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弘圖走在孫傳庭身旁,思索着道:“孫大人,元輔這邊已經點頭。總理衙門就應該儘快組建,位置,你覺得哪裡比較好?”
孫傳庭心裡想了想,道:“如果重新劃定內閣在朝廷的地位,那麼內閣就要換一個比較適合的地方,我看,大明門外的各衙門得重新整理一下。”
大明門外,除了戶部,吏部等大衙門外,還有五軍都護府,雖然這個部門早就名存實亡,卻也佔據着不少地方。
高弘圖自然知曉,思索片刻,道:“好,我找時間再與元輔等商議。對了,我們的事情太多,千頭萬緒,是否該找個時間,定個章程,理個順序,輕重緩急的去做。”
孫傳庭有些詫異的看了眼高弘圖,這位高侍郎,比他們還着急。
孫傳庭笑着道:“徵西伯心裡應該是有定計的,等我們選好位置,將各級人手選拔過來,會召開一次大會,到時候,我們再仔細商討,推敲,一步一步的做。”
高弘圖覺得也是,道:“好。其他的事情,我倒是不擔心,就怕元輔會再次橫生枝節。”
孫傳庭見着大明門近了,道:“無需擔心。等我們的總理衙門建好,各項權利抓在手中,元輔真的要是成爲中興大明的阻礙,徵西伯不會手軟的。”
高弘圖頓時內心澎湃,道:“那好,咱們就抓緊做,將總理衙門理順了,掃清障礙,便着力於革除弊政,中興社稷!”
看到大明門的侍衛,內監紛紛看過來,孫傳庭擺了擺手,笑着向前走。
高弘圖也是一笑,兩人並肩出了大明門。
此時,周正已經登上了妙峰山,這裡有一座娘娘廟,坐落着諸多佛像,包括送子觀音等等。
周正與上官清,小恪兒拜了幾個殿,夫妻倆就在外面的欄杆上休息,喝着茶,吃着點心,小恪兒則滿院亂竄。
上官清看着頭頂的大太陽,輕聲道:“以後得多出來走走,對心情好。”
她察覺到,周正沒有以前輕鬆,開朗,爬了一路的山,倒是明朗不少。
周正笑着點頭,看着小傢伙在那似模似樣的學着人家燒香,笑着道:“這小傢伙到底像誰啊,跟個小猴子似的……”
上官清似乎也有些擔憂這個小傢伙,道:“我打算將慎兒也接回京。”
周正想了想,道:“我給爹去個信。”
周清荔一直呆在天津衛不願回來,應該是猜到了周正要做的一些事情,有些事情,他是不想看到的。
上官清嗯了一聲,見小恪兒歪歪扭扭的要去插香,偏偏個子小插不上去,連忙走過去,怕他燙到。
周正喝着涼茶,看着小傢伙,自語的道:“最能讓我開心的,就是你這小傢伙了……”
“見過徵西伯。”突然間,周正身邊出現一個有些胖的中年人,擡手行禮。
四周的衛兵嚇了一跳,紛紛衝了過來。
周正倒是神色如常,看向這個中年人,有些好奇的道:“你是?”
“下官劉宗周。”中年人擡起手道。
周正眉頭一挑,沒想到是這位,擺了擺手,讓侍衛退下。
劉宗周,天啓初入朝,彈劾魏忠賢被削籍,崇禎初復職,歷任順天府尹,工部右侍郎,又因爲救人被罷,後來又做到了左都御史,再因爲論及一些舊案被罷,一直到現在。
周正挑眉,倒不是因爲劉宗周屢次出仕屢次被罷,而是這個人,是個儒學大家,也是歷史上最後一個儒學宗師,他之後,儒學再無進展。
周正看着他,笑着道:“能在這裡堵到我,蕺山先生是受託而來,還是消息靈通?”
劉宗周在山陰蕺山講學,世稱蕺山先生。
劉宗周是一個看似和藹,帶着濃郁書卷氣的中年人,他看着周正,笑呵呵的道:“外面都傳徵西伯待人苛刻,難以親近,沒想到卻是平易近人,喜歡煙火氣的人。”
周正還真不知道外面對他是這個印象,道:“那我應該是什麼樣子?像闖賊說的那樣,吃人肉,喝人血,還得是少女,每天得吃幾十上百個?”
劉宗周頓時又是一陣長笑,道:“闖賊無非是欺騙一些無知之人,稍微能思考的,斷然不會這麼想。”
周正見上官清帶着小恪兒過來,道:“這裡是寺廟,沒有什麼招待,這個石欄,將就坐下吧。”
劉宗周擡手,坐下後,微微沉默,道:“徵西伯說的沒錯,下官是受人所託而來。”
周正將小恪兒抱在懷裡,道:“一口氣說完。”
劉宗周看着小恪兒,輕輕笑了笑,道:“下官是受新建伯之後所託而來。‘金鑾殿行刺案’,新建伯也遭到牽累,但裡面有多少冤屈,想必徵西伯也清楚。新建伯是我大明文宗,於國稷有大功,我等都是徒子徒孫,若爲冤屈,不應該對他們舉起屠刀。”
這是第一個找上門說情的人,而且分量極高。
新建伯,也就是王守仁、王陽明的爵位,儒學的集大成者,‘心學’奠基人。
王陽明是儒學最後一個聖人,他將儒學從理學轉變到了心學,一種無人企及的高度。他之後的儒學門徒,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特別點出的一個人,就是李贄,這個人將心學進一步推動,極其反對理學,以至於動搖封建統治的核心,被世人稱之爲‘異端’。
而今的儒學大家,包括黃宗羲,王夫之等人,也都是王陽明的徒子徒孫。
現在新建伯後裔,這一代的新建伯涉案,劉宗周這個儒學大家被請動來說情,似乎也不奇怪。
周正沉吟一陣,道:“我記得,這一代的新建伯還沒有歸屬吧?”
關於爵位傳承,向來是齷齪最多,比如唐王,爲了一個寵妾的孩子能繼承唐王,差點幽死長子。這個新建伯的爵位也在王家內部爭奪,官司打了快十五年,朝廷依舊沒有定論,所以,新建伯的爵位,現在是‘空着’。
劉宗周默默一陣,道:“還請徵西伯體諒,終歸不能過。”
周正看着劉宗周,心裡思忖,經過兩天多的時間,該來的反彈已經來了,這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