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處置曹吉祥
第二日,臨過朝,上過課,到了下午時分,朱祁鎮又了時間,將從太皇太后那邊帶來的曹吉祥的黑材料,直接給了王振。
王振見狀,心中一跳,說道:“奴婢,萬萬不知道,這小子喪心病狂如此。奴婢實在是不知情啊?”
“不知情?”朱祁鎮搖搖頭說道:“如果王大伴有意爲曹吉祥遮掩,這也就罷了,朕與王大伴的感情,豈是尋常人能比,只是你說不知情,就不行了。東廠與錦衣衛,是朕的耳朵與眼睛,外面臣子存心不良,常常騙朕,而大伴你這邊也查不清楚,這如何是好?”
王振一時間有些後悔,不知道該如何挽回,總不能說,這件事情,是我有所耳聞,只是按下不表而已。
根本不可能,這不明目張膽的欺君?
其實王振並不是有意隱瞞朱祁鎮的。正如朱祁鎮所言,王振而今與朱祁鎮聯繫太深了,幾乎是一體的。
朱祁鎮的利益,與王振的利益幾乎重合,王振爲什麼要騙朱祁鎮?
只是這年頭,太監出外辦差,幾乎都視作發財之途。可以說出宮一趟,不回來給這些掌權太監好好打點一下,就是不懂事的行爲。
王振自己也收了一份。
所以說,曹吉祥即便自己想手腳乾淨,這樣的情況手腳也乾淨不起來。
王振根本沒有將這事情當做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此刻王振無數話想說,但都堵在喉嚨之中,只能說道:“奴婢該死,萬萬沒有想到小曹子做事如此不知輕重。”
朱祁鎮嘆息一聲,說道:“如此一來,太皇太極的意思,朕就違逆不了了。”
王振一聽,說道:“太皇太后是什麼意思?”
朱祁鎮說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讓金英執掌東廠,爲大伴分勞。”
王振一聽,心中十萬個不願意,頓時找到了苦主了,暗道:“好一個金英,是你在背後做小動作。”
金英是誰?
金英乃是越南派宦官的首領,是宣宗時期的司禮監大太監。宣宗去世,太皇太后覺得金英伺候不周,而且爲了安置朱祁鎮,也就讓王振當了司禮監太監。
也就是王振是奪了金英的位置。
兩人之間,能夠和睦纔怪。
王振手中,做大的權利,只有兩個,一個司禮監,一個是東廠。而今東廠在金英手中,簡直要斷王振一臂。讓王振如何願意。
朱祁鎮見王振不說話,說道:“大伴,大伴。”
王振立即回神,說道:“奴婢慚愧。”
朱祁鎮說道:“大伴先安心做司禮監的事,將來朕會將這東廠,再還給大伴。這個事情之後再說,只是這曹吉祥怎麼處置?朕本來看他做事挺麻利的,看在大伴的面子之上,還想提拔一二嗎,可惜-----”
王振說道:“請陛下放心,奴婢定然處置了這畜生。”
“不。”朱祁鎮說道:“曹吉祥辦事還是有功的,但是功之功,過是過。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王振一聽,心中暗道:“有門。”小心翼翼的說道:“那煤監這一攤子由誰來管?”
