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向前對這些事情不是很在意,如果說他對未來的期許,統一地球后,估計就是要漸漸隱秘在世界的背後,做一個幕後黑手了,而且,以他們的壽命,他退出權力核心,估計還要好久,可以說,他離開權力中心的原因,更可能被人排擠的結果。
似乎有某種本能,兩人知道彼此之間要保持距離,只是寒暄一下,安藍就引着旁邊的一位小吏,將樸德歡從另外的房間帶來。
樸德歡倒是換上了非常正式的禮服,看起來正正經經,又有些臃腫,不過人卻看起來莊嚴肅穆,他走到李向前面前,恭敬說道:“朝鮮使者樸德歡,見過李長老。”
“嗯……不必多禮,幾百裡地奔波勞碌,快坐吧。”李向前也不知道這種場合,該如何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但總不外乎是那些客套話了。
“豈敢豈敢。”
樸德歡進京後,打聽到的原話是,這帝都以內,原本李自成的闖軍說話是不管用的,連帶他任命的牛李兩位也是跑腿的架勢,真正管事情,而且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人,是這些自稱神仙,但卻也真的有大神通的,喜歡被其他人叫他們長老的人。
於是,自然,這些所謂的長老,必然是他們討好的對象,不過,任何人在知道,這所謂的長老數量,居然有數百人之多的時候,任誰都止不住的要哀嘆絕望一下,這怎麼走後門啊。
也就是隻能抓到手裡都是菜了,起碼眼前的這位,似乎看起來氣定神閒,不是小角色的樣子。
李向前原本不該來這種“外交”事務當中摻和,不過誰讓這個時代所謂的外交,基本上就是軍事實力在背後做魔掌呢,而且他確實有需求,來和這些朝鮮人談談的。
“不知道貴國國王如何,他身體康健嗎,前幾日在瀋陽,我送世子脫離牢籠,迴歸平壤,真想起來,好像過了許久一樣。”
“啊,您就是世子一直念念不忘,掃平遼東的大將軍嗎,”樸德歡似乎很激動,帶着點討好的,跪倒在地,說道:“我代朝鮮百萬生民,謝過長老了。”
“哪裡哪裡。”
李向前皺了皺眉,這明顯是早就排演好的,一行一動,每一分動作都是如此,這樣的話,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行禮和感激之情都是編排好的玩意兒,想到對方的此時和日後的行事,心中一聲嘆息,也不說什麼了,指了指座位,說道:“請坐吧。”
“不知道這次,使者來帝都,究竟有什麼事。”
樸德歡聽了,似乎很是悲憫說道:“小臣此來,一是爲了大明皇帝的國喪,由於路途遙遠,還有那蠻子擋路,所以未曾趕上國喪,還請長老,許可我等,去大行皇帝的陵寢之前哭靈祭奠。”
“沒問題,去吧。”
對於這一點來說,崇禎是喪禮,是他們政權合法性的來源,那怕到了此時,也是一副君子坦蕩蕩的表情,你隨意來就是了,當然了,更重要的是,幾位太子,可是光明正大的活在帝都裡,無數大臣可都看着呢,如果這種情況下,還有那無數個朱三太子在晃悠,他就信了邪了。
樸德歡繼續說道:“還有那國禮,我想進宮見過慈烺太子,不知……”
還真是表現得情真意切呢,李向前想着那位每日雖然沉默寡言,但也有問有答,甚至可以舉一反三的學習後世的許多基礎知識的朱慈烺,心中感慨,說道:“當然沒問題,不過太子每日還要讀書,具體時間不是我可以決定的,我去幫你問問,什麼時候有空,安排你們見一面。”
這事兒對於朝鮮人很重要,李向前理解,畢竟是三百年的藩屬所屬,如果朝鮮王室表現得對大明漠不關心,一心一意只想着抱着新朝廷大腿,也未免會被李向前等人看輕視了,這樣正好,就好像一位原公司倒閉的小職員,固然要在故主面前哭號幾聲,表示老公司倒閉不是自己的原因,自己是一個踏實肯幹,老實上進的人,實在是****太狡猾。
樸德歡似乎很是感激,說道:“多謝您了,尊貴的李長老。”
李向前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是很在意,卻也沒有在意什麼,國與國之間所謂的友誼,永遠是實力所在。
“這麼說說吧,現在,我們中原之地,已經算是改朝換代了,那麼這朝鮮以後何去何從,你說如何呢?”
