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兒說的正興起,卻發現陳楓的手掌突然擋在了自己眼前,瞬間將喉嚨口的話嚥了回去。
“不!”陳楓打斷了寧可兒的話,邊望着手中的‘禮’書,便神色凝重的說道:“不用,我就呆在花龍觀!”
“可是他們明日就要檢驗啊,一日的時間怎麼夠?”寧可兒見陳楓如此固執,不由急了:“我知道四師孃這個人的,她說的話必定說到做到,倘若明日你無法對答如流,她肯定會想盡辦法將你趕出逍遙峰的呢。”
陳楓冷哼了一聲,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別人無法察覺的殺氣,冷冷的說道:“既然一日不夠,那麼一日一夜呢?”
說完,陳楓便轉頭瞄向了寧可兒,眼中的那股寒光讓寧可兒的小身軀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時間不多了,你和舞兒先回吧。至於我明日是去是留,就謹遵天意吧。”陳楓冷冷的說道,面無表情。說完,他便拿着手中的那本‘禮’書,慢慢的鑽進了牀頭。
一旁的寧可兒和舞兒二人不由面面相覷,她們或許怎麼也想不到:陳楓居然會對她們下逐客令!
不過,當她們看見陳楓此時已經翻開‘禮’書,並且已經進入狀態細細讀背起來,無奈之下,只能相互嘆了口氣,慢慢的退出了房間。
…
依舊簡陋的房屋,沒有茶几、沒有糕點、沒有酒水。有的,只有那紅木方桌和搖搖欲墜的木凳。但是,陳楓的心卻沒有因此而變得煩躁,對他來說,這兒只要有一張樺木牀就足夠了。
此時,陳楓正抱着那本‘禮’書,端坐在房間一角的樺木牀上。不知不覺之中,夜幕已經悄然降臨。沒有了豔陽的光亮,周圍漆黑的就如同深邃的水潭一般,看不見盡頭。
沒有蠟燭,陳楓只得藉着天邊的灑下的月光捧書夜讀,即便他每讀一行都那麼困難,即便他的雙眼已經發暈,即便他的心神已經慢慢進入了睡眠狀態。可是,爲了明日的檢驗,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強忍着精神世界的傷痛,繼續下去!
因爲,他想起了心中的恨!
試問,有什麼痛苦能比得上天邪殿血流成河、碎肉入山的場景?
試問,有什麼苦難能夠阻止一位家破人亡並且已經死過一次的魔鬼?
所以,陳楓不怕。現在不怕,以後,他也不會怕。真正能讓他怕的,估計就是明日被趕出逍遙峰,那樣的話,天邪門的滅門之仇,估計就無從報起了。
…
天大亮!
不知不覺之中,陳楓已經將那本‘禮’書讀了個五六遍,雖然他不能保證自己背誦如流,但是此時,他心中至少已經有了底氣。
起身,整裝!
陳楓記得,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自己打理儀裝。小時在天邪門後山之時,這些活每日都是舞兒做的,她就像個溫柔而乖巧的妻子一般,永遠那麼細心。可是今後,陳楓再也不是那個衣食無憂的小少爺了,更不是那個只需修煉不管其它的陳天之子了。如今,他不過是一位寄人籬下的小丑、一位臥薪嚐膽的復仇者罷了,所以,無論什麼事,都必須躬身親爲了。
抱着‘禮’書,陳楓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來到花龍觀的大殿的,他知道的則是,當他來到這兒之後,恰好看見莫龍帶着衆弟子從殿外的那座拱橋走來。而在莫龍的身旁,寧花容和青雪二女分別帶着一子跟在他的身側。
很快,衆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陳楓,估計,對於今天莫龍和寧花容要檢驗陳楓禮儀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只見莫龍皺着眉走在最前面,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當他的目光從陳楓身上掃過之時,一口悲氣從他的脣間吐了出來。
比起莫龍的無可奈何,寧花容和莫向天二人可謂是趾高氣揚,當他們從陳楓身邊走過之時,只是微微的白了陳楓一眼之後,便高傲的回身走進了花龍觀大殿。似乎在他們眼中,今日便是陳楓的末日一般。5 6 檢驗
每當陳楓看見寧四娘和莫向天那譏諷的目光之時,心中就會冒出一陣不可遏止的怒火。因爲,他們的眼神和寧狂一樣,總能讓陳楓想起天邪門遭滅門的那個夜晚。
"沒事的,放輕鬆點。”
然而就是陳楓的雙拳緊握之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陣清脆而悅耳的聲音,那股聲音就如同小溪中流水一般,輕輕拂過他的心田。
陳楓擡頭一看,剛纔衝自己說話之人竟然是雪娘。不時之間,陳楓心中的怒火瞬間散去,僅剩一股溫柔。
陳楓下意識的點了點腦袋,雙眸之中多了幾分感激。要知道,在這花龍觀,也只有雪娘不曾針對過自己啊。想到這兒,陳楓下意識的瞄向了雪娘身旁的莫員,然而不看還好,這一看,陳楓和莫員的目光頓時四目相對。
莫員滿眼複雜的神色,眼中多了幾分淡淡的哀傷。然而,當他發現陳楓的目光投向自己之後,立馬收回了剛纔的眼神,傻傻的笑了起來。
陳楓的心頭猛然一顫,就在剛纔的那一秒,通過莫員的眼神,他發現:莫員是清醒的,那種眼神,絕對不是一個傻子能夠擁有的。
"難道,他是裝傻嗎?"陳楓的心頭再度浮起了這個疑問。
而就在陳楓沉思之時,花龍觀的大殿上發出了一陣輕咳的聲音。陳楓轉頭一看,原來衆人都已坐下,而剛纔輕咳之人,正是莫龍莫四伯!
