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在空蕩的宿舍裡迴響,一下一下地撞擊着沈一的心。
“一一,我突然發現當初結婚都沒有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
“一一,你穿上婚紗一定很漂亮。”
“一一,你還好嗎,你還記得我嗎?”
“一一,我喝了很多酒,頭很痛,我……”
“好想你。”
到底是誰在擾亂誰的心,到底是誰不肯放過誰。
沈一把頭蒙在枕頭裡,滿臉都是淚,“好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每分每秒都在想你。可那又能怎樣。”
……
容遠坐在曾經同居過的那棟房子裡,地上落滿了灰塵,他知道,雖然房子在她名下,但她不會再回來住了。
他在這個房子裡跟她求婚,跟她說各種各樣的情話,到最後去民政局辦離婚的時候,他連出現的勇氣都沒有。無論出於什麼理由都是他丟棄了她,從此她是結過婚的女人,而他依然有無數女人爲他飛蛾撲火。
“一一,我就是個混蛋。”
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會回答的。
那棟房子的門外停着一輛車子,裡面坐着一個面色冰冷的男人,手裡拿着電話。
“巖,你是故意躲我嗎,新婚之夜就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了?傳出去容家和段家都不好聽吧。”
“我也不想這麼幹,是你爺爺逼我的,他答應不動小遠的,可是今天,當着衆人的面,他卻宣佈小遠和段舒訂婚,他是打算我和小遠一個都不放過嗎?”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幹嘛?也許是段舒的主意,誰知道呢,那丫頭的心思沒人能知道。”
“我不管是誰的主意,容遠必須自由,要不然你就守一輩子空房吧。”
啪嗒電話掛斷了。段琴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聲,衝下了樓,正看到爺爺和段舒喝茶下棋。
“瘋瘋癲癲地跑下來像什麼樣子?”
“爺爺,你到底想幹嘛?容巖都不要我了。”
段正楷厲聲制止孫女的大喊大叫,“胡說八道,剛剛結婚,他怎麼可能不要你。”
“他不回來,他讓我守空房,這還不是不要我了嗎?”
段舒悠閒自在地落了一個白子,“姐,你還真想結婚過日子啊,他不理你,你也不用在意他啊。他玩他的,你玩你的,那麼多的男人,你不想守空房還不容易嗎?”
“段舒,都是你乾的好事,你喜歡容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嗎?”
段舒嘲諷地笑了一聲,“喜歡,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喜歡那個花花公子。我喜歡的是他手上的錢和權力。我跟你不一樣,你每天吃吃喝喝過大小姐的日子就好了。我可是想拼事業的。跟他結婚,對我有好處,至於喜不喜歡,那都是小孩子過家家纔想的事情。”
段正楷滿意地點點頭,“你們三個孩子,就小舒最像我。”
“爺爺,求求你,讓容巖回來吧。”
“姐,你是不是瘋了,讓爺爺開口求他,想得美。你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解決。我和容遠的這個婚一定要結。”
段琴知道說不動爺爺和妹妹,只好上樓求助弟弟段念,“你明天去容巖的公司幫我問問他,到底怎樣才肯回家。”
段念正在跟美國的網友聊天,不假思索地說,“你先搬到容家老宅住,容巖跑的了和尚跑不了
廟,總要回家吧。”
段琴眼睛一亮,“對啊。當初爺爺非要我們住到段家來,本來就是給我們出難題。現在他爲了小舒不管我,我也不管他了,我明天就去容家。”
說着就雷厲風行地去收拾行李了,恨不得馬上就走。
……
容巖看着那棟房子的燈一直沒有開,不知道弟弟到底在做什麼想什麼,突然就想到了父母的死,一種寒意籠罩全身,他不能再失去這個弟弟了。
敲門,沒人開,容巖開始害怕,更加用力地砸門。
手機在暗夜中響起,“容遠,開門。”
“哥,你幹嘛,大晚上砸門。”
聽着容遠玩世不恭的聲音,容巖一顆懸着的心終於安定下來,命令到,“開門。
“讓我一個人呆一晚吧,很累。”
“我有話對你說。”
“不急的話,明天說吧。”
“急。再不開門,我就踹了。”
片刻,門啪嗒一聲打開了,容巖看到弟弟的右手正在流血,頓時憤怒地問,“你在幹嘛,就這麼點出息,爲了一個女人你至於嗎?”
容遠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猝然一笑,“你想什麼呢哥,我剛剛把酒杯打碎了,玻璃把手劃破了一條口子。”
容巖抓起他的胳膊一看,果然是一條長長的劃傷。緊繃的臉放鬆下來。
“我找你有事說。”
“進來吧。”
兄弟兩個在沙發落座,容遠點了一根菸,擡眼問容巖,“抽嗎?”
容巖接過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去找方逸行,告訴他我要聯手。”
容遠正在點嘴上叼着的那根菸,一聽這話,差點燒到手。
“你要幹嘛?”