樸德歡說道:“啊,樸某當然是自當願意追隨天朝,這是沒有二話的,但如此大事,卻並非我可以做主的。”
“嗯嗯,理解,理解,咱們儒家文化圈都這個毛病,沒多少本事的,在後面的鍵盤俠,喜歡在背後指揮前線真正工作的人。”
李向前想到歷次事件,國人骨子裡的文化裡,沒有把外交人員當做什麼重要的人物,就以爲是一個復讀機一樣的機器人,其實,這裡面的學問多着呢。
“儒家文化圈?”
這個詞,其實是等到許久之後,有了外面的,來自歐羅巴的歐美人,他們稱呼自己是基督教文化圈,自然東亞幾國,就被灌輸成爲了,所謂的儒家文化圈了。
李向前擺擺手,示意不必在意,說道:“好了,下面的事情才最重要,咱們要繼往開來的做事情,畢竟以後,兩國還要交往,所以,咱們就說說,以後的事情吧。”
“謹遵長老吩咐,樸某自然會將原話帶到我家大王面前。”
反正他樸德歡官卑職小,就是個拿着管家鑰匙的使喚丫頭,說話做不得數,隨便你說就是了。
“嗯,我在委託班裡給你們朝鮮,爭取了十個名額的名單,這可不簡單哦,十個人,足夠在未來進入高級公務員序列當中了,你回去安排一下,讓你家大王,選派十個,年紀輕輕,但比較聰明,勇於接受新鮮事物的人,來我這裡讀書。”
“這……”樸德歡想不到的是,自己第一個任務,居然是一個拉去學生的托兒,不過這由不得他做主,於是說道:“好的,聽從長老吩咐,只是……”
李向前擺擺手,說道:“我也知道,你家大王能派出來的,只怕都是兩班貴族吧,這樣我也不能說什麼問題,畢竟現在,全世界都是貴族佔優勢的時代,平民們想出頭,還要等到教育平權時代呢,所以,爲了辦事方便,儘管派來那些身份高的貴族來好了,身份高一些,好辦事不是嗎,我也就認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在這麼一個操蛋的時代,也就是中國和歐洲,依靠巨大的體量,還能用一部分社會資源,去養活一堆平民去讀書,不說別的,大明朝的科舉,可是從未缺乏過,上一代是農夫,依靠着巴結着讀了個私塾,一下智商太高,開了竅,連續在考場上廝殺,最後一舉奪魁的好事兒。
富裕的糧食生產能力,紙張生產能力,便捷的交通,不過,依然還是在前夜,比如朝鮮這樣的小國,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樸德歡只覺得腦海中嗡得響起,沒敢答話,只是唯唯諾諾的說了什麼,李向前繼續說道:“還有個事情,之前,你的弟弟,樸德猛先生,他說,朝鮮有人想做一些菸草生意,這個意向是好的,不過,這麼一點菸草,也不要開辦什麼煙館了,太搞笑,不過,這商務活動,是可以推動一下。”
他忽然一笑,說道:“就我所知,你的使團裡,除了你自己的小廝,基本上都隨行的商人假扮的,趁機來做生意,是吧,這一點,就有些過了,我是舉雙手支持自由貿易的。”
廢話,哪怕是在21世紀,自由貿易也是大大有利於中國,他當然支持。
樸德歡雖然不懂自由和貿易這兩個詞,爲什麼可以加在一起,但是畢竟漢語語系這樣的有點太過強大,只需要隨便一想,就可以知道,這是要大做生意的啊。
樸德歡顫抖道:“長老,這商賈之人,怎麼能成了堂皇大事呢,商業乃賤業。”
李向前嬉笑一下,說道:“在我這裡,或者以後,商人們的合法權益,還是得到保障的,嗯……這麼說吧,以後,要求商戶繳納保護費,抽成,乾股,才能去經商,是不可能的了,這種行爲,我們是要好好打擊一下的。”