只見莫四伯高坐在花龍觀大殿的主座上,雙眼正若有所思的望着陳楓。而在他的身側,寧四娘和雪娘分做一旁。此時,他們三人的表情大同小異,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目光都望着陳楓呢。
而在主座的下面,七名花龍觀入殿弟子分坐兩旁。陳楓注意到,這七位中的其中五
位,正是昨日寧可兒介紹給自己認識的那些師兄,至於另外兩位,自然是三師兄莫員和老七莫向天了。
見衆人都已就緒,陳楓也不好獨自站在殿外。索性,陳楓深呼了口氣之後,慢慢的朝着殿內走去。
陳楓每走一步,他的眼白之上就會多一條血絲,他的大腦也會暈眩一小會。要知道,他可是一日一夜不曾休息過,爲了今日的檢驗,他費勁體力將那本'禮'書通讀了無數遍啊。
睏意、疲倦並沒有擊敗陳楓,反而令他異常的興奮。他知道,復仇的道路是坎坷而充滿悲傷的,他必須用最堅定最堅強的意志去面對這一切。
所以,當陳楓走進花龍觀大殿之時,他的臉角沒有顯露出一絲怯意或者是退縮的意思。他昂着腦袋,就如同一位永遠無法被打敗的王者一般,傲氣凌然!
"哼!"然而,主座之上的寧四娘卻突然冷哼了一聲,將目光從陳楓的身上移開了:"你看他,還是那麼一幅不可一世的模樣!莫龍,但願他真如你所說,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否則的話,你也別怪我煞你的面子。”
說完,寧四娘便望向了一邊,連看都懶得再看陳楓一眼。
不過,陳楓卻一點兒也不在乎。在他的世界裡,別人的目光不過是過眼雲煙,根本不值得自己多去遐想。
"弟子陳楓,奉師父之命,今日特來受驗!"突然,陳楓停住了腳步,雙拳拱起,衝莫龍行了一個大禮之後,便立在一旁,敬候迴音。
見陳楓已然開口,莫龍自然也不好將其晾在一邊。頓時清了清嗓子,轉頭看了下殿中的衆弟子之後,便侃侃的說了起來:"逍遙峰創派至今已有一千二百餘年,在這期間,逍遙峰之所以能夠永盛不衰,依靠的不僅僅是實力,還需要一種治理弟子的思想。而這種思想,我們稱之爲'道'。”
"正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爲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而這種思想的核心便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然而,凡是我逍遙峰弟子,必須以無爲而爲。所以經過百年來的磨難,至今逍遙峰的先輩也創下了千條門規,並且以書籍的方式記載於紙書之中,謂之曰:禮。”
說到這兒,莫龍突然站了起來,他將雙手別在身後,緩緩的從主位上走了下來:"然而,自從我和你們的寧四娘入駐花龍觀之後,便立下了一條不可駁悖的規矩:凡是花龍觀的入山弟子想要進階成爲入殿弟子的第一條:便是熟記'禮'書。”
說着說着,莫龍的身影已經在衆弟子的身邊走過,最後立在了陳楓的身前,面無表情的望着陳楓:"楓兒,前日門主將你分於我花龍觀座下,本應你可直接成爲入殿弟子。但是由此一來便壞了花龍觀的規矩。無奈之下,昨日我也只得讓向天找到你,將逍遙峰的門規'禮'書交予你,不知此時你背的如何?”
