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如的拒絕,在皮埃爾的意料之中,一個有教養的淑女是不會幫另一位小姐答應約會的。
皮埃爾只是提前預告一下,這樣下次邀請的時候,纔會順理成章。
這邊皮埃爾對張清如一頓法國式的奉承,任誰聽了都會心花怒放。
後邊鍾小姐的心情卻非常糾結,皮埃爾雖然是個唯利是圖的洋人,但舉止做派也算得上風度翩翩,拿出法國男人奉承女人的本事,也是很討人喜歡的。
鍾小姐並不知道皮埃爾的目標是蘇欣,只以爲他在奉承張清如。
借豪華轎車的沈聞喜,英俊瀟灑的陸翻譯,風度翩翩的洋人皮埃爾,似乎都圍繞在張清如身邊。
再看自己身邊的王維民,過去看着很出色,今天看起來,卻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暗淡。
就像是喜歡的鑽戒,戴在手上是開心的,可朋友的鑽戒更大更閃,就忍不住想把自己這顆小的藏起來。
鍾小姐看看站在車外,和張清如談笑風生的陸秋實和皮埃爾,就想把王維民藏起來。
張清如很快結束和皮埃爾的聊天,順利通過檢查點,把鍾小姐和王維民送到家裡。
準確的說,是鍾小姐的家。
鍾小姐心裡有再多不快,也維持了最後的體面,柔聲細語的向張清如道謝,才道別離開。
至於王維民,鍾小姐就像是沒看見一樣甩在身後。
王維民緊張的跟在鍾小姐身後,甚至都沒來得及和張清如告別。
看着王維民的背影,張清如突然感覺他像只寵物狗,跟在主人身後。
張清如突然感覺,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和一條狗計較什麼呢?
這麼想,張清如的心情好很多,慢悠悠的開着車回家。
突然,遠處傳來嘈雜的槍響,緊接遠處亮起,是火光!
張清如辨別了一下方向,那裡似乎是教會女子學校的方向。
情況不妙,這裡可是法租界治安最好的地區之一,張清如立刻加速,向教會女子學校的方向開去。
距離教會女子學校還有幾條街,張清如就看到空蕩蕩的街上,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的身影。
和他們擦加而過的瞬間,藉着車燈的光亮,張清如感覺自己看到了劉園長和甘露露。
她連忙停車,下車向兩個人跑去。
劉園長回頭看到是張清如,也扶着甘露露停下腳步。
“劉園長,你們怎麼半夜跑出來了?”
張清如跑過來,看到甘露露臉色蒼白,勉強的朝自己微笑。
“張律師,快點,甘小姐中槍了。”
張清如往下看,甘露露腹部似乎中了一槍。
她不敢耽誤,連忙把車開過來,劉園長把甘露露扶上轎車,讓那個跟在他們身旁的小孩,坐上副駕駛的位置。
張清如立刻踩着油門向醫院飛奔。
“這是怎麼回事?”
“張律師,我們幼兒園被人襲擊了,老師們都帶着孩子逃跑了,甘小姐領着囡囡逃出來,被流彈擊傷。”劉園長簡單的介紹情況。
“醫院很近的,我們馬上就到了。”
“張律師,那些人是來抓我和囡囡的,前面讓我們下車吧。”
張清如不太清楚劉園長遇到什麼情況,但她知道,劉園長現在離開有生命危險,這個叫囡囡的小姑娘也同樣危險。
“不行,下車你們更逃不出去了。”
劉園長看看幾乎昏迷的甘露露,再看看坐在副駕駛的囡囡,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道:“張律師,我拜託你,把囡囡藏起來,交給蘇小姐,她會知道怎麼做的。”
“你呢?”
張清如剛問完,劉園長就打開車門,張清如下意識的踩剎車,劉園長趁機跳下車。
“我去引開他們。”劉園長說完,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那個方向又傳來幾聲槍響。
張清如來不及多想,開着車直奔醫院,到了醫院的路口她才放慢速度,劉園長交代過,囡囡要藏起來。
她如果帶囡囡回家,那甘露露肯定救不活,如果她帶囡囡進醫院,囡囡肯定會被發現。
張清如看着因爲驚恐而臉色慘白的囡囡,發現小姑娘雖然害怕,但眼神堅定。
張清如看看後座血越流越多的甘露露,想了想對囡囡說:“我要送露露姐姐進醫院,你不能被人發現,藏在後備箱裡,你願意嘛?”
囡囡堅定的點點頭。
“後備箱裡很黑,也許要呆很久,你怕嘛?”
囡囡堅定的搖搖頭。
張清如領着囡囡下車,打開後備箱,對瘦小的囡囡來說,這裡很寬敞,但是蓋上,就是一片漆黑。
囡囡自己熟練往後備箱裡爬,乖乖的躺在裡面,像是以前這樣做過。
張清如小心的蓋上後備箱,重新回到司機的位置,把車子開進醫院。
“醫生,快來人呀。”張清如大喊。
這個時間,醫院裡還是有不少醫生護士在工作,聽到喊聲,紛紛跑出來。
見到有人受傷,有條不紊的推出擔架車,把甘露露擡下車,推進急救室。
張清如把車子開到一旁,纔跟着進去,醫生檢查之後,告訴她甘露露槍傷很嚴重,需要立刻手術,而且手術成功的機率不大。
謝過醫生,張清如向所有患者家屬一樣,等候在手術室外面,她人坐在椅子上,腦子卻在飛快的旋轉。
劉園長的‘紅黨’身份,她心裡有數,但現在最重要的,一個是救甘露露,另一個是保證囡囡的安全。
甘露露手術複雜,不會很快結束,她要在這裡等着,可囡囡總是躲在汽車後備箱裡,也不安全。
很快,張清如就做出決定,她找了個電話,打給沈聞喜。
“喲,張律師,今天是什麼日子,能讓你主動找我呀。”
“沈公子,麻煩你到醫院來一下。”
“張律師,你不舒服嘛?”
“甘露露在醫院裡。”
張清如的話說完,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我馬上到。”
沈聞喜到的的確很快,不一會兒,就出現在醫院的走廊上。
“張律師,露露怎麼了?”沈聞喜急切的問。
“她中槍了。”
“什麼人乾的?”
“不清楚。”
“你把她藏在哪裡了?”沈聞喜顯得異常冷靜。
“教會女子中學。”
“你把她藏在那個幼稚園裡了?”沈聞喜壓低聲音問。
張清如驚訝的擡起頭,看着他,沈聞喜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