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尷尬地回頭看了男人一眼,卻發現那人似乎是並沒有聽到這邊的噪雜聲似的,正斜依着身子靠在窗邊的位置上不知在看着什麼。
這人本來就生得寬肩窄腰,雙腿修長,一身深色風衣穿在他身上彷彿是特意量身定做的一樣,現在雙手插在衣兜裡悠然往那裡一站,看起來就像大街上服裝店外面海報上的男模,簡直帥氣到了極點。看得蘇晨簡直想把他揉吧揉吧裝進自己的小口袋裡去。
不過她也只是敢想一想而已!
學妹們對張明軒的興趣依然濃厚,雖然站得遠遠的,但目光卻一直在他身上流連。但只要那個男人微微眯着眼睛向這邊看一眼,便個個都嚇理垂首斂目或是轉身看向別處。
眼見如此情景,蘇晨便不由得聳了聳鼻子,眼珠子溜溜一轉打算早點結束今天的排練。
由於米闕今天去幽會大師兄,而錢進那貨又因爲昨天的事情在跟她置氣,所以今天的排練場上便只剩了蘇晨一人。但見她一會兒拿着手上的小本子跟這個表演這個節目的同學們商量一下細節,一會兒又因爲時間關係而給不同的節目互相調換一下順序,再又因爲現場大大小小的意外而跑前跑後,一番上竄下跳簡直忙得不可開交。
張明軒靜靜地靠在窗邊站着,一雙黑沉沉的眼睛不時向蘇晨的方向掃一眼,而後又微微垂下眼皮不知在想些什麼。
“學、學長,你要喝水麼?”
突然,一個端着水杯的女生戰戰兢兢地出現在張明軒眼前,端着手中裝滿水的一次性水杯,瞪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滿含期待地向他問着。
一看那女生的樣子,張明軒的眉頭似乎是微微蹙了蹙,而後才狀似無意地向正背對着他站在舞臺上的蘇晨看了一眼,最後才緩緩垂下眸子睥了那女生一眼語氣淡淡地道:“謝謝,不用了。”
一聽他這話,女生眼中的亮光立即像被風吹熄的蠟燭一樣暗淡下去,然後站在原地神色木然地看了張明軒一會兒便轉過頭將手中的水杯徑直往不遠處的垃圾桶中一丟,向舞臺邊走了過去。
直到排練時間快結束的時候,蘇晨才發現肖語情今天居然沒有來。
那樣一個努力排練生怕拖累別人的生會無故缺席,這是讓蘇晨怎麼也想不通的。
“有人知道她爲什麼沒有來嗎?”
聽蘇晨這麼一問,同學中馬上就有一個女生站了出來。仔細一看,卻正是剛纔給張明軒送水的那一位。
“學姐,我聽說昨天A大好像有一個學生在自家浴缸裡洗澡的時候溺水死了。肖語情高中的時候正好跟她是同學,可能是去參加追悼會了吧!”
一句話說完,立即在小禮堂裡引起軒然大波。方纔還排練得熱火朝天的同學們立即三三兩兩地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什麼?又淹死了一個?”
“怎麼會這樣?死的怎麼又是她的同學啊?”
“聽起來就嚇人。你說她是不是真學了什麼邪術啊?想把跟件事情有關的人都害死……”
而在聽了這些話之後,那個爲蘇晨提供消息的女生卻突然掀起脣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來。
雖然議論聲此起披伏,但蘇晨卻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端倪。但見她在微微皺了皺眉頭之後立即用手中的小本子在掌心上手力拍了兩下。
“好了好了,這件事情就至此爲止,我們繼續排練吧!”
話雖這樣說,但蘇晨心裡卻始終有些不好的預感,心不在焉地又和同學們繼續排練起來。
本來是想帶張明軒來看看肖語情這個女生身上究竟有沒有什麼別人看不出來的秘密,卻沒想到事情是這樣一個結果。
送男人往校門口走去時,蘇晨一邊走一邊略微有些心虛地在昏暗的路燈下看了看男人的側臉。
“那個……我沒想到那個女生今天會突然不來,害你白跑一趟了。”
聽她這麼一說,男人這才微微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突然停下來望着她道:“我給你的式神在哪裡?”
一聽他這話,蘇晨先是徵了徵,而後才反射弧有些長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自己一直都隨身攜帶的紙娃娃,像獻寶一樣送到了男人面前。
“在這裡呢!”
她一邊說一邊笑着看了男人一眼,然後望着躺在手心裡的小萌娃扭動着小小的身體慢慢從她掌心上爬了起來。
張明軒緩緩垂下眸子進朝那小東西一看,便立即不由得微微抽了抽嘴角。
“你給它吃了什麼?”
