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總管。”張軒說道:“而今棠谿的鐵礦全部要從水上運過來,這事情需要一個人負責,我就想到了你。”
周輔臣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直了,說道:“將軍你讓我當船老大?”
“什麼船老大。”張軒說道:“是許多船的老大。”
“這有什麼區別?”周輔臣心中暗自嘀咕,滿臉的不情願,就要溢出來一樣。
張軒說道:“這件事關係重大,關係到軍中裝備,刀槍火炮什麼能不能順利鑄成,而且一路上杆子,河盜的數量也爲數不少,我須派一個信得過,又能打仗的人來管這件事情,我就想起了你。”
“將軍。”周輔臣聲音之中帶着幾分委屈,說道:“你不能派別人去嗎?我不敢與曹叔比,但是王進纔是把總的時候,我也是把總,現在人家都是營官了,有千畝地,而我卻當一個船老大,這也相差太大了,我知道我犯錯了,但是你還是讓守備汝寧城吧,最少能夠帶兵----”
“哈哈---”張軒忍不住笑道:“傻孩子,你以爲單單是看護船隻我會讓你去嗎?我張軒在汝寧地面之上,還是有一些名頭的,只要不是在外地流竄過來的杆子,決計不敢打我汝寧軍的東西。我派你去運礦石是真的,但是另一件事情也是真的,那就是組建船隊,是能打的船隊。”
周輔臣心中一動,他周輔臣也是書香門第出身,並不是那些沒有見識的土匪可比,他小聲說道:“是水師。”
“對。”張軒說道:“兩淮一帶,河道縱橫,不比江南,但也差不多,淮河水道在這裡,我們不去佔領,別人就去佔領。只是我軍中沒有水戰人才,你就先擔起來,打一個底子,將來我尋到人才,再找人來替你,畢竟水師重要,不是你一個小毛孩子能承擔的起的。”
張軒最後還小小的激將一番。
“將軍,你不要小瞧人。”周輔臣大聲說道:“這事情我擔了,將來的水師統領,一定是我。”
“好。”張軒說道:“一言爲定。”
如果有選擇,張軒並不會選擇周輔臣,周輔臣是一員勇將,少年敢戰,但是將他放在水上,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張軒也弄不明白。但是張軒再次發現了,他夾帶之中,實在事情缺乏人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張軒最後一句話,固然是激將,但未必不是事實。
剩下的張軒也沒有什麼好交代的,雖然張軒很想將火炮送上船隻,但是汝河並算太大,打到最後也是跳幫肉搏而已,一起就看周輔臣的了。
送走了周輔臣,張軒終於結束了議事。
“公子。”小丫都已經等急了,說道:“少奶奶已經派人問了好幾次了,你看這天都黑了。少奶奶不知道該怎麼着急啊。”
過了一年,小丫長開了不少,不再是當初黑黑瘦瘦的樣子,有一點少女的姿態。
每一個少女的青春都是含苞待放的。
張軒看看天色,果然天已經半黑了。氣溫也降低了不少。他還感受到了一陣寒意。
“快走吧。”張軒說道:“不要讓你少奶奶久等了。”
小丫也不說話,就帶着張軒走了過去,繞過幾處房子,來到後院之中。
張軒看見自己的臥室,已經點了燈。
進去一看,迎面看到了田大娘,田大娘沒有好臉色的對張軒說道:“輕點,姑娘已經睡着了。”
“是。”張軒輕聲說道。
走進去一看,卻見羅玉嬌伏在桌子之上,烏黑的頭髮好像是瀑布一樣從一邊垂下來,身上披着一件罩衣,似乎是剛剛田大娘蓋在上面的。
張軒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發現桌子之上擺着四個菜,早已沒有了熱氣。都是張軒愛吃的。
張軒心中一暖,隨即又是一酸。
看着羅玉嬌睡覺也睡得並不安分,長長的睫毛不住的微微晃動,眼睛珠子似乎在眼皮底下一直亂動。好像是在做夢。
嘴中似乎說這着什麼話,晶瑩剔透在燭光的倒影之下,看上卻分外誘人。
張軒輕輕的靠過去,只聽羅玉嬌喃喃的說道:“張郎,我們什麼時候帶着孩子去見爹爹啊?我哥一直沒有孩子,我爹很着急,我想爹了,我從來沒有與爹離開過這麼長時間。”
張軒身體頓時一僵。
一個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竄入腦海之中,如果羅汝才死在襄陽,羅玉嬌會怎麼樣啊?
