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確實是人世間最殘忍的殺人利刃!
“幾天前,潛龍大少爺帶走洛大小姐,打我釘在了游龍大道的木牆上,我原以爲我必死無疑了,哪知道一天之後的半夜裡卻忽然在破廟裡醒過來,這難道不是天意?”花兒道。
車外風雪連天,花兒一揚手,一陣風雪竟然撕破車簾,從小口飄揚而入,雪花如同識人一般,輕飄飄落在花兒掌中。
這難道是操控風雪之術?離娘煞是一驚。
“我醒來之後,爬到後院賞花,滿身鮮血忽然橫流不止,瞬間將後院中的整片花草染紅。我爲洛大小姐而悲傷不已,傷懷之中,只見眼前那些我親手照顧了五年的花草忽然在血色之中異變,變得萬分妖異。我隨即想起了爺爺的拈花大道,順手一試,霎時間百花凋零成枯枝,枯枝上如同重生一般開車新的妖花。其中有一種,叫念君夜夜花滿溪,原本淺紅的花瓣,卻妖化成漫天飛舞的雪片,在空中放肆飄灑,飄滿空城!我只要一拈指,就可以落在任何地方,就像這樣!”花兒說着,手指一拈,手中與飛雪無異的花瓣便飄落在離孃的手心裡。
“好神奇!”離娘驚到。
“更神奇的是,我只要在一拈指,他就會變成鮮血!”花兒說着,公孫離娘手中的雪片花瓣已經化成了血水。
“呀!”公孫離娘急忙用絲巾擦去那殘酷的血跡。
“那一夜,我見識到了很多可以被我操控的神奇花草,但我卻完全不知道爲什麼!”花兒滿臉神秘。“真難道不是天意?”
公孫離娘恍然大悟:“哦!這麼一說我知道了,你和潛龍大少爺對決的時候,假裝操控身前藍花襲擊他們,其實在暗中拈指,將落在大少爺身上於雪片無異的花瓣變成血水,讓人誤以爲大少爺受傷中毒,其實你根本就是在演戲?”
“正是!”花兒笑道。
“那爲什麼接着大少爺的身上會長出奇怪的花草呢?”
“因爲還有一種奇異的花藤,可以在有水的地方放肆蔓延,大少爺當時踩在厚厚的雪地上,他並沒有發現,腳下的雪地裡到處都埋着那種花,風雪花溼透了大少爺的衣衫,我自然可以操控雪地下的花藤,隨時在大少爺身上蔓延開來!”花兒繪聲繪色,如置身當時情景一般。
離娘嘆道:“原來,他們竟然被你用根本傷不了人的小把戲給騙了。你讓五絕誤以爲大少爺中毒,就是爲了誤導她們,讓她們將大少爺壓制住,然後你再無恥地拿出那隻鞋,胡說八道,胡作非爲,將大少爺活活氣死!你好無恥!”離娘叫罵道。
“哈哈哈哈……”花兒仰天大笑。
“噓……別得意忘形,外面到處都是在抓你的人。”離娘趕緊阻止那發狂的大笑,接着有疑問道:“那麒麟劍主爲大少爺搭脈的時候,爲什麼會誤信大少爺身中劇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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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止住笑聲,嚴肅道:“這我也沒有想到,我原本也不知道爲什麼,剛纔聽你一說便明白了,想必是大少爺身上的缺陷使他經脈混亂,狀態異常吧!”花兒側過臉看着簾子裂縫之外的天空,又一句:“這難道不是天意?”
天意如刀!天意殺人!原來,是天要大少爺死!
“報應……報應啊……”公孫離娘又悽然了起來。眨眼之間,她又有了疑問:“那你爲什麼知道我還活着?爲什麼利用我來氣他?爲什麼確定他還在乎我?”
花兒顯然回答不了,他只是從大少爺淒涼的眼神中大膽猜測而已,姑且一試,想不到就這麼成了,所以花兒又是那兩個字:“天意!天意啊!”