朱祁鎮說道:“讓他戴罪立功吧。”
王振也鬆了一口氣,說實話,曹吉祥是他培養了好一陣子的義子,曹吉祥相貌堂堂,爲人機靈,又會辦事。
這樣的義子即便是在皇宮之中,也不大好找。
能留他一命,就留他一命。
朱祁鎮隨後也補充道:“彈劾曹吉祥的摺子,是從外朝遞進來的,總要給外朝一個面子,處置曹吉祥的時候,就在東華門處置吧。”
東華門乃是故宮東門,與一般大院一樣,故宮正門是很少開的。文官從東華門進,武官從西華門進,進了東華門不遠,就是文淵閣所在。
這也是百官出入的地方。
王振立即答應下來。
當王振離開乾清宮之後,腳步一下子變慢了,似乎沒走一步,都帶着千斤重擔一般,他回首看向乾清宮,心中微微一嘆:“小爺長大了。”
王振在宮中浮沉這麼多年,自然是有道行的。
相比下來,朱祁鎮的手腕就太稚嫩了。
只是王振的心頭也不好受,一方面覺得從小爺登基以來,變化實在太大了,簡直有換了一個人的感覺。
不過,王振並沒有懷疑朱祁鎮。只是覺得,喪父之痛對朱祁鎮的影響太大了。
朱祁鎮有此變化,他甚至有一種欣慰的感覺。
他畢竟是從小看朱祁鎮長大的,將子孫的情分都寄託在朱祁鎮身上。
只是,朱祁鎮卻在他面前對他耍手腕,讓王振心中不由有一種傷心之感,不過從此之後,他也不敢將朱祁鎮當做小孩子了。
王振見了曹吉祥,厲聲喝道:“你做的好事?”
曹吉祥大吃一驚,說道:“義父,何發生什麼事情了?”曹吉祥這一段是,有一陣春風得意之感,他畢竟是皇帝欽點的,爲皇帝辦差的,可以說是簡在帝心。
尋常人都不敢得罪他。
更不要說,宮中採買煤炭的款子,都是在他手中過的,看上去煤炭都不值錢的,但是人的一日三餐都是少不得的。
曹吉祥只需上下其手,就是好大一筆銀子。
面子也有,裡子也有。
王振冷笑的將在朱祁鎮發生的事情說了,說道:“你貪一筆銀子,小爺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的,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以宮中太監之名,去剝削小民,壞了皇爺的名聲,如果不是看你差事做的還不錯,此刻你人頭都不在了。”
曹吉祥一聽,立即跪倒在地,保住了王振的腿,說道:“義父救我,義父救我。”
王振說道:“我這老骨頭,在陛下面前還有些面子,你的小命保住了,但是卻難免吃一頓皮肉苦。”
王振一揮手。立即有兩個人上前,將曹吉祥按住了。王振說道:“帶走。”
王振帶着曹吉祥在東華門下面,擺開架勢,令兩個太監按住曹吉祥,曹吉祥被按在紅木板凳之上,兩個太監說道:“曹公公,得罪了。”
隨即有人將一塊毛巾塞進曹吉祥的嘴裡。這不是讓曹吉祥不說話,而是害怕曹吉祥咬住自己的舌頭。
隨即王振在臺階之上,宣讀了曹吉祥的罪名,一聲令下,下面的太監就一五一十的打了五十大板。
這五十大板下來,幾乎要了曹吉祥的小命。
還好是王振早就交代下來,是要活的。
這些宮中打人太監,一身手藝簡直是出神入化,要生則生,要死則死,甚至可以幾十大板打下來,一點事情都沒有,也可以一板子取人性命。
不過,王振要曹吉祥吃苦頭,故而他們也不敢放鬆。
一頓板子打下來,曹吉祥下半身都是血淋淋的。簡直是不入目,一身衣服都不能穿了。而曹吉祥本人,也是昏迷了又醒,醒了又昏迷。
如此來去不知道幾次,這纔算是熬過去了。
王振見狀,立即讓去請太醫,將曹吉祥擡下去好生診治。
東華門本來是文官來往比較密集的地方,這樣大張旗鼓的用刑,自然被人看在眼中,不過一會兒工夫,內閣,翰林院,六部都傳遍了。
在文官看來,太監都是罪大惡極的。所以朱祁鎮這種重責太監的行爲,自然是政治正確,特別是上奏彈劾曹吉祥的言官,更是一副聖明天子在上的樣子,一時間也爲朱祁鎮賺了不少好名聲。
即便是內閣那幾位,也覺得朱祁鎮又所作爲,乃是孺子可教也。
這些是朱祁鎮不知道的,他那個時候,在見金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