很寂寞吧?
胡思亂想一陣,自昏昏睡去,夢多而凌亂。
“御庭……”睡夢中的她揪着胸口低喊,小臉皺到一起,憤憤不平,沉沉難言。
“襄兒……”一陣風動,男子越窗而入,立在牀前,伸手過去,輕撫那絕色容顏:“我來了,球球~我在這裡!”
冰涼的臉上有絲暖意,令得她自然而然靠了上去,抱住那隻強健的手臂,迷迷糊糊的喊着:“別走……”
“好,我不走,我就在你身邊。”男子摟着半夢半醒的佳人,輕車熟路上了牀,躺在她身邊,緊緊圈住柔軟嬌軀,在那嬌嫩的脣瓣上印下一句又一句的思念。
好舒服!慕容襄滿足嘆息着,摟住男子的腰身,將身子縮進那寬闊的懷抱裡。
“襄兒,襄兒……”男子小心避過懷中銷魂的曲線,只溫柔撫摩着好柔滑如絲的長髮,對於這夜裡到訪的行徑,很是歉疚,亦無法知足,好半天,才喃喃說道:“別怪我,再堅持一下,等我這幾日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那個時候,我便不再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