公孫離娘於是便不再問。
不錯,殺大少爺是天意,那你花兒把人家那一雙百花柳葉鞋藏了整整五年不是天意了吧?爲什麼呢?公孫離娘也很想知道,可是她問不出口。
她問不出口,他卻說得出口。刷……神奇的手法,忽然之間,百花柳葉繡花鞋已經抓在花兒手中。“此鞋手工精美,花兒極其喜歡,所以便隨時帶在身上,聊以自蔚!如今再次遇到姐姐,便讓她物歸原主吧!”花兒不加掩飾,他何須掩飾!
公孫離娘小臉一紅,不知道該說什麼,說無恥吧?他顯然已經超過了無恥地極限!
花兒捧着鞋子,雙手奉還,卻不知那鞋子是不是藏在他那裡整整五年,竟然還拿出來送人!
離娘低頭,輕輕一句:“你喜歡,就留着吧!”
刷……繡花鞋再一次不見了蹤影,說留就留,毫不客氣。他何必客氣!
而就在這是,轔轔馬車已經輾轉到了天涯海角,因爲公孫離娘準備從東門出去,據她所知東門看守比較鬆懈,加之他龍府大少奶奶的身份,誰敢盤問?誰又想得到她竟然窩藏罪犯呢?她有十足的把握送花兒出城。而出東門,必經天涯海角。
可惜,她太低估了花兒,低估了他的癡狂!低估了他的瘋癲!
從簾子裂縫裡望出去,天涯黯然,亂雪之中,脫世神石孤獨地站在那裡,落寞悽然,悲望天涯。曾經,神石之上,清麗綻放,神石之下,癡人拈花,似乎真的與世隔絕,似乎真的萬世永恆!
“不知道,他冷不冷!顧不孤獨?”不知道花兒說的是它?還是她?
公孫離娘似乎看出了花兒的心思,又似乎永遠看不透他的深沉,她剛想說點什麼,只見那瘋子忽然大笑着掀起車簾,跳下馬車,狂奔而向天涯,張開雙手,大呼大叫:“花兒來了!等我!花兒來陪你了!”
“回來!你……不要命了?回……”風雪灌進馬車,亂了離娘悽迷的眼。
瘋人,狂人,已經站在天涯,立在神石之下,哀然落淚。
“梔子……快停車……”離娘忙叫。
“少奶奶,讓他去吧!他的靈魂不屬於人間,他的歸宿並不是這個世界!”小小丫鬟,忽然語出驚人,難怪招離娘喜歡。
車停,雪印深痕,離娘似乎被梔子的話所感染,孤零零立在車前,望着那瘋子的背影,悽然落淚。“他不屬於這個世界?”她喃喃自語。
花兒仰望神石,繞轉一圈,忽然跪地,揚手痛號:“天哪!你爲什麼不讓這神石開花!爲什麼要滅絕的我拈花大道!”
原來,今天便是老種花人的五年大忌,而神石未綻,花兒求死之心已決。
“爲花而生!爲花而死!花死即人亡!花兒活着還有什麼意義!”花兒悲哭震天,萬世寒風在他的臉上蕭蕭捲成淒涼。
花兒雙手扶着神石,痛哭起來,哭聲幾乎要傳遍空城的每一個角落……爲花而哭?爲人而哭?還是爲自己而哭?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公孫離娘被深深觸動,癡人!前古未有的癡人!
女人,向來都很喜歡癡人!女人,向來都很喜歡吃人!女人,向來都很喜歡吃癡人!不知道,此時的她是不是很想咬他,吃他?
癡人驚天泣,癡人動天容,在癡人的哭聲中,風雪大亂,忽然一聲霹靂,似乎連天也受了感染,流淚哀嚎起來……
天會動容,天朝的城管們卻不會,花兒的哭聲引來了陸陸續續的天朝城管,他們是最無情的存在。花兒爲花捨生忘死,然而這一次,他真的不可能再逃得掉了,沒有人再救得了他,公孫離娘也無能爲力了,她轉身上車,不願看天朝城管將花兒捆綁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