莫龍語畢,眉頭不由挑了一下。由於他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所以陳楓也無法得知他在想些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昨天莫向天將'禮'書交予自己,並且讓自己在一日之內背下的這種苛刻的條件,肯定是寧四孃的主意,而非莫四伯的主意。
只見陳楓的臉角強擠出一絲笑容,然後從容的答道:"弟子陳楓早已準備完畢,今日來此正是爲了接受檢驗!”
莫龍聽罷,詫異的愣了一下。不過,當他看到陳楓一臉的自信之後,便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快速的回到自己的主座之後,再度說道:"一日的時間,的確是爲難你的。但是此時見你信心滿滿的模樣,那麼,接下來我就發問了。”
陳楓頓時抖索了一下精神,目光從寧四孃的臉上匆匆掃過。而就在那一秒,陳楓的嘴角不由揚了起來,多了幾分自信的笑容,似乎是在對寧四娘說:你想用'禮'書爲難我,那不好意思了,今天,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5 7 再遭爲難
花龍觀外豔陽依舊,一道道紫金色的霞光將整個逍遙峰籠罩其中,更爲逍遙峰之上的仙風道氣增添了幾分幻境的感覺。
然而,這美好的風景卻永遠無法入駐陳楓的內心。此時,他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花龍觀的大殿中央,一字一句的回答着莫四伯和寧四娘所提出的問題。
皇天是不會不辜負有心人的。顯然,陳楓昨天一日一夜的通讀效果起了作用,只見他在大殿之上對答入流,別說遺忘了,就連停頓這種事都沒有發生在他的身上。如此過人的記憶力不由讓大殿中的其它弟子眼前一亮,更讓主座之上的莫龍臉上多了幾分欣慰和驚喜的表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估計此時莫四伯和寧四娘二人的問題都問完了,而在此期間,陳楓從未有過一次失誤。直到最後,待主座之上的三人都再無問題可問之時,大殿瞬間陷入了沉默。
莫龍面色不再冰冷,終於多了幾分漣漪;雪娘一臉的笑容,看得出,她對花龍觀的這位新徒弟很是滿意。至於一旁的寧四娘嘛,則是一臉的黑線,眼神之中充斥着幾分妒忌之色。
看到寧四娘如此表情,陳楓不由小小的得意起來。即便他的眼中泛着血絲,即便他的大腦時而會眩暈一會兒,但是,這一切都值了。因爲,只要自己能夠成爲花龍觀的入殿弟子,那麼他的復仇之路,就等於跨出了第一步。
然而,讓陳楓怎麼也想不到的卻是,當他正等着莫四伯宣佈自己正式成爲入殿弟子之時,主座旁的寧四娘卻突然站了起來。
幾乎是唰的一下,衆弟子的目光同時投向了寧四娘,只見寧四娘一臉的肅殺之氣,臉角之上還透露着幾分不滿。她慢慢的走了下來,圍着陳楓的身子轉了一小圈兒之後,
便狡黠的笑了起來。
"不錯嘛,既然能在一日之間將'禮'書背的滾瓜爛熟,縱觀整個逍遙峰,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寧四娘冷哼着,臉角透露着幾分狡黠的笑容。然而,當她說完這番話之後,一旁的陳楓愣住了。
很顯然,剛纔寧四孃的那番話並不是誇自己。而且,當她說完之後,陳楓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一關,算你通過了。"突然,寧四娘又開口了,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陳楓的身前,雙目如狼一般死死的盯着陳楓,繼續說道:"不過,之前我聽莫龍說你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既然如此,我想再加一項考驗,不知陳少俠意下如何?”
'咯噔!’
猛然,陳楓的心跳了一下,他的預感再一次被證實了。寧四孃的笑聲果然不懷好意啊,爲了不讓自己進入這花龍觀,她可是煞盡心思啊。
面對寧四孃的重重阻擾,陳楓心中的氣簡直是不打一處使。但是他卻又無可奈何,誰叫她是這兒的主人呢?
既然躲不掉,那乾脆就面對吧。索性,陳楓猛然擡起腦袋,將眼中的那兩股鋒芒的目光投向了寧四娘,十分堅定的說道:"好,你說!”
寧四娘愣了一下,隨即便冷笑一聲,憋過腦袋望向了坐在大殿兩側的七位入殿弟子,道:"這一項考驗,便是比武!你身側的這七位身着墨綠色道袍的人皆是花龍觀的入殿弟子,由你隨意挑一位,然後你二人比試一場,如何?”
