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換了兩次手才把那一大堆零七八碎的東西提回尚武莊。還沒有到家門口,遠遠地姜暖就看見有好幾個人圍在一起往莊子口張望,她才一露頭,那些人就迎了上來。
東家,進皇城了?
這買的啥啊,死沉死沉的。
來來來。您鬆手,讓我家二小子幫您提着……
姜暖臉上掛着笑,也不客氣,把手裡的東西都遞給了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男人女人們……鄉下人相對實在,有事兒都掛在臉上,只看他們的臉色姜暖就知道這些人是有事兒來求自己的。
口中打着招呼,姜暖開了院門把大家都讓了進去,只是這些人看到姜暖家屋裡屋外都是纖塵不染的樣子,誰也沒敢往她家正房裡邁步。
從廚房裡提着那柄‘保溫壺’出來,見到那幾個人都坐在了槐樹下的石凳上,大冬天的坐這個石凳子?姜暖只覺得自己屁股下面一陣發涼。不過,她還是一手端着放了茶杯的托盤走了過去。
嫂子,有事吧?姜暖一邊給大家倒水,一邊對着這堆人裡唯一的熟人問道。
這個婦人現在也在姜暖的點心作坊裡幫工。孃家姓張,夫家姓劉,這個劉張氏人極乾淨爽利,孃家窮,姊妹四個,嫁到尚武莊三年,如今一個兒子才兩歲,原本兩口子是包租了嬌嬌娘的三畝地,可自打添了孩子,在加上剛成親的時候婆婆生了一場大病,看病吃藥再加上補身子,兩口子一下就落下了饑荒,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緊吧。好在這兩口子都是手腳麻利的,再加上歲數不大心眼兒活泛,去年農忙一過,劉張氏就把家丟給丈夫和婆婆,她自己求了姜暖進了她的點心作坊。現在每個月都有固定的銀子拿,欠人家的錢都是親戚朋友從牙縫裡摳出來的銀子,拖了三年終於還上了一半,這讓劉張氏對姜暖是格外的感恩戴德!她是個要臉面的人,因爲欠了錢還不上,嫌寒顫,她都兩年沒有回孃家了……
是有。劉張氏接過姜暖手中‘穿着衣服’的保溫茶壺看看了,接着把餘下的茶杯裡倒上水:東家,您是淨鼓搗這些我們沒見過的東西,您是長了個啥腦袋啊。她佩服姜暖,同樣是女人,姜暖也是自己過日子,還帶着個兄弟。看看人家把日子過得是有多滋潤!同樣有手有腳,自己就沒東家的那個靈便的腦袋瓜子,所以只好踏踏實實地跟着人家好好幹了。
劉張氏覺得自己是跟對了人了,東家心眼好心不黑。即便是過年停工的日子作坊裡的銀子也是按月照發,這是作坊裡的幫工的人誰都沒有想到的。那次從青山手裡接過銀子的時候,她只覺得燙手!心裡早就做了決定:以後只有好好幹,才能對得起這麼仁義的東家。而跟着這樣的東家早晚也能把家裡的小日子過起來。
姜暖笑了笑。她來自現代社會,這些東西都不是她想出來的,只不過是被她拿來用一用罷了,所以她也沒啥好謙虛的。
這……劉張氏把茶壺放到了石桌上,用手指着圍坐的一圈人,還有立在在姜暖家門口不敢過來的幾個女人說道:這幾個都是我孃家的親戚和街坊。
姜暖笑着對客人點頭,然後招呼遠遠立在門口的那幾個女人過來喝茶:過來坐,我再去拿幾把凳子出來。
東家您別忙活。劉張氏拉住姜暖一下把她按到空着的一張石凳上:她們是怕您家這個狗子。
一陣冰涼的感覺這回是真的從屁股上一直竄到了腦袋頂,姜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受不了涼,冬天的石凳已經在院子裡凍的透透的,她這麼毫無準備的坐上去已經是隱隱地覺得肚子疼了。咬牙忍了,纔沒被激得一下子彈起來。姜暖強忍着沒有動。一桌子人圍坐着,她要是齜牙咧嘴的起來,會顯得太嬌氣。
好漢脖子上被拴着鏈子,虎視眈眈地望着這一院子陌生人,全神戒備着。這麼膘肥體胖地一隻大狗兇巴巴地臥在那裡,不怕的人少。
接受了昨天的教訓,姜暖決定除了夜裡,還是把這個太愛興奮的東西給拴起來,它現在這體重要是發起瘋來,撲倒姜暖這樣的絕對是小菜一碟!