“搞倒段家。”
“魚死網破,兩敗俱傷。算了吧,你堅持了那麼多年,再堅持堅持,段正楷就死翹翹了,你就可以坐擁兩個王國,何必呢。”
容巖低着頭抽菸,用大拇指按揉了一下眉心,“我無所謂,但不能兩個人都被他捏死在手裡。”
“你是爲了我?”容遠不可思議地問,“那就更沒必要了,對我而言跟誰都一樣,再說段舒也不醜,我吃得下也咽得下,沒什麼不樂意的。”
“那你大晚上到這裡來幹嘛?”容巖的一個問題,就將了容遠的軍。
兩個人對坐在沙發的兩端,都安靜地抽了陣煙,容遠嘆了口氣,“如果真的是爲我就算了吧,沈一,我能放下。但如果你不想再受段氏的牽制,想要儘早擺脫段正楷,我就照你說的做。不過,我不敢保證方逸行一定能答應。他是最懂權衡利弊的人,輕易不會讓自己下水的。”
“由不得他,除非他能捨得了辛夷。”
“你要利用辛夷?”
“利用不利用就看方逸行怎麼選了。你跟他聯繫,說我的意思,想和行知聯手。其他的,他自己一定會明白。”
容遠點點頭,“好吧,我試試看。不過哥,新婚之夜,你把段琴留在家裡,是不是太殘忍了。段琴還不得把房子給點了。”
“她不敢,她妹妹段舒是個狠角色,不會讓她搞出事情的。段舒要跟你結婚,目的就是容氏。段正楷唯一的孫子段念無心經商,段琴是被嬌慣壞的大小姐,心思也不在家族產業上,只有段舒,那是要繼承段正楷衣鉢的人,現在段正楷年紀越來越大了,他也怕自己不在了
,我會吞了段氏,這才急着把段舒叫回國內。”
說完容巖頓了頓,看着弟弟似笑非笑的臉說,“行了,不早了,我回老宅了,你記得給方逸行打電話。”
“好。”
容遠送走了哥哥,收了笑容,靠着門望天,孤星半月,異常清冷。一開始他真的以爲哥哥是爲了他纔要跟段氏撕破臉的。這樣一看,自己還是太天真了,他怕的,還是頭上的王冠不保。
……
深夜,接到電話的方逸行恨不得把容遠給撕碎了。
他的私人號碼只有那麼幾個人知道,行知的其他幾個兄弟知道他此行最不希望被打擾,不是火燒眉毛的事情,絕對不會打電話。可這個容遠,竟然深更半夜騷擾,實在欠揍。要不是看着懷裡的小女人睡的正香,他肯定直接就暴粗口了。
輕輕地把女人環着自己腰的胳膊放到被子裡,這才赤着腳出了門走到海灘上。
“容遠,你大爺的,大半夜的打什麼電話。”
“方少,你爆粗口,難道我壞了你的好事。”
“少廢話,有事說事。”
“沒事啊,就是問問塞班島好玩嗎?該吃的有沒有吃到啊?“說完邪魅的一笑。
方逸行最討厭他的惡趣味,“沒事我掛了。”
“哎哎哎,好好,我說事。我哥想跟你合作。”
“哦?”方逸行挑高尾音,“他跟我合作?因爲段正楷宣佈你和段舒訂婚,他害怕地位不保了?”
容遠心下一沉,“原來你也這麼看。”
“也有一種可能,是他不希望看着你這個親弟弟也被犧牲掉,他心疼你。不過,以巖哥一貫的作派來看,這個原因的可能性有多大隻有你自己知道。”
“算了,我也不想分析他出於什麼目的了,沒什麼意思。你就說你的態度吧,我好回覆我哥。”
“合作,可以,但具體細節我得回去跟那幾個兄弟商量,我一個人定不了。”
“嗯,有你一個態度就行。哦,對了,你應該已經得手了吧,滋味如何?”
方逸行白色的衣衫在夜風中被吹的咕咕作響,眉眼上揚,氣息悠悠,“春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方逸行,你大爺。”容遠果斷地掐了電話。
“方老師。”睡得稀裡糊塗的小女人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個人影走過來,一頭紮在他的胸口。
“氣氣容二少,他吃醋的爆粗口。”說完捧起女人的臉,竟然還是閉着的,“困成這樣出來幹嘛?”
“找你,怕你跑路。”
方逸行寵溺地拍她的頭,“跑路也會帶上你的。走吧,抱你回去睡覺。”
“方老師?”
“嗯?”
“我夢到程朗了。”
“什麼?”
……
“你在我懷裡敢夢到別的男人。”方逸行氣惱地要把小女人扔到沙灘上。
辛夷被他向外拋的假動作給嚇醒了,雙手緊緊勾着他的脖子。
“你別生氣啊,沒夢到別的,夢到他逼我交開題報告。我肯定是最近太放縱了,自己心裡都過意不去。”
方逸行眯着眼問她,“放縱嗎?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
“還不放縱?我連看書的時間都沒有。腦子裡都是漿糊,開題報告還只是個初稿呢。”
“怪我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