聽他這麼一問,蘇晨立即望着天空想了一下,然後才掰着手指數了起來:“雞腿、牛肉乾、薯片、蘋果、棒棒糖、海苔,反正很多,我吃什麼它就吃什麼……”
還不等蘇晨將話說完,男人的眼角便不由得跟着再次抽了抽。難怪他的式神會以前看起來圓了整整一圈,而且還有愈來愈大的趨勢。
似乎是注意到了男人臉色的變化,站在他面前的蘇晨立即有些忐忑地望着他眨了眨眼睛:“難道……它是不可以吃東西的嗎?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一邊說一邊擡起頭來微帶討好的笑意看着男人,明亮地路燈光恰好落在她細緻的眉眼上,讓人看起來有種又乖又無辜的味道。
正在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喉結似乎微微滑動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捻了捻,但最後卻仍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她一會兒,便轉過身去把視線轉向了另一邊。
一看他的動作,蘇晨先是徵了徵,而後才急急在他背後道:“難道真的一點都不能吃麼?”
“少吃點是沒關係,不過吃了五穀雜糧之後式神的本體就需要經常清理。”
話音一落,蘇晨便見站在面前的男人突然轉過身來擡起自己了右手,然後用大拇指的指甲在食指上輕輕一劃,一顆渾圓的血珠就這樣直接從男人指尖上冒了出來。
蘇晨禁不住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便見張明軒就着自己手將那顆冒出來的血珠就這麼點在了小紙娃娃的額頭上,隨着一道薄薄的微光閃過,那滴血便瞬間被紙娃娃吸進了身體裡,而它的體型也在瞬間便縮小到了原來的大小,輕快地從蘇晨手上一下就飛躍到了男人的肩膀上。
一看到它那變得輕快的動作和變得單薄的身體之後,蘇晨立即有些糾結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究竟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她可是好不容易纔把它喂胖了一點呢!
直到把男人送到校門附近的停車場時,蘇晨纔有些戀戀不捨地向他道了別。
第一次目送張明軒離開,蘇晨心中卻突然沒來由地泛起一股沒來由的酸澀感。
男人依舊將單手插在風衣口袋裡不緊不慢地向前走着。不像其他男生一樣左顧右盼四處張望,也不像周圍任意一個人一樣有朋友在身邊勾肩搭背。
他就這樣在黑暗中默默地行走着,修長的背影看起來帶着幾分孤絕幾分淒涼。
“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父母就離開了家,家裡的長輩們對他又有偏見。所以……你別看他總是一幅很冷漠不近人情的樣子,其實他也有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當初在張家大宅三樓的客房裡聽到安欣對她說出這些話時,蘇晨確實很驚訝。
“當然啦!他也是人啊,是人就會傷心難過,會需要家人的關心和朋友的支持,但是這一切……”
說到這裡,安欣那兩道秀氣修長的眉毛不由得立即皺在了一起。蘇晨雖然有心想要追問,但那傢伙卻又擺出一幅笑嘻嘻的模樣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道:“這麼想知道?不如你親自去問他本人好了!”
一聽她這話,蘇晨立即又瑟縮了。
直到望着男人漸行漸遠的身影消失在停車場陰暗的通道里之後,這些在當時聽來僅僅是安欣是無意說出來的話卻又清晰地她耳邊響了起來,讓站在路燈下的蘇晨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或許,她真的可以爲他做些什麼!
第二天一早,蘇晨便趁着排練之前的空閒時間和米闕兩人搭了公車去肖語情家。
由於昨天從肖語情同學那裡得到的消息,蘇晨一直都不太放心她,所以便拉着米闕一起,打算去她家看看。
肖語情本來就是G市人,據說家裡的條件不錯。從小便被父母送到各種培訓班裡進行培訓,所以學習和才藝一直都很出衆。
只是讓蘇晨不明白的是,這樣的孩子孩子怎麼會那麼怕生呢?!
隨着一片大宅院的門鈴被按響,一個模樣有些憔悴的女人便拉開蘇晨和米闕面前錚光瓦亮的金屬大門,把頭從裡面探了出來。
“請問你們找誰呀?”
一看到蘇晨和米闕站在門前,女人立即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們問道。
“請問這裡是肖語情家麼?我們是她的學姐,因爲昨天她沒有去排練所以我們特別來看看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哦,原來是這樣。”
聽蘇晨這麼一說,婦人立即有些恍然地點了點,然後順手把門拉開,把蘇晨和米闕讓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