“可是,可是……”樸德歡似乎帶着點不甘,他雖然也知道,弟弟代表了一些人的意志,去和那位天朝將軍談判,但是到底做生意是依靠白手套,依靠投獻在門下的奴才商人的奔走,他們這些士人,自然是不需要髒手,就可以坐收漁利的。
李向前說道:“其實很簡單,你們收的錢,那些商人可不會自己吃虧,是要經過周密計算,把成本本錢,覈算在發賣的本錢裡,最後,吃虧均攤這些錢的,是老百姓,是普通的百姓。”
“可是……”
樸德歡雖然不明白會計計算的妙訣,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還是知道的,不過,還是不願意示弱,繼續說道:“可是,李長老,這些商人,終日走街串巷,到處遊走,他們依靠囤積居奇,投機取巧,得來的錢,買做了錦衣玉食,在外招搖過市,那百姓看了,肯定是心有不甘,就會壞了人心啊。”
“啊……”
李向前從未想過,會有人如此去想,他思索了一下其中的關係,怪異道:“可怎麼說,也是辛苦合法……嗯,大多數時候是合法的,人家的錢,怎麼也不該分吧,依法納稅後,國家給予保護,這是非常正常的,給你們,你們怎麼保護。”
樸德歡說道:“可是這樣,不就人心不古,不肯去飽讀詩書了嗎。”
原來如此,李向前這才明白其中的訣竅。
在古代,中國人就明白經商是可以帶來巨大的財富的,不過,這財富帶來的人心混亂,卻不是他們喜歡的,穩定纔是重點,原來如此。
這也是有一點他們的陰暗心思,自來想要傳播意識形態,自然是要給人點好處的,而“讀聖賢書”可以得到好處,自然是被推崇,但現在,一羣不文不讀書的傢伙,憑藉低買高賣,就可以過得比他們終日苦讀的人滋潤,憑什麼啊。
從社會公平,平民的角度看,這很無奈,無恥,商人固然有貪婪,喜歡哄擡物價的毛病,但那是經濟層面的事情,屬於機構管理,而這是一個階級,在發現,商人這個階級對自己有威脅以後,利用手中的權力進行的打壓啊。
不過,總算抓到了,爲什麼設立所謂的士農工商的順序的,不僅僅是商業行爲給社會帶來的不安定行爲,也是因爲帶來的意識形態衝擊。
確實挺衝擊的,李向前遙想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語,一陣嘆息,鬧了半天,原因,其實很簡單嘛。
“真正的王道,還是通過工商業,去創造更多的財富,養活更多的人,更多的脫離初級生產的人,那樣才能建立一個文明社會啊。”
李向前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他對於這些新時空的古人,一直都是儘量少用後世的詞語,看着樸德歡雲裡霧繞的,李向前說道:“說了你也沒有理解,這沒什麼,回去以後記住我的話就是了,未來的社會,雖然依然會有一些核心文化作爲主軸,但是重商主義是必不可少的了,最起碼,保護合法商人,打擊非法商人也是必須的,嗯,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就是個帶話的吧。”
李向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話多,於是緩和了一下繼續說道:“你們朝鮮,有個叫鎮海的地方,那裡可以說非常適合改造成軍港,鎮海軍港可是……嗯,總之,我們會派幾個得力的人,去勘查一下地方,準備把那裡改造成軍港,你回去和你們的大王說一下,我們想要……暫時租借一下。”
“租借?鎮海,鎮海是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