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後,無數經歷過來福客棧一役的人們,都會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跟別人提起當年之事,特別是提到了曾經的黑道梟雄納蘭小山,以及他手中的刀。
那是他們平生所見到的,最流弊的刀法。
這些人無比確定地告訴自己的朋友、親人和晚輩,說前推五百年,後推五百年,世間都沒有存在過這樣炙熱、絢爛、宛如曇花美麗一般的刀法。
刀出,天地之間,只能夠瞧見那絢爛的刀光。
在那一瞬間,刀光充斥了整個世界,就彷彿天神下凡一般。
這是刀法修煉到了極致。
他們無數次地跟人吹噓,說當時納蘭小山還問他們,說:“來看啊,看我納蘭小山的刀,快不快……“
快,快,快……
這能他媽的不快麼?
長刀掠過,一切拜火教的高手都如同土雞瓦狗,紛紛翻到在地去,就連被重重保護包圍着的拜火教右護法庫爾班,都給飛掠而過的大刀給抹斷了脖子,連抵擋的反應時間都沒有。
這一切,實在是太快了,快得場間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那一瞬間,差不多就要給拜火教衆人給弄死的納蘭小山,突然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那一刻,那個陰影曾經籠罩北方江湖五十年的男人,似乎回來了。
而從小木匠這邊的視角,能夠瞧見口噴鮮血的納蘭小山手中大刀飛起,緊接着落在了老堡主跟前。
先是一刀,僅僅只是一刀,便將原本恐怖得如同洪荒兇獸的老堡主給直接劈飛了去,而緊接着,他沒有去管遠處的老堡主,而是率先殺入了拜火教的人羣裡面。
這一回的他,再也不是軟柿子。
每一刀揮出來,都有一人死去,而隨後,看着眼前重重疊疊,如臨大敵,擺出拜火教防守大陣的敵人,他再一次地將手中的刀甩脫出去。
這刀就如同那日一樣,在兜兜轉轉之間,奪去人命無數。
拜火教的法陣,在一瞬間崩潰,無數拜火教豪雄,即便是像八面摩尼、鐵葉彎刀以及吐魯番火山這樣的頂尖高手,在他的面前,都如同土雞瓦狗一樣,完全不值一提。
他就是這烈日。
太陽一出來,無論是皎潔的月亮,還是漫天的繁星點點,都被它的光輝所掩蓋了去。
沒有一個人,能夠擋得住他的光。
沒有人。
等到右護法庫爾班授首之後,拜火教一衆人等立刻土崩瓦解,面臨着這種強大到不可戰勝的敵人,這幫拜火教的高級信徒終究沒有表現出尋常教衆那般瘋子一樣的狂熱,開始選擇逃離。
但那個男人,又如何能夠容許摸了他虎鬚、冒犯了他威嚴的傢伙輕鬆離開呢?
突入其中的所有拜火教,除了那個吐魯番火山拼去右臂被斬而逃脫之外,其餘衆人,即便是八面摩尼、鐵葉彎刀這種剛纔還能夠在他面前拼殺的高手,都全部死於此地,一個不留。
而隨後,老堡主猛然一甩刀,那大刀如同催命符一樣,帶着呼啦啦的聲音,飛向了遠處。
斬盡殺絕,片甲不留……
而就在這時,那老堡主卻又衝了回來,此刻的它,居然完全化作了一頭長約兩丈的火焰猛獸,口中嘶吼着,猛然一躍,卻是撲向了小木匠這兒。
鐺!
它的爪子被跨空飛來的大刀擋住,緊接着那個老人一用勁兒,這火焰麒麟的前左臂卻是被直接斬斷了去,緊接着龐大的身軀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身受重傷的它並沒有停止進攻,陡然翻身,卻是將那個看上去瘦弱無比的老人給撲倒在地。
小木匠瞧了,怒聲吼道:“不……”
他衝上前去,想要去救人,卻不成想一把大刀,直接穿透了那火焰兇獸的胸膛,出現在了它的後背之上去。
吼……
那兇獸受痛,口中發出了歇斯底里地呼喝來,而它本身,卻是化作了一大團的火焰,朝着周圍猛然擴散而去。
轟……
小木匠被那勁風吹起,人直接騰空,重重摔在了長街之上,昏死過去。
烈焰之中,那入了魔的老堡主顯化了人形真身,卻是擺脫了老琴頭的阻攔,再一次地朝着小木匠這兒衝來。
不管它受到了多少傷害,只要能夠將小木匠給吃了,一切問題都會罷休。
它照樣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強者。
魔王。
然而就在此時,天空之上,卻是傳來一陣鷹唳,隨後一片巨大的黑影陡然落下,硬生生地攔住了它。
入了魔的老堡主睜眼一瞧,卻見竟然是一頭灰黑色的巨鷹,那扁毛畜生揮舞着雙翅,使勁兒拍打着自己,然後還伸出爪子來……
老堡主戾氣橫生,猛然一揮拳,卻是將那扁毛畜生身上的羽毛都給點燃:“滾!”
那巨大的鷹隼,立刻化作了一團烈焰。
然而即便如此,它卻沒有半分退讓,而是陡然一躍,卻是將老堡主給撲倒在地去,緊接着,用它那堅硬的鳥喙,一下又一下地啄着老堡主的腦袋。
它渾身都被烈焰烤炙,必然是無比痛苦的,然而每一次地擡頭,以及落下,都帶着無比決絕的意志。
拼死,也要攔下來……
腦袋被“叮、叮、叮”啄了數下的老堡主感覺到腦海一陣炸裂,隨後它卻是看向了那鷹隼的雙眼。
一個入了魔的人,一個如同人的禽獸,在這一刻,目光交匯在了一塊兒。
看着那鷹隼清澈的雙眼,老堡主的心突然間一動。
它認出了這頭鷹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