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一天,終於在瀰漫的硝煙及嗆人的火藥味中結束。混雜在火藥味中的,是讓人作嘔的各種腥味。廝殺聲、悲鳴聲、槍炮的轟鳴聲都隨着鳴金上兵的聲音也停止。
建奴殘部緩緩後撤,堅守在戰壕中的大明將士,也終於長舒了口氣,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勝利的喜悅。這仗打的太簡單,太過癮了。在他們面前的戰場上,密密碼碼都是建奴屍體,而他們的身邊,倒下的同伴並沒多少,最多不過百來人。這又是一場完全一面倒的戰爭,擁有強大火器的大明軍隊,在面對只裝備了弓箭、戰刀的建奴衝殺時候,所付出的代價小的讓人難以想象。
剛剛過去的戰鬥中,大明軍隊幾個近衛師的陣地上,密集排列的戰壕中,數萬支火槍不間斷的射擊,衝鋒的建奴像被割了稻草一樣倒下,一天的衝殺下來,能衝過大明軍隊的槍林彈雨者,不過千餘人。這千餘建奴,奪去了百來條大明軍士的性命後,也最終沒能全身而退。
具體多少建奴死在大明軍隊的陣前,暫時沒有人可以統計,也沒辦法從建奴衝鋒的規模上判斷。因爲硝煙瀰漫中,遠處和近處的情況都不容易看清楚,即使有大風情況下也是如此。不過每波建奴的攻擊人數還是能大概判斷,上萬、幾千騎人馬和幾百騎的攻擊聲勢是完全不同的。
今天一戰,估摸着至少兩萬餘的建奴,在陣地前失去了性命,傷者數量也不少。
已方傷亡了幾百人,就殲滅了對方數萬人,這樣的仗打起來真是太過癮了。許多人甚至有點可憐起建奴來,野豬皮們不顧生死玩命往前衝,但他們沒機會衝到大明軍隊的陣前,就被射殺了,這對他們有點不公平。他們連發揮自己戰力的機會都沒有,建奴很悲劇,很慘烈。
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對手中的火器異常喜愛了。這玩意兒真是太好了。在建奴未能衝到身前的時候,就可以在很遠距離的地方將他們射殺。這種武器,比弓箭、刀槍、鎧甲加在一起還要有用處,再沒人念念不忘曾經陪伴他們的弓箭戰刀,甚至戰馬都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將士們的戰爭觀念也完全被顛覆了。他們不但認識到火器的重要性,而且對戰壕、陣地的重要性也有了根本性的認識。
戰壕有時候比堅固的城牆還要有用處,將士們可以躲在戰壕裡,只露出一個腦袋射擊,這樣可以極大地避免被建奴的箭矢射中。戰壕梯次分佈,前後幾排的火槍兵可以一起射擊,相互支援,這一點比城牆的好處還大。城牆上因爲空間小,一個排面能站下的軍士很少,每個垛口只能站一名軍士。一段城牆能站的軍士數量有限,而戰壕就沒這樣的限制,如果不怕影響射擊,更多的軍士都能擠在裡面。
而且戰壕能相互聯通,有情況可以隨時策應支援,情況不利可以通過交通壕有序往後撤。
或許這就是熱兵器戰爭時代,指揮作戰的將領對野戰工事都非常重視,但堅城卻被放棄的原因。
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即使建奴能衝到戰壕中來,深溝也極大地限制了戰馬的靈活性。高速奔跑的戰馬很可能被深溝絆倒,馬上的騎者摔落溝中,成爲大明將士近距離射殺的目標。
在當天晚上的戰況總結會上,曹越也沾沾自喜地吹噓了一番野戰工事及戰壕的用處:“建奴想攻破我們的防線。必然要攻擊我們的陣地,只要他們攻擊我們的陣地,我們就可以利用戰壕重創他們,即使他們能衝到我們的陣地上,也沒辦法迅速佔領。騎兵在戰壕密佈的地方几乎沒有用處,而我們的軍士躲在戰壕中。能得到很好的保護,建奴射出的箭矢,正好落在躲在戰壕中軍士的頭上機率並不是很大,即使他們能把箭矢射到我們的陣地上,我們的傷亡也比列陣迎敵小很多。只要我們進退有序,擁有強大火力的大明軍隊,是永遠不可能被建奴擊敗的。”
在聊城之戰及德州之戰前,軍中大部將領對修築野戰工事,挖戰壕並不認同,幾乎沒有人能理解這樣做的用處,連曹變蛟也是這樣。但幾戰打下來,野戰工事及戰壕的巨大用處充分得到了體現,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不過許多人都知道,野戰工事只有裝備了大量火器的軍隊才用的上,騎軍和長槍兵是不適合修築這樣的工事的。
但大部將領都認爲,這樣的戰法將成爲以後大明軍隊的主流,只要大明軍隊全都裝備了火器。
受今天大勝的鼓舞,戰況討論會很快就變得熱鬧起來,將領們歡欣鼓舞於今天的大勝,並激烈討論接下來戰爭如何進行。討論雖然很激烈,但幾乎沒有人懷疑大明軍隊終將取了這場大戰的勝利,他們爭論的焦點是最終會殲滅多少建奴軍隊。
“大都督,只要我們繼續採取防守,建奴如果敢繼續玩命攻擊的話,不出幾天,多爾袞手中的幾十萬大軍,將全部折損在德州,”曹變蛟很感慨地對曹越說道:“真沒想到,幾年時間,戰爭就變成這個樣子,騎射的作用幾乎可以忽略,決定戰場勝利的,會是槍炮。”
“只要我們大明近衛軍裝備了更多的火槍和火炮,並且不斷改進火槍和火炮,那天下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戰勝我們!”曹越說的很自信。“如果我們裝備了更多、更先進的槍炮,那就能征服天下。”
“大都督,你說多爾袞是不是很蠢,明知道這樣衝殺不可能取得戰果,但他爲什麼還要繼續這樣猛攻猛打?”今天晚上,言語並不多的紅娘子,在靜靜地聽了一會後,終於忍不住把自己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他們這無異於自殺,把大量軍隊送到我軍的槍口之下,他們是攻不破我軍的陣地的!”
“這樣的結果,經過了殘酷的拼殺後才能得出來,雖然說聊城之戰他們慘敗,但建奴依然不認可騎射已經落伍,他們還是相信,靠精良的騎射可以取得戰爭的勝利,”曹越笑着對紅娘子說道:“或許多爾袞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但他想不出來更好的解決之道,所以只能玩命攻擊,謀略攻破我軍的陣地。建奴認爲,只要攻破了我軍的陣地,那就可以馬上擴大戰果,最終擊潰我軍。”
原來的歷史上,歐洲列強入侵中國的時候,滿清的軍隊,依然還用古老的辦法與聯軍對陣,想憑騎射擊敗裝備了火器的歐洲軍隊,就如著名的八里橋之戰一樣,最終參戰的清軍幾乎全軍覆滅,而歐洲聯軍只付出了幾十人的傷亡代價。
現在的戰爭狀況,只不過是八里橋之戰的翻板。
曹越也清楚,多爾袞不可能繼續採取這樣的戰法,不然他真的會把滿清的老本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