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捂住臉,委屈的咬緊嘴脣。
侯倩芳一把將她推開,“你滾開!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金穎雅連忙拉住侯倩芳,“伯母,您別生氣,這也不能怪半夏,我們還是先看看洺瀚吧。半夏,醫生怎麼說?”
金穎雅焦急的看着半夏。
“醫生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失血過多,暫時還在昏迷中。主要的受傷位置是頭部,醒來後要再進行具體的檢查,纔會知道具體的情況。”半夏將自己知道的一一告訴這兩個焦急的女人。
她不怪侯倩芳,這把巴掌,她坦然接受。
因爲只有她知道,夜洺瀚是爲了救自己才受傷。
侯倩芳連忙撲到夜洺瀚的病牀邊,神色擔憂的看着昏睡的夜洺瀚,她顫抖的手輕輕撫摸上夜洺瀚的臉頰,“兒子,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你是媽媽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你不可以丟下媽媽不管……”
半夏愧疚的看着哭得傷心欲絕的侯倩芳。
她可以理解她的感受,中年失去了丈夫,如果現在夜洺瀚再出個什麼事,她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不由得,半夏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這一切,都是爸爸造成的嗎?
他們歐陽家,欠夜家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半夏無地自容,轉身悄悄的離開了病房,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昏睡的夜洺瀚,她在心裡默默的祈禱着,夜洺瀚,你一定要好好的。
走出病房的半夏並沒有離開,她頹然坐在走廊裡的長椅上,夜洺瀚沒有醒過來,她怎麼可能安心的離開。
她要守着他,哪怕只是躲在角落裡守着,一定要等着他醒過來。
手機鈴聲嘈雜的響起,半夏看了一眼是青遠哥打來的,她並沒有接聽,直到青遠打了好幾次之後,她選擇直接的關機。
此刻,她不想見任何人,她需要一點時間和空間,好好的思考自己將來的路,好好地理清和夜洺瀚的這段關係。
得知真的是爸爸害死了夜華勇後,她每日都活在愧疚中。
她想着能夠爲夜家做些什麼。可事實證明,她的存在,只會給夜洺瀚帶來災難 ,給侯倩芳帶來痛苦和傷心。
金穎雅從病房裡出來,她走到半夏的身邊坐下,忽然伸出手拍了拍半夏的肩膀。
半夏詫異的擡起頭來,看見她神色有些凝重,但卻勉強的擠出了一絲微笑。
“半夏,不要擔心,洺瀚不會有事的,我不相信他會有事。”金穎雅在安慰半夏的同時,嘴角不由得泛起苦笑。
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可是她不會相信,夜洺瀚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會就此消失在這個世界。
“穎雅,我……對不起。”
金穎雅怔了一下,“爲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半夏沉吟了片刻,“你現在和洺瀚……”她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那日在客廳的場景她沒有忘記,夜洺瀚選擇跟她離開,而丟下了金穎雅。
她也從雲兒那裡得知,他們已經分手了。
而他們分手的原因,是因爲自己嗎?半夏猜不透,想不明白。爲何夜洺瀚會有那些轉變。
金穎雅忽然笑了笑,“你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半夏,你是個好女孩 ,我相信青遠看重的女孩一定不會差。至於我和洺瀚……”
說着,金穎雅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半夏看見她眼眶微微一紅,晶瑩的淚水在她眼眶裡閃爍着。
“我和洺瀚……或許真的是緣分已盡了,有句話說得好,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金穎雅說這番話時,彷彿一個歷經滄桑,看透紅塵的女人。
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半夏的手背,忽然看着半夏,“半夏,你可要好好珍惜,明白他真的是一個好男人,只是他的好,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夠看得懂,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幸能看懂。”
半夏愕然,“你知道我和他之間的婚姻……”
“我知道。”金穎雅點了點頭,打斷了半夏的話,“我知道你們的婚姻一開始不過是一場交易,可是半夏,你應該知道,時間很神奇,它可以在無形之中改變很多很多,人的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更何況,你和夜洺瀚……你們之間的感情,在早兩年前,就已經種下了果,如今也到了開花的時候,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就註定了,所以半夏,我不怪你,一點都不怪你,反而,我爲你感到開心,能得到那樣一個男人,你可要好好珍惜。”
半夏一臉茫然,不明白金穎雅到底在說些什麼。
如果是真有冥冥之中的註定,那就是老天早就註定,她歐陽半夏和夜洺瀚,這一輩子,都有永遠都無法抹去的恩怨。
“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洺瀚那樣一個死要面子的男人,一定也沒有告訴你。”金穎雅看出了半夏臉上的迷茫。
聽金穎雅這樣說,半夏更加的疑惑了,“穎雅,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事?”