隨即張軒覺得他這個丈夫當的負心之極,從來沒有在羅玉嬌的角度想過問題。
只想自己的利弊得失。沒有想過羅玉嬌的心思。從來沒有替羅玉嬌想過,而羅玉嬌卻將所有的心思都放自己的身上。
“對不起。”張軒輕聲說道。
“對不起什麼?”羅玉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羅玉嬌睡得本來就淺,又是練武之人,耳目清明,張軒靠近之後,就有所感覺了。
“我來晚了。”張軒輕輕一笑說道,將心頭的事情緩緩的按下來。換個時間再慢慢的去想到底該怎麼辦纔好。
“男子漢大丈夫以大事爲重,我又怎麼會怪你的,只是這菜都涼,讓大娘熱一下吧。”羅玉嬌溫柔的一笑說道。
羅玉嬌越是溫柔,張軒心中越是慚愧。說道:“不用,不用。”
只是這件事情上,張軒是拗不過羅玉嬌的。而且田大娘也早有準備,在張軒過來之後,就收拾了爐火,故而一會功夫,就將飯菜重新熱了一下。
兩個燭臺,四個小菜,兩個人相對而坐,笑語嫣然,這就是家的感覺,是這個是亂世之中,唯一讓張軒放鬆心情的地方。
“你不知道劉洪起是怎麼死?”張軒講得眉飛色舞。
羅玉嬌聽得眼中光芒閃動,說道:“他既然逃入山中了,你又這麼快回來了,戰鬥持續的時間一定不長,如果是被我們人殺了。你就不會問他是怎麼死的了。他一定是被同夥給殺了。”
張軒微微吃了一驚,說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關於戰事,是羅玉嬌與張軒之間聊不完的話題。
羅玉嬌心中從來都有一個將軍夢,而且從小在羅汝才身邊,羅汝纔打仗的任何策劃,都不避開自己的女兒,故而她見識也廣,張軒也願意與羅玉嬌說戰事,有時候能從羅玉嬌這邊聽到不一樣的思路。
“傻子,這事情早已傳遍汝寧了,你問我是怎麼知道的。”羅玉嬌哈哈大笑道。
張軒微微有些尷尬,說道:“原來是這樣啊?”隨即想到自己剛剛講得眉飛色舞。不由也覺得好笑,隨即也哈哈大笑起來。
羅玉嬌說道:“其實,你講的與他們傳的不一樣。”
張軒來了興趣說道:“哦,他們是怎麼傳的?”
羅玉嬌將耳邊垂下的頭髮放在耳後,說道:“他們說,快馬槍,單騎闖陣,直接將將劉洪起大崩了,只有劉洪起的兄弟替死,才逃得一命。”
說道這裡,羅玉嬌的聲音之中帶着幾分笑意,說道:“我還不知道你嗎?你連我都打不過,還單騎闖陣,我一聽就知道是假的。”
張軒一聽這個,有一點掛不住了,說道:“來,我們過過手,看看,咱們誰打不過誰?”
“好。”羅玉嬌說道:“我還怕你不成。”
隨即兩人將桌子放在一邊,兩人擺開架勢,一五一十的操練起來了。時不時有張軒吃疼的聲音,傳到外面去。
此時月亮鑽出了烏雲,灑下一片銀輝,看月亮的輪廓,就知道元宵節已經快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