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帝的監督是個穿着深棕色西裝的英俊男人, 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戰敗的忍足和向日恭敬地站在那人面前,垂着頭沒有說話, 他們在等待來自監督的責備, 或者“正選下馬”宣言。
“你們兩個下去吧。”出奇的, 向來要求嚴厲的監督並沒有說什麼, 讓兩人稍稍驚訝了一下。
“實力的差距明顯, 你們需要更多的經驗和鍛鍊。”這位監督面無表情地說道。
“冰帝網球部採取弱肉強食的方針,失敗一次的人會被踢出正選的位置。”立海大的陣營中,柳閉目緩緩敘述。
“哦?那可真是遺憾啊, 對那兩個失敗者。”幸村姿勢沒有變動,脣邊的笑意淡淡, 毫無誠意的類似惋惜的口吻。
“辛苦了。”秀一敏感地看到歸來的仁王和柳生額上的汗珠, 遞了水杯和乾毛巾過去, “看樣子對手也並不那麼容易對付呢。”他笑道。
仁王先把水遞給搭檔,然後自己接了毛巾擦汗:“節奏稍微快了一點。”
柳生把眼鏡摘下來, 用布擦了擦:“不過,還構不成什麼威脅。”
“是嗎。”秀一溫和地說道,“那就好。”他話裡滿是寬慰的意味。
“那就看在經理的份上不做更多懲罰了。”幸村的聲音不遠不近地飄了過來,“你們兩個回去以後加強訓練,今天解下重力扣的時間太早了。”
“我們知道了, 部長。”仁王長吁一口氣, 繼而笑得狡黠, “真田你也不要板着一張臉了, 我知道我們太鬆懈了呀~”
本來準備怒喝的真田, 一下子被堵住了話頭,噎了好久才迸出一句:“下一場不要鬆懈!”
“嗨~嗨~”仁王笑嘻嘻地兩手舉高。
秀一輕咳兩聲:“雙打二選手……丸井君胡狼君, 你們兩個可以出場了。”
柳生翻一下資料本,非常淡定地說道:“不足爲懼,他們跟你們不在一個水平上,限時十五分。”
丸井從包裡拿出蛋糕兩口吞下,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會盡快解決他們的。”
胡狼用剃髮刀不停地刮那根本連頭髮渣兒都沒有的光溜溜的頭皮,神色也是相當自信的。
冰帝這邊出的是一年生和二年生的搭檔組合,前面的少年一臉倔強,長髮梳成馬尾在腦後飄着,看得出是個身法靈敏的選手,後面那個身材魁梧,個子很高,完全不像是僅僅十三歲的少年。
“啊,原來是那個人。”秀一屈指抵住下巴,記得上次跡部被不二陷害了來接自己的時候,開車的就是在後場的人,當時還以爲是他們家的司機,原來竟也是中學生麼。
“南野君認識?”幸村側頭看向自家經理。
“唔,也不能說認識,一面之緣罷了。”秀一搖搖頭說道。
幸村挑眉。
“樺地崇弘,跡部的竹馬兼跟班,力量很大,穴戶亮,跑動速度很快。”柳盡職地播報他知道的資料,向那位總是含着淺笑的部長大人。
“比賽之中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如果丸井這一次又延誤的話……”幸村撫一下嘴角,他的話沒有說完,可裡面蘊藏的未竟之意讓所有人打了個寒顫。
場中的丸井像是有什麼不祥預感般的僵了僵,旋即當做是錯覺,吐出個大大的綠色泡泡:“來吧!”他笑容燦爛地張開兩指,比出個“V”字。
對手果然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人物,對上一般人來說大概會無往不利,但是,對上被稱爲“全國第一軍團”的立海大,也只有輸之一途可言。
丸井本來很愉快,除了第一局按照潛在規定放水觀察以外,只用了五分鐘就又拿下三局,就在他似乎很快就能奔向勝利的時候,他用出自己的得意技——鐵柱撞擊。
“喂,慈郎,醒一醒。”冰帝看臺的某一層,鵝黃色捲髮的少年埋頭睡得正香,他聽到耳邊不斷傳來的騷擾聲,把頭更鑽進外套一些,想當做沒聽到。
可那聲音還是不依不饒地傳入他的耳朵裡:“慈郎!慈郎你不是讓我叫你的嗎?”那聲音貌似更無奈了,“我說啊,你一定要看那個什麼丸井文太的比賽我纔過來叫醒你的,現在看來,果然是我……”自討苦吃……嗎。
還沒說完,只見這沉睡中的少年一躍而起,一點迷糊的樣子都沒有似的:“怎麼怎?丸井在哪裡?你剛剛是不是有說到他的名字?!”