我孃家在坡頭村,那裡靠着山,山下平整的田地都是那些兵老爺們的,而山又是石頭山,要想開出塊巴掌大的地方都難。村子裡的壯勞力大多在跑馬鎮上打零工,村裡閒着的女人勞力還是不少。初二的時候我和孩子他爹回了孃家。這是我出嫁以後第二次回去。說到這裡劉張氏眨巴眨巴眼睛,似是在穩定着自己的情緒。
我們欠了親戚朋友二兩多銀子的外債,今年纔有錢還上一些,真還多虧了在東家您這裡掙下了幾個錢。要不我沒臉回孃家。劉張氏對着姜暖說道。
那是你自己該得的。姜暖知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道理,沒錢的時候你便是再有志氣又能怎樣?欠錢還不上,對那些有良心的人是一種煎熬。現在這樣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嗐!看我這是扯到哪裡去了!劉張氏一拍自己的腦門,又指指衆人說道:他們都是坡頭村的,有我孃家親戚還有街坊鄰居,這個是我外甥,親外甥啊!她指着方纔幫着姜暖提東西的一個半大孩子說道:今年都十六了,還在家裡呢。
一句話說得靠着老槐樹站着的憨厚孩子臉騰地紅了。
嫂子!姜暖趕緊拉了她一下,這些莊戶人家的孩子面皮薄,讓劉張氏這麼一說,那孩子站在那裡明顯地有些手足無措了。
嗐!東子,咱東家不會笑話你的。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讓外甥難堪,劉張氏倒是覺得沒啥:東家,我就照直了說了,我回孃家的時候喝了幾口燒酒,這腦子就懵了。給人家吹牛說我和東家您是說的上話的,還說東家您有多能幹,誰跟着您都能過上好日子……總之當時越說越高興,也不知道自己這嘴裡到底都說了些啥呢,這不,今兒人家都過來了……我……她有嚥了口口水,不好意套,開門見山滴問道:陳叔,咱莊子上我看還有幾處破院子是沒人過來住的,您都認識這些院子的主人家麼?我想都買了!
都買了?青山爹又追問了一遍。
是。姜暖點頭。她不需要把自己的計劃告訴所有的人。只要讓她認爲合適的人去完成它們就是了。
東家,那些破房子您買回來就是個拆了從新蓋啊!可是要好多銀子呢。廚房裡青山娘一直伸着耳朵聽他們兩個人談話,此時還是忍不住插了嘴。
忙你的吧!青山爹皺着眉衝着從廚房裡探出腦袋來的婆娘揮揮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與自己老婆想的不同,姜暖這話一說來,青山爹的心裡就是一震,然後就有些興奮起來,他知道東家這是要準備做的更大了!
低着頭氣地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下子。
方纔還春光瀲灩的岑相客氣氣地讓進了正房,才一進院子她就被苦苦地帶着腥臭氣味的湯藥味道薰得一皺眉:您這是病了?她小心地問道。
不是我。撩了門簾嬌嬌娘把姜暖屋子,自己轉身出去。不大會功夫就端着一個精緻的托盤走了進來:是我家嬌嬌病了。
姜暖坐在桌子邊,正用眼睛四處打量着這間屋裡的佈置,嬌嬌娘才一靠近自己奉茶,那股濃濃的藥味就又襲了過來。她吸了下鼻子,用雙手把茶杯接了捂在手裡:這是什麼藥材下的鍋,怎麼有股子腥氣?
是尋了個偏方,說用鮮地龍在豆腐裡漚了,然後就用那個漚出的水來煮藥,是治小兒拉肚子的靈藥!我才求了青……求人給在土裡刨了些地龍出來,這纔給妞妞用了第二天。嬌嬌娘與姜暖並不熟,她說了這麼多話是因爲她心裡害怕,嬌嬌已經病得頭都沒有力氣擡起來了,她是真怕啊,從未想過這個孩子離開自己以後,她將如何活下去。
姜暖聽着她說的那個偏方心裡一陣的噁心!
那個方子其實就是把鮮蚯蚓從地裡挖出來,然後讓它們和豆腐一起爛掉,等這東西爛出水來以後加在藥材裡去煮湯藥,說是治療小孩子痢疾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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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母親節,先祝天下的母親們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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