“是那個晴天娃娃,兩年前你送給我表哥,我從表哥那裡拿走,送給了夜洺瀚。夜洺瀚在看見晴天娃娃的時候,就已經對晴天娃娃的主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愫。”
半夏恍然大悟,難怪那天夜洺瀚看見她製作晴天娃娃會如此激動,難怪那天他會那樣詢問她。
仔細回想起來,似乎就是從那次晴天娃娃的事過後,夜洺瀚對她的態度就慢慢發生了轉變。
金穎雅苦笑了一下,“其實我還該感謝你,因爲你的晴天娃娃,我纔有幸得到了那兩年裡洺瀚的愛。”
半夏震驚,她不相信,像夜洺瀚那樣一個男人,會因爲一個木偶娃娃,而愛上一個女人。
可是金穎雅的眼神告訴她,她沒有撒謊,她說的全是真的。
夜洺瀚昏睡了一天一夜都才醒過來,這期間,半夏一直在門外守着,她不敢進病房,進去之後怕侯倩芳看見自己會情緒激動,然後又心臟病發。
所以,她一直默默的守在外面。
心裡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她將那種情愫歸結於對夜家的愧疚,對夜洺瀚和侯倩芳的愧疚。
直到聽見夜洺瀚虛弱的說話聲,半夏才離開了醫院。
緊繃了二十四小時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半夏回到了夜家,準備好好睡一覺。
剛剛打開手機,就看見了二十多個未接電話,以及青遠的短信。
青遠說,“半夏,你爲什麼要躲着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真的很擔心,也很焦急,希望你能夠在兩天內給我一個回覆,不然我就來夜家找你了。”
半夏躺上牀,幽幽的嘆息了一聲。
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逃避也不是辦法。
或許,她是該和青遠好好聊聊了。
說來也奇怪,當那天撞見晴秋穿着青遠的衣服,出現在青遠的我房門口時,她心如刀掉,傷心難過得像是要死去了一般。
可是接下來的日子裡,夜洺瀚的細心陪伴,再加上自己的自我安慰。
此刻回想起來,竟是平靜了許多。
金穎雅說得對,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愛情也是如此,是她的別人搶不走,不是她的也爭不來。
第二日,半夏來到了和青遠約定好的地方。
是一家小小的咖啡廳,咖啡廳復古裝修,就在從前他們常去的那家藝術品店旁邊。
記得曾經的歲月裡,她和青遠哥在這裡消磨掉了多少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半夏來到他們常坐的窗口位置,青遠已經等在了那裡。
青遠聽見腳步聲,立刻回過頭來,在看見半夏的那一瞬,他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笑容,可在 看不見半夏黑眼圈時,他臉上的微笑卻是僵硬住了。
青遠立刻起身,很有紳士風度的接過半夏的坤包,並替她拉開椅子。
半夏剛剛一落座,他就擔心的詢問道:“你怎麼了?臉色看上去那麼差。是不是夜洺瀚那傢伙欺負你了?”
半夏連忙搖頭,“沒有。”
青遠伸出手拉住半夏放在桌上的手,“半夏,你不要害怕,有什麼事儘管告訴我,我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你。”
半夏看了一眼被青遠拉着的手,那日晴秋曖昧的出現在他臥房門口的畫面再次在腦海裡播放起來。
她連忙抽出自己的手,很不自在的將鬢角散落的髮絲捋到耳後。
兩人青梅竹馬,從小一塊長大,青遠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半夏的人。
她一皺眉,他就知道她在爲什麼心煩,她一微笑,他也會知道她爲何開心。
所以此刻,半夏對於他的排斥,他自然是感覺到了。
青遠眉頭微微一蹙,感覺心裡被一根刺刺了一下,“半夏,到底是怎麼?爲什麼這幾日你會躲着我?爲什麼要如此排斥我?”
從前他的每一個生日,半夏都會陪着他一起度過。
可是今年,卻是一個例外。
半夏擡眸,看見青遠眼裡焦急的神態,幾日不見,青遠哥也憔悴了許多。
她忽然笑了笑,笑容看起來卻那麼苦澀。
“青遠哥,你已經有了晴秋,又何必這樣對我?你不需要對我撒謊的,我不會怪你,可是你知道,我最討厭就是謊言。”
青遠眉頭深鎖,他搖了搖頭,“半夏,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半夏冷笑一聲,“青遠哥,那種事,需要我說明嗎?”
青遠神色焦急起來,“到底是什麼事?你快告訴我!”