陳楓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眉心間的那道皺褶再度顯露。他轉頭望向了身側的那些師兄們,滿眼猶豫的從每個人的臉角掃過。
"若贏了,那我就是入殿弟子了嗎?"突然,陳楓咬了咬牙,猛然轉頭衝寧四娘問道。
寧四娘毫不遲疑的就點了一下腦袋,然後便快速的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厲色的望着陳楓,道:"對,你若贏了,便可成爲花龍觀的第八位入殿弟子;若你輸了,就別怪逍遙峰容不得你!”
寧四娘話音剛落,陳楓尚未開口迴應,倒是她身旁的莫四伯急了,只見莫四伯皺着眉頭,低聲下氣的衝寧四娘說道:"花容,你這又是何苦!他不過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孩子,你又何苦…”
"閉嘴!"寧四娘轉頭狠狠的瞪了莫四伯一眼,一臉厭惡的說道:"你還沒資格訓我。”
頓時,莫四伯啞口無言。一時之間,他竟然呆住了,望着寧花容那張起了皺紋的俏臉,眼中閃爍着讓人看不懂的光芒。
到了此刻,陳楓對於莫四伯和寧四娘之間的關係多少也有些瞭解了。他記得自己初來逍遙峰之時,莫四伯就對自己說過'還是等我回去和你師孃商量之後,再考慮你修行的事'。那個時候,陳楓還好奇爲什麼莫四伯要徵求寧四孃的意見了。原來,在這花龍觀,真正的主人不是莫龍,而是寧花容啊。
陳楓下意識的冷笑了一下,心裡對於寧家的人多了幾分恨意。先不提寧狂和天邪門之間的恩怨,單說這個小肚雞腸、眥睚必報的寧花容,就足夠讓陳楓心中的火氣無法遏制了。
"你笑什麼,難道怕了?"巧合的是,陳楓剛纔的那聲冷笑被寧四娘清楚的觀察到了,只見她一臉鄙夷的目光,輕蔑的說道:"倘若你不願比,我也不勉強你。門在你身後,是…”
"比!"突然,陳楓打斷了寧四孃的話,正色說道:"我比,不過,至於我的對手是誰,由你挑選即可。”
陳楓話音剛落,寧四孃的臉色再度變得鐵青。只見她輕輕的握緊拳頭,臉角閃過幾絲殺氣。
"轟!”
只見寧四娘右掌猛然擊打在身側的桌案之上,然後她便是'嗖'的一聲,站了起來:"好,有那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氣。不過我可告訴你,有膽氣可不代表着你可以目空一切,在門羅大陸的世界裡,一山可比一山高呢。”
說完,寧四娘便轉頭望向了坐在大殿一側的楊大虎,眼中閃爍着幾分兇光,狠狠的吼道:"大虎!!!"5 8 最後一試
"大虎!”
花龍觀的大殿上赫然響起寧四娘那天雷般的吼聲,只見她杏目怒睜,雙眼中透着一股讓人畏懼的凌然殺氣。
陳楓知道,她的這股殺氣是衝自己來的。自從前日來到逍遙峰之後,由於自己和莫向天的衝突,也直接得罪了寧四娘。其實,這本都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若不是寧四娘心胸狹隘眥睚必報的話,自己也不會被她百般刁難。
但刁難就刁難吧,反正自己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難道還怕再死一次?
"弟子在!"而這時,一旁的楊大虎猛然站了起來,當他的身子立在花龍觀的大殿之上之時,就如同一塊巨石一般。那完美的肌肉線條,那闊實而寬大的背影,無一也顯露着他過人的實力。
而楊大虎此語一出,陳楓腦中的神經又猛然蹦了起來。看寧四娘和楊大虎的這般姿勢,看來待會自己的對手要是他啊?
陳楓就這麼盯着楊大虎的背影,心中升起了陣陣擔憂:楊大虎既然能當上大師兄,其實力自然不容小覷。說不定,他的修真之力的等級還要高上自己好幾重呢。如若和他比試的話,贏的機率微乎其微啊。
陳楓皺着眉,細想着待會如何和楊大虎比試呢。而就在這時,大殿內再度傳來了如雷貫耳的聲音:"大虎,你身爲花龍觀的大師兄,本不應讓你出戰。"寧四娘說着說着,便轉過頭望向了莫四伯,還不時的白了他一眼:"但你師父說了,那位叫做陳楓的陳少俠可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既然他是天才,我看…”
"娘!"寧四孃的話還沒說話,頓時有一陣不和諧的聲音響起了。轉頭一看,竟然是坐在另一側的莫向天站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