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的小白睜開了眼睛, 又眨了眨眼睛。不用擡起頭,它都能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是毛的。
毛的!小白髮出了憤怒的吼叫, 只可惜這聲吼叫它只敢憋在心裡, 一點都不敢叫出聲, 生怕引起不遠處的那個女孩的注意, 生怕那個昨天對人問起貓去哪裡了的女孩, 今天又抱着貓小聲地問:“小白,你的主人去哪裡了呀?彤彤姐姐她人呢?”
小白欲哭無淚,思索着自己要不要乾脆從窗臺上跳下去, 然後變成人再爬上來,假裝去外面買早餐了。又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一點都不想自己在登上娛樂版頭條, 帶領妹和組合其他成員踏入坦蕩星途之前, 先上一回社會版頭條。
震驚!某高檔公寓驚現果奔女子!究竟是人性泯滅還是道德淪喪?
小白裝了一會兒傻,也沒等到嵐衫透露出離開的意思。嵐衫似乎是愣在那裡了,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從小白現在貓視角的高度,只能仰視着看到嵐衫的背影。
背影很孤獨,儘管被陽光所籠罩,但仍舊透露出一股被人遺棄的落寞來。
小白想了想,悄悄地踮起貓步, 無聲無息地繞過了女孩, 繞到了女孩的面前。
然後它看到, 一滴眼淚砸落到了木質地板上, 在地板上濺落了一個孤獨的圓點。
小白的腳步停了下來。
嵐衫已經捂住了雙眼, 默默地蹲了下來。她哭的時候沒有聲音。
小白愣在了那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有一秒不到, 也許一人一貓之間的時間凝滯了好長一陣。小白終於調轉頭去,鑽進了自己的房間裡。房間大門被關上的一瞬間發出了聲響,蹲在那裡的女孩被那一聲響所震顫。她轉過頭去,愣愣地看着那扇門。
又不知道多久,那扇門被推開,白之彤匆匆忙忙跑了出來,身上已經不是昨天那一套了,而是換了一件襯衫,鈕釦扣錯了,但是白之彤已經沒有時間去再重新扣一遍。她穿着這一身歪歪扭扭的衣服,一下子撲過去,把還蹲在那裡的嵐衫給抱住。
白天裡的白之彤,再度恢復了精精神神的樣子,還裝傻充愣:“妹,你怎麼了呀?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嗎?我打她去!”
嵐衫只是看着她,像是在凝望失而復得的寶物。
許久,嵐衫搖了搖頭。沒有和白之彤說話,她只是站了起來,步履搖晃,離開了這個房間,到了對面的那個房間。
嵐衫今天還有一個通告,嵐衫今天也不太想再留在這個地方了。嵐衫真的擔心白之彤,但嵐衫也真心想不明白,爲什麼白之彤不肯說呢?
那根針,深深地扎入到了嵐衫的心臟裡,隨着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會引起一陣由內而外的抽痛。
一整個白天,嵐衫和白之彤沒有再見面。
四個人現在各自有了各自的助理,因爲出道方式的原因,目前四個人的通告基本都是分開跑的,應人歌頂多調節好讓她們儘可能留在同一座城市,好方便晚上的集體練習。今天跟着嵐衫的只有助理,嵐衫的助理是個活潑的小姑娘,不用嵐衫說話她自己都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回程路上,小姑娘突然問:“衫衫,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呀?是太累了嗎?還是剛出道不習慣呀?”
小姑娘很關切。
嵐衫突然問:“如果你很喜歡的……姐姐,你以爲你們無話不談,突然發現她有秘密瞞着你,你會怎麼想呀?”
嵐衫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自己需要傾訴。
小姑娘眨眨眼睛,悄悄問:“衫衫,你和彤彤姐姐吵架了嗎?”
“啊?”嵐衫一怔,她根本就沒提白之彤的名字,沒想到小姑娘一下子就猜到了另外一個人是誰。
小姑娘八卦兮兮地嘿嘿笑:“大家都知道嘛,你和彤彤姐姐關係特別好!情如芝蘭!”小姑娘跟了嵐衫有一陣了,以爲嵐衫是個不愛八卦的性格,悄悄地開了個小玩笑。
嵐衫雙頰微紅,她知道芝蘭是什麼的。她乾咳了兩聲,掩蓋自己的尷尬。
小姑娘又說了:“衫衫,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和彤彤姐姐交流呀?是不是以前彤彤姐姐都沒有事瞞着你,所以你不習慣跟她開口問呀?我覺得你可以問嘛!”
嵐衫愣住。
小姑娘繼續當狗頭軍師:“她要是不說你就撒嬌,相信我!衫衫你只要撒嬌,彤彤姐絕對抵擋不住的!”
