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天回到船上的時候,外出打探消息的四人裡面,最後一個刀疤六也回來了。他這一番忙碌了半夜,卻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只是隱約知道諸彩老與劉香都有人在廣州活動,具體要做什麼卻不清楚。
他覺得自己沒有能夠幫上忙,有些不好意思,說明天天亮之後再去打探。章澤天道:“不用了,白信和任掌櫃他們已經帶來有用的消息,明天你陪任掌櫃去拜訪藥材行會的門先生,一切聽任掌櫃吩咐。你幫任掌櫃注意一下週邊情況,保護他的安全。”
第二天,章澤天讓白信繼續監視閔家的動靜。任大年帶着刀疤六和兩名隨從,準備了禮物去拜訪門成武。孫海平和章大強共同守衛自家船隊,他自己卻只帶了白小義一個手下,換了一身乾淨的書生服裝,去省督察院拜訪廣東巡按御史龔其富。
章澤天在察院大門口送上龔其賢的大紅名刺,並附上自己的名貼,再給守門官送上一小塊碎銀子的門包之後,沒過多久,龔巡按便從府中親自迎了出來。
章澤天連忙閃避在一旁躬身行禮,口稱罪過:“草民惶恐,當不起巡按大人新迎,折煞草民了。”
龔其富一把將章澤天拖到跟前上下打量:“日前接到二兄來信,提及他在當地結識的一位豪傑之士,打虎英雄,應該就是章兄了吧,怎麼到了小弟這裡,反而迂腐起來了?”
章澤天朝北拱手道:“在下在濰縣多承龔兄及馮縣令照顧,如今小侄又在龔兄處求學,現在到了廣東,遇到龔兄家人,冒昧來訪,魯莽了。”
章澤天原想借龔其賢的名號與這位龔巡按拉上關係即可,沒想到這位龔巡按得知他是龔其賢的好友之後,對他一介商賈竟然極爲親熱。當初也聽龔其賢提起過他的家人,只有一位兄長,並沒有弟弟,這位難道是他的叔伯兄弟不成?
不過還沒等他問,龔其富自己就說出了與龔其賢這位兄長的關係:“我與二兄只是同族同輩,親緣關係早已出了五服……”
原來龔其富自幼家貧,在族學裡免費讀書,成績優異。後來得龔其賢指點並資助,纔在十八歲考中進士。那族學本來也是龔其賢家出資運轉的,是以龔其富一直深念龔其賢家之恩,一直以師禮待之。
章澤天雖然只是個童生,而且年齡比龔其富要小,但龔其富念他是龔其賢的好友,儼然以叔叔視之。
章澤天再三辭謝,最後才與龔其富序了年齒,以兄弟相稱。
後來龔其富問起章澤天此行的來意,章澤天也不隱瞞,便把與蘇家、閔家及劉香之間的事情和盤托出。
龔其富沉吟良久,說道:“若只是營救你家那位老掌櫃,此事不難。只是這海盜爲禍廣東,此時又壟斷糖業貿易,操縱市口,實在可惡。賢弟在澳門力擒慣匪林七,英名現在已經傳遍廣州。愚兄想借此機會對付大盜劉香,不知賢弟能不能幫愚兄一把?”
章澤天道:“那劉香正要對小弟不利,即使我不動他,他也不會放過小弟,還不如先下手爲強。既然龔兄有意建此功勳,小弟自不敢退縮,當爲兄長打前陣。現今要如何行事,還請龔兄示下。”
龔其富道:“這些膽大包天的海盜,既然敢明目張膽上岸,估計早已跟官府中人有所勾結。我這邊若出牌票令官差去抓人,估計不等見到面,便得到消息逃之夭夭了。此事還需要倚仗賢弟,由你們的人出面包圍閔家,先把海盜抓在手中,再考慮下一步對付停泊在外洋擔杆列島上的那些海盜船隻。”
章澤天知道龔其富一介御史,手下並沒有可以驅使抓捕的人手,即使要動手,也要通知府衙縣衙的人來做。所以答應得十分爽快:“好,龔兄,我的三十個訓練過的船員都可以供你驅使。”
他見龔其賢聽到他說的“三十個船員”的數字時,臉上似有不信的表情,補充解釋道:“我這裡訓練過的的確只有這次從家鄉帶來的三十多人。這次奪到幾艘海盜船,操船的多是從海盜手中解救出來的水手,他們是沒有經過訓練的。另外,我還臨時從俘虜的海盜中找了一些人來操船,否則根本開不走這六艘船。我的人沒有經過銃炮的訓練,海上作戰是不成的,但是在陸地上卻可以對付多出一倍的敵人。閔家區區二十多名海盜,肯定沒有問題。我們動手抓人,你這位巡按大人只要到時候肯給我們的行動背書就好。”
兩人商定,由章澤天帶人包圍閔家,出手抓捕施二龍等人。龔其富則聯繫水師封鎖港口,不放一艘船出海,防止有人爲海盜通風報信。
取得龔其富的支持之後,章澤天當即告辭返回船上,組織了自家的三十名自衛隊員上岸,直撲閔家。
快到閔家大院時,在此監視的白信迎了上來。章澤天問道:“人還在麼?”
白信重重地點頭道:“在,一個也沒有出來。應該是宿在西側第二進。閔家家主閔元章在東側第三進。要動手麼?外面要留人,防止有人逃跑。”
閔家的宅院是兩路三進,憑章家這三十人若想包圍起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章澤天打算使詐迷惑住對方,等見到海盜後再動手。
“白信,你和小義帶一個班守在海盜的院子外面,防止他們逃跑。你們這個班每人帶一張弩,分成三撥射擊,應該能夠把人擋住了。”
“好。”白信簡短地答應一聲,又道:“少爺你小心一些,海盜裡面恐怕有高手。”
“嗯,”章澤天點了點頭,見白信帶着一個班守住了院牆,自己帶着剩下的兩個班朝閔家大門走去。
作爲大戶人家,閔家門房有三四個人值守。見章澤天一行拿着長槍,氣勢洶洶地過來,當即起身攔住:“幹什麼的?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