“那天我來給你過生日,可是卻看見晴秋只穿着一件你的襯衫,出現在你的臥房門口。青遠哥,你有資格和任何女人在一起,只是讓我難以接受的是,那個人竟然是晴秋。不過我不怪你,只是生氣你爲何要隱瞞我。你知道的,我希望你幸福,而不是阻止你的幸福。”半夏一口氣將心頭的事說出來,一下子說出來, 倒覺得好受了許多。
青遠愕然了一下,卻突然釋懷的笑了起來。
半夏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他倒悠閒的喝了一口咖啡,“我還以爲是什麼事。”
半夏心口一緊,原來,那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緊接着,青遠又說道:“那天我的確在睡覺,不過是我重感冒,吃完藥就昏昏沉沉睡着了。我怎麼可能會和晴秋在一起。半夏,晴秋的手段難道你不明白?她一定是知道你要來,所以趁我睡着了,穿上我的衣服,只不過是爲了氣你而已。半夏,你如此聰明,怎麼會被她欺騙了。”
半夏一怔,忽然猶如醐醍灌頂,一瞬間所有的思緒竟都打開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是晴秋在搞鬼?!”
“夏,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我的爲人難道你不清楚嗎?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可以去問我媽媽,我也問過她了,她是剛出門看見了晴秋來我家,再回憶一下你來的時間,那麼短的時間,我和她怎麼可能會發生什麼。”
半夏眉頭微皺,當時被眼前的景象所矇蔽,她竟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仔細想來,青遠哥的確不可能和晴秋髮生什麼。
真該死,她怎麼就這麼糊塗!還傷傷心心的哭了一場!
她擡頭歉意的看着青遠,“青遠哥,對不起,我……”
青遠朝她微笑了一下,溫柔的說,“傻丫頭,跟我說什麼對不起。我知道你是因爲在乎我,所以才一時心急沒有分析清楚。你要相信,我只愛你,我只認定你歐陽半夏是我的女人,從前是,以後也是。”
半夏神色一閃,連忙避開青遠的含情脈脈的眼神。
她感覺喉嚨有些乾澀,連忙喝了一口咖啡,卻是更加的乾澀,一時間竟說出話來。
沉默了片刻,半夏說道:“青遠哥,將來你會遇見一個真正值得你愛的女孩。我們之間……我們……就這樣吧,我不是那個可以給你幸福的人。”
青遠神色一緊,連忙拉住半夏的手,“半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半夏會說出放棄他的話,雖然她已經和夜洺瀚離婚,可是他相信,她的心裡依然有他。
而此刻,他忽然心慌了。
“青遠哥,事實已經如此,我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不!半夏,我知道你不是因爲愛情才和他結婚的,你等我,我正在計劃一件事,等我一舉擊垮了夜洺瀚我, 我就將你帶離那個鬼地方,我會讓你回到我的身邊!”
“你在計劃什麼?”半夏緊張的問道。
“我在尋找夜氏集團的漏洞,已經有了一些蛛絲馬跡,我會讓夜洺瀚身敗名裂,讓他得到他應得的懲罰!”說這番話的時候,青遠一向乾淨的眼眸裡竟然浮現出一抹半夏從未見過的陰霾只之色。
他不會輕易放過夜洺瀚。
如果不是夜洺瀚的出現,此刻他和半夏或許已經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
唾手可及的幸福,竟然被夜洺瀚狠狠擊碎。
那種失去的痛苦,他怎麼可能忘記,怎麼可能會放過夜洺瀚!
半夏緊張的反手抓住青遠的手,“青遠哥,你不能那樣對夜洺瀚!”
青遠訝然的看着半夏緊張擔憂的神態,“爲什麼?他那樣對你,難道你不恨他嗎?”
半夏啞口無言,縮回手,右手輕輕撫摸上自己的小腹,她的腹中,有一個小生命在成長,而這個小生命的父親,就是夜洺瀚。
她搖了搖頭,“我不恨他。”
相反,她愧對於他。
“半夏,你到底是怎麼了?!”
“你知道嗎?他剛出院,前天我們的車出了意外,他爲了救我,險些有生命危險。”就算車禍的事不算什麼,可爸爸所做的一切,也讓她心裡愧對於夜洺瀚母子。
青遠眼神忽然暗淡下去,他頹然的說:“半夏,你愛上他了,是嗎?”
半夏心口一顫,慌亂的擡眸正對上青遠巡視的眼神。
她愛上他了嗎?這個問題她從未想過。
“回答我!你是不是愛上了他?!”青遠句句緊逼。
半夏慌亂的連忙站起身,“不,我沒有,青遠哥,忘記過去吧。如今的半夏,已經不是從前的半夏了。”
她抓過放在桌上的坤包,轉身快步離去,只留青遠一人獨自坐在他們曾經的位置……
在回去的路上,半夏的腦海裡一直響着青遠的問題,她愛上夜洺瀚了嗎?
她思索了一會兒,答案是否。
她怎麼可能會愛上夜洺瀚,如今對於他,不過是感到深深的愧疚而已。
回到夜家,半夏剛剛走到別院門口,竟然看見頭裹着紗布,站在門口的夜洺瀚……
(小煙在此先祝各位親們元旦快樂,再爲這幾日的斷更誠懇的道歉,希望親們能夠理解,這幾日我外出,一直沒有什麼時間。請你們繼續支持,此文文完結後,小煙會寫一個更好的故事讓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