嵐衫沒辦法控制臉頰的紅暈了。
小姑娘心裡頭喊着好萌好萌!面子上十分艱難地維持着淡定,把人給送回了宿舍。公司給租的公寓安保足夠好,但她作爲助理還是有義務把人送到樓下位置。助理看着嵐衫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間之後,這才離開。離開前,她在心底裡默默想,希望衫衫和彤彤姐今晚能好好講開呀。
嵐衫上樓之後,發現白之彤的房間大門是打開着的。鍾晴和殷馮半夢也在,今天白天四個人都各自有事,練習就又被安排在了晚上回到宿舍之後。
鍾晴看到嵐衫的身影之後,一蹦一跳地特別殷勤地替嵐衫把大門給拉開,然後讓她進來,嘴裡頭唸叨着:“哎呀衫妹今天真辛苦,居然纔回來。咱們明天好像都要出發去隔壁市,今晚能不能申請少練一會兒呀。”
白之彤沒有回鍾晴的話,而是偷偷瞄了一眼嵐衫。見嵐衫好像沒有早晨那股失魂落魄了,白之彤心底裡鬆了一口氣,面子上卻還是有點僵硬:“走吧。”
殷馮半夢早就在隔音室裡等着了,自己已經開始了練習。鍾晴又蹦到殷馮半夢那邊去,大聲喊着:“你偷跑!”
殷馮半夢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但也許是相處的日子久了,同樣是不說話,嵐衫意外地已經能從殷馮半夢的面無表情裡讀出情緒了。在練習室裡壓腿的女孩那一個眼神裡似乎是寫着“有功夫說話不如抓緊練習”這樣的意思。
鍾晴就乖乖地幫殷馮半夢推後背了。
做拉伸時的練習組合早就固定下了,鍾晴和殷馮半夢一組互相幫忙,白之彤和嵐衫一組互相幫忙。這件事情四個人之間根本沒有過任何口頭約定,是不知不覺定下的。
結果今天晚上,嵐衫和白之彤之間的氣氛怪怪的。
練習的效果就沒有那麼好,但白之彤和嵐衫沒有向另外兩個人解釋的意思,殷馮半夢也就不會去問。唯獨鍾晴,往那邊那對鬧彆扭的人看了好幾眼,每次想開口八卦,都會被白之彤及時地安排上下一個任務,最終什麼都沒問出口。
於是這一天的練習在古怪的氣氛裡結束。殷馮半夢這一天走得飛快,臨走的時候還瞪了想留下來八卦的鐘晴一眼。大概是鍾晴的求生欲終於戰勝了她的八卦心,居然跟着殷馮半夢離開了。把嵐衫和白之彤留在身後,當白之彤的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鍾晴壓低了聲音,沒忍住去跟看起來似乎是知道什麼的殷馮半夢八卦:“她們兩個,這是怎麼了?”
“小情侶鬧彆扭吧。”殷馮半夢想了想,說。
殷馮半夢說的時候聲音無波無瀾,但這句話落到鍾晴的耳朵中,卻無異於一枚重磅炸彈。鍾晴直接愣在了原地,嘴巴一張一合,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目色茫然,指了指白之彤的房間,又指了指白之彤對面嵐衫的房間。
殷馮半夢挑眉:“你一直往她們兩個身邊湊,我就猜到你沒有看出來。”
“……”鍾晴忽然想起來自己之前做過的無數件事,彷彿一個充滿了插足野心的心機小三,差點崩潰了,“我不知道啊!”
緊接着,鍾晴就趕緊把殷馮半夢拽進了自己的房間,確保門已經關死了,不會再被人聽見了,鍾晴才說:“你不是胡亂猜的吧?”
“……”殷馮半夢懶得給自己辯解,不說話。
鍾晴想了想:“不管你是不是猜的,這種事情你不要告訴亂告訴別人啊,對她們兩個不好的。”
殷馮半夢心想,要不是因爲你是組合成員還傻不愣登的,我纔不會說。
鍾晴十分擔心地說:“她倆以後的路會很難走呀,好可憐的。”
殷馮半夢忍不了了,把這個傻大個推開,丟下一句“你不用想那麼多,好好保守這個秘密,萬一哪天撞見了不要驚訝”轉身走人。
留下一個鍾晴,頹在沙發上,發現自己完全做不到不替那兩個人操心呀。
一牆之隔,嵐衫正坐在貓爬架旁邊,撥弄着貓爬架上掛着的毛絨老鼠。小老鼠做得精緻,尾巴已經被拽掉了,毛毛也禿了一塊,一看就沒少被抓啃。只是玩毛絨老鼠的貓咪並不在這裡,嵐衫嘆了口氣。
白之彤正襟危坐,像個做錯了事被發現的孩子,等待着老師的審判。
自家妹怎麼還不說話呀,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她會罵我嗎。昨天……我應該沒有被發現吧?白之彤自己心裡其實是沒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