奉命過來喚醒他的頎長少年,忍足愣了一下:“你還真是條件反射呀……”
“嚯啦,你看。”他指一下賽場,“他不就在那裡比賽麼。”
場中的丸井正好揮了拍。
黃色的小球倏然撞擊在球網邊上的鐵柱上,發出“砰”的清脆聲響,然後落在地上,慢慢地滾動着,再沒有彈起。
“怎麼樣,天才的創意吧?”丸井露齒一笑,表情十分靈動。
他非常滿意自己的對手看到這一秘技時不可置信的神情,也沒有漏聽對方陣營啦啦隊的驚呼。
真是讓人享受啊……這種程度的注目和震驚。他自豪地想着。
但是,他的笑容沒有維持很久,因爲他再一次聽到了前幾天讓他暴跳如雷的興奮男聲。
“丸井!你真是太厲害了!!!”
……多麼熟悉的語氣,多麼熟悉的態度。
丸井忍不住回頭大喊道:“你這傢伙怎麼回事啊!陰魂不散哪你!”
“我是冰帝的準校隊,不能跟你比賽真是太可惜啦!”慈郎見丸井看到他了,更爲開心地揮舞手臂,“丸井!丸井丸井!這個是什麼球啊?好厲害!”
“在搞什麼啊……”
“丸井學長認識那個人嗎?”
“慈郎那傢伙又去惹了什麼人回來啊……”
“能讓慈郎這麼推崇的會是何方神聖?”
聽到兩邊觀衆席上傳來的閒言碎語,丸井渾身都不自在。
“你現在不要說話!”他漲紅了臉吼一句。
慈郎旁邊的忍足心裡默默爲丸井哀悼一下後,對慈郎勸道:“人家現在可是在比賽中,你還是安靜一點看着吧。”如果因爲慈郎的干擾而讓那位丸井文太輸掉的話,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應該鬱悶了。
事實上,倒黴的丸井這一次卻超常發揮了,憑藉着心中洶涌的怒火,他硬生生地在第十二分鐘結束了比賽,六比二的成績。
回到休息區以後,丸井纔像是要虛脫了一樣癱在地上大喘氣,溼漉漉的毛巾頂在都上,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反觀胡狼倒是一點汗也沒出……基本上丸井被激得滿場跑,根本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
一旁的幸村笑了笑:“這個慈郎,還真是有意思。”
秀一站在他旁邊聽到,便打趣道:“我還以爲幸村君除了立海大的部員,誰都不放在眼裡呢。”
“不,對所有能激發立海大潛力的人,我都很有興趣。”幸村瞥一眼慈郎,“尤其是那種單純的生物,真讓人覺得美好。”
“切原,該你了。”他頓了頓,轉身看向後面的黑髮少年,“贏了的話放你一天假,如果輸了……”他笑如春風,“就等着翻十倍的練習吧!”
“我知道了,部長!”切原一個哆嗦,高聲應道。
“幸村君,果然切原也是你喜歡的……對吧。”雖然這幅場景再常見不過,秀一卻還是有點嘴角抽搐。
“南野君真是瞭解我。”幸村笑容更甚。
秀一黑線。
話說切原先前看見丸井如此神勇,早就忍不住了,此時聽到部長下了令,更是像一匹脫了繮的野馬!
他舔一舔嘴脣,露出個有幾分邪惡的笑容說:“我可不能輸了啊!”提起球拍跳下觀衆席,一下子衝到球場中間。
“啊——”
“啊啊啊啊啊啊!!!”
“跡部大人!跡部大人啊啊!”
“跡部大人加油!!!!!”
冰帝那邊響起了尖利的女聲,一陣比一陣更加拔高。
那個鐵灰色短髮的帝王站直身體,他身材高大的跟班走上前,爲他把外套輕輕拿下,然後遞上他專用的球拍。
“跡部,之前的兩局太難看了,這一盤務必要贏。”冰帝嚴肅冷峻的監督發話。
“監督,本大爺的實力你還不放心嗎,啊嗯?”跡部反問,帶着高傲和肯定。
“去吧。”監督不再說話,兩指併攏順勢向前一伸。
跡部走到場中,微微擡起下巴,神一般地俯瞰着整個球場。
燦金色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爲他鍍上一層明亮的光暈。
他脣角勾起,露出一個交融了性感和高貴的笑容,指節交錯。
乾脆清亮的彈指聲。
所有人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一個張揚而華麗的聲線迴盪。
“陶醉在本大爺的美技之下吧!”
“跡部那傢伙,又在耍華麗了。”冰帝席上,深藍頭髮的關西狼無奈地揉揉鼻樑,“這對他的對手來說,可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嘛,切原對上跡部景吾會怎麼樣呢……”幸村對着他的經理輕笑,“南野君看到了嗎,我們未來部長的神態。”
“嗯,看到了。”秀一看着滿懷惡意的切原嘆了口氣,“不過,我真希望我什麼也沒看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