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誰回家了?”李自成一愣,方纔想起,那個羞羞的、有些婉約的穆思蓉,常常躲在陳秋蝶的身後,如今並不在人羣,自己要找的人,難道是她?
陳秋蝶抱着小雨馨,轉過身子,背對着李自成,卻是扭過腦袋貼過來,“大都督,學校已經畢業了,你的蓉兒自然能是要回家了,要不要讓她過門?”
田芬隔着高桂英,小聲嘀咕道:“要做新娘子的人,自然要呆在孃家了……”
“新娘子?”李自成心納悶,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個變得怪怪的?自己去靖虜衛與明軍拼殺,你們一個個成精了不成?
沉思片刻,李自成方纔體味出,陳秋蝶剛纔的話,飄出的淡淡醋味,她和這個田芬,簡直是哼哈二將!
他急着趕回西寧,爲的是即將開課的西寧小學,西寧女校只招收一期學子,她們畢業後,女校會解散,學子們也會成爲女校的教員。
包括孫夢潔在內,一共十名在編學子,與原先的西寧衛都是有合約的,加陳秋蝶、穆思蓉兩名編外學子,都要在新的西寧小學任教。
西寧女校還有唯一的一名男學子,是孫夢潔的哥哥孫林,他雖擔任軍需官,但課程沒有落下,李自成覺得,讓他繼續擔任軍需官,實在太浪費了,便抽調出來,作爲西寧小學的校長。
這些都是早已盤算過的事,唯一不能確定的,是西寧小學開課的時間,所以等靖遠縣的事安置完畢,便立刻往回趕,連會州都沒有看一眼,是怕耽誤了開課的時間。
現在怎麼出了“新娘子”這檔事?
李自成目視高桂英,用眼神詢問着。
高桂英悄聲道:“大都督不是答應過穆東主……”
原來如此!
次穆青山“逼婚”,李自成曾經答應過他,一旦穆思蓉從女校畢業,自己會考慮迎娶她,當時只是這麼一說,也沒設定婚期,沒想到穆青山……難怪穆思蓉回到孃家。
高桂英此時與李自成並肩而立,見他有些茫然的樣子,輕聲道:“穆家數次着人來大都督府打探你的歸期,自成,也別讓人家等得太久了!”
李自成點點頭,腦滿是穆思蓉嬌羞的樣子。
自己都快成爲新郎官了,卻是剛剛回家,什麼都不知情,一切都是高桂英着打點吧?他向高桂英笑笑,以示歉意。
高桂英像是懂了,“自成,你什麼都不用管,到時間做新郎官成!”
“桂英,辛苦你了!”
“自成,這個家,最辛苦的人是你,你經常在外奔波、拼殺……我只能在家幫襯幫襯!”高桂英低下頭,想要倚在李自成的肩,卻發覺衆女都在,忙別過腦袋,面一紅。
李自成將高桂英的小手搶過來,輕輕一握,千言萬語,都在這一握之。
高桂英護羞,只讓他握了一小會,終於還是抽出手,低着頭羞紅着臉,初入洞房還羞怯。
李自成只得岔開話題,衝着孫夢潔道:“潔兒,女校已經解散,孫林與李丹的婚事,也一併辦了吧……要不咱們在同一日迎娶!”
孫夢潔的大眼睛頓時放出光來,“先生說得是,學生明日便回家秉明爹孃,也好了結他們的一樁心事。”
當晚,李自成在高桂英的臥房宿了,小別勝新婚,一番溫存,高桂英感激李自成賣力,便將迎娶穆思蓉的一些細節,以及要注意的一些事項,一一說給他聽。
李自成不置可否,只是含糊答應着。
然後二人說到高一功,高桂英知道自己的這個兄弟,一向胡混慣了,即便在舅父高迎祥的營,都不知道收斂,偏偏到了西寧,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積累軍功已經升職爲騎兵千戶官。
她的心是歡喜的,這是祖墳冒了煙,更是李自成的提攜。
但想到大哥高立功,高桂英便落淚了,“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音訊,大哥一定已遭不測……”
李自成也估計,高立功恐怕凶多吉少,當日自己被困米脂縣監牢,幸虧高立功去職相救,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高桂英與高立功來到西寧後,他立即讓王安平在陝西尋找高立功,卻是沒有任何訊息。
但李自成不想讓高桂英傷心,哪怕給她一個虛無縹緲的念想,“陝西的盜賊,用的都是代號,真名倒是沒幾個人知道……也許王安平錯過了也說不定……”
高桂英沒法,只能選擇相信李自成。
七月初二,是黃道吉日,宜婚嫁,高桂英徵得李自成同意,在這一日迎娶穆思蓉,同日,孫林也將迎娶李丹。
穆思蓉雖是富商穆青山之女,但在李家,並不是正妻,李自成不必親迎,由何小米等親兵充做侍從,將穆思蓉迎娶至大都督府後衙的新房。
李自成這個新郎官,幾乎沒有參與任何婚禮的事,午還在與郭世俊商討西寧小學的事,到了下午,更是實地去西寧小學的校園內察看了一番,直到滿意了,方纔回到後衙的家。
黃昏時分,後衙的宴席已經開始,賀客主要是西寧府與軍隊的軍官們,樑成幫着擋駕,李自成才從方纔從宴席脫身出來。
新房的門外,到處是貼了大紅喜字的燈籠,將周圍照得如同白晝,小蘭在新房門前逡巡,見到李自成,忙迎了來,“大都督,現在入洞房嗎?”聲音雖還清脆,卻有一種酸溜溜的味道。
李自成舉目一看,小蘭已經長成出挑的大姑娘了,在燭光的照射下,亭亭玉立的身子,已經玲瓏有致,與當初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相,不知道養眼多少。
算算年齡,她已經十六歲了,正好與穆思蓉同齡,在這個時代,已經是談婚論嫁的年歲,要麼讓她嫁出去,要麼自己將他娶過來。
李自成想了想,小蘭的性子與穆思蓉倒有幾分相似,恬靜、秀氣、輕靈,雖然算不特別美麗,卻是李自成較喜歡的那種淳樸、與世無爭,讓她嫁出去,還真有幾分捨不得。
小蘭立在新房的方向,恰好擋住了去路,李自成將手搭在她的香肩,手指在臉蛋輕輕劃了一下,“小蘭,總有屬於你的時刻,別急!”
“大都督……”小蘭的臉蛋,一下了紅了大半,豔麗得賽過燈燭,螓首一低,羞怯着跑開了。
“這小妮子……”李自成笑着搖搖頭,見小蘭去得遠了,方纔走向新房,房門半掩着,似乎早在等他了。
李自成推開門,穆思蓉頭蓋着一塊寶藍色的蓋頭,因爲不是正妻,所以不能用更喜慶的大紅色。
穆思蓉正坐在牀沿,與陪嫁的女子說着什麼,聽到那沉重的腳步聲,心臟立時“嘣嘣亂跳”,幾乎要迸裂出來,香肩不覺輕微顫動,將蓋頭帶得一陣晃動。
“大都督……”陪嫁的女子原本也是坐在牀沿,看到李自成,慌慌站起身。
“你先下去吧,順便把門帶!”
“是,大都督!”陪嫁女子輕移蓮步,款款而行,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眼牀沿的穆思蓉,轉身將房門帶了。
李自成聽到“吱呀”一聲,知道房門合了,方纔移動腳步,停在穆思蓉的面前,“蓉兒!”
穆思蓉雙肩顫動,頭頂的珠花將蓋頭頂出一個凸起,這一聲叫喚,嚇得她不輕,不自覺用小手拍着自己的胸口。
李自成扭頭一看,方桌放着一些物事,其有一根不足一尺的白鐵桿,便移步過去,握在手,在走回穆思蓉的身邊,輕輕一挑,寶藍色的蓋頭便滑落在新牀。
穆思蓉低着頭,雙目幾乎完全閉合,臉的紅暈已經蓋過粉底了。
見李自成沒有下一步的行動,她不安地擡起頭,正遇李自成的目光,頓時像一個受驚的田螺,趕緊低下頭,避開李自成的目光。
“蓉兒!”李自成輕喚一聲,貼着穆思蓉在牀沿坐下。
“嗯?”穆思蓉小聲答應着,身子卻沒有動彈,只是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到李自成的雙腿。
李自成輕輕拉過穆思蓉的小手,輕輕撫摸着,“蓉兒是新娘子,今日最漂亮了。”
“大都督,羞殺奴婢了……”穆思蓉的腦袋低到胸口了。
“怕什麼,蓉兒,今日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洞房內只有我們兩人!”李自成一邊說,一邊抽出左手,攬住穆思蓉的纖腰,腦袋靠過去,在她的額頭輕啄一口。
穆思蓉羞極,不過,娘昨晚告訴她了,今日大都督無論要做什麼,她都不能反抗,又讓她看了一些平日不曾見過的圖畫……她已經懵懵懂懂有些知曉了。
接下來李自成要做什麼,她既緊張害怕,又充滿期待,不過,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穆思蓉待李自成的口角移開,方纔睜開雙目,“大都督,還有交杯酒呢……”
“我知道,”李自成將穆思蓉挽起,在方桌那邊斟酒了兩杯紅葡萄酒,端回穆思蓉的的身邊,“喝了交杯酒,子孫滿地走!”
“噗嗤!”穆思蓉笑出聲音,慌忙用手掩口,已是來不及了,只得白了李自成一眼,卻還是乖乖地接過李自成遞過來的半杯紅酒。
二人右臂纏繞,各自將紅酒放至脣邊,對視一眼,都揚起脖子,一口乾了。
穆思蓉原本很是驚慌,此時喝了紅酒,心反而平靜,她已經是大都督的人了,大都督要做什麼,都是他的權利。
她看着李自成將兩個空杯送回方桌,心已是起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