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你聽說了嗎?第一劍客紫杉即將與第一美女積雪成親了,就在今個月的十五。”
“十五?那不是隻剩下五天了?到時應該會很熱鬧吧,他們郎才女貌, 早就該結成一對了。”
“沒錯, 要不是紫杉潛心武學, 到深山裡修煉, 這場親事早該去年就辦了。可是, 你看最近的天氣,十五那天會不會下雪啊?”
“嗯,有可能……”
路邊的一個小茶攤上, 兩個人在那裡一人一句地討論着。
忍冬坐在屋頂上,仰望着朦朧的月色。是啊, 會不會下雪?
這些天楓都的上上下下都討論着這件事, 不知道那個紫杉跟積雪究竟是什麼樣人物。既然都來了, 就去湊湊熱鬧吧。
她淺淺一笑,披着月光從一個屋頂飛向了另一個屋頂。
積雪, 武林第一世家的女兒,貌美無雙,清塵脫俗,高貴優雅,琴棋書畫無所不通, 只可惜不會武功。
“武林世家的女兒居然不會武功?這倒有點出人意外。”忍冬躲在一棵大樹上, 遠遠地看着對面正在小亭中撫琴的少女。
聽說那個紫杉是個武癡吧, 他會喜歡一個不懂武功的人嗎?不過他們的父母好像是世交,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 青梅竹馬,有感情也是自然的。朝夕相處, 卻漸行漸遠的,怕只有那個人和她了吧。忍冬垂下眼瞼,紅脣微動,揚起一抹苦澀的笑。
月光映着紫衣飛揚,劍光四溢,偌大的庭院裡只有他一個人,可是當他揮動他的劍時,還是會讓人有一種錯覺,這個庭院太小了。
忍冬隱藏在假山後,看着正在練劍的紫杉。竟然是他,那個紫衣人。他還真的任何時候都不忘練劍,即使在這樣的深夜。難怪在那片樹林裡看不到他,原來是要回來成親了。不知這把劍,他還會不會來看……忍冬低下頭,凝視着那把泛着藍色熒光的離劍。
“誰!”紫杉對着假山一劍橫掃過去,假山裂開了兩半,可是山後卻空無一人。他皺皺眉頭,疑惑地看向四周,剛剛他明明感覺到有人的,那種感覺就像在樹林裡遇到的那個白衣少女。可是,她又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出現?
他擡頭望望朦朧的月色,但願今年的第一場雪不是下在十五日,那把有靈魂的劍,他還真的想看看。
“風,你以後會離開我嗎?”湖邊,一個白衣小女孩窩在一個紅衣少年的懷裡,用她稚嫩的聲音問。
“哦?冬兒是不想和我分開嗎?”血風揉揉她的頭髮,笑着問。
“嗯!”忍冬認真地點了點頭。
血風笑得更甜了:“那好,我們以後就不分開了吧。”
他站了起來,抱着忍冬來到樹下,用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並在中間刻了一個夢字。然後手指着符號閉上眼。
半刻後,忍冬驚呼了一聲:“啊,符號發光了。”
血風睜開眼,微笑着看着那發着淡淡藍光的符號道:“這樣就好了,冬兒,要跟我訂立一個誓約嗎?”
“誓約?”
“嗯,一個生生世世永不分離的誓約。”
“好。”忍冬再次認真地點點頭。
“那你忍一下。”血風用劍輕輕割破了忍冬的手指,然後又割破自己的,兩滴殷紅殷紅的血,同時滴落在那符號上,剎那間,紅光閃過,將藍色的符號染成血色,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改變了。
血風與忍冬對視着,兩人的臉上都露着幸福的笑容。
“這是夢的血誓,從此以後不管生死輪迴,我們都會在一起了……”
夢的血誓……說得多好聽,可是不怕死別,卻奈何不了生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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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清澈的淚沿着忍冬的臉頰滑下。可惡,居然夢到以前的事了……她伸手在臉上擦了擦,睜開眼,望着遠處灰暗的天空。
又一個清晨了,從前天開始,陽光就已經失去了它的蹤影。很冷,忍冬抱緊了自己的身體。
“看着天氣,晚上可能真的要下雪了吧?”酒樓裡的其他客人道。
“咦?要下雪嗎?可惜啦。今天是紫杉跟積雪的大好日子吧?吉時好像在傍晚,我還想着去湊熱鬧,下雪的話恐怕有些不方便了。”另一個客人道。
忍冬託着下巴,聽着他們的話。真的要下雪嗎,今天?可惜了呢,那個紫杉估計不會來看劍了吧。
“喲,小娘子,怎麼一個人在這?看你孤零零的,要不哥哥陪陪你。”一個流裡流氣的中年男子走到攔在一個少女面前,賊眼不斷地在她身上打轉。
少女低着頭,眼淚在眶中不停地打轉,手緊緊地拽着自己衣角。
“竟然遇上這惡霸,這女孩恐怕得被毀了,可憐啊。”忍冬隔壁桌一箇中年婦女小聲地嘆息道。
忍冬慢慢地擡起頭看了那邊一眼,揉揉自己的耳朵。大清早的就這麼吵!
她往桌子上放下一小顆銀子,拿起離劍起身離去。“讓開。”走到那中年男子身旁時,她輕輕道。
中年男子正欲對少女上下其手,突然被這麼一道聲音打斷,非常不滿。他轉過身,正想開口大罵,卻發現對面竟是一個白衣少女,相貌雖不是國色天香,卻有着一股渾天而成的氣質,淡然冷漠,讓人移不開眼睛。中年男子瞬間色心大動。
“看來今天運氣不錯,竟同時遇上了兩個小美人。”他摸着自己的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忍冬。
“是嗎?”忍冬微微一笑,晃晃手中的離劍。
“哦?看來小美人還懂武功,我喜歡。而且,這劍也不錯……來人,把她們都帶回去。”中年男子揮揮手,便有一大堆打手涌進了酒樓,將忍冬及少女緊緊包圍。
“哼,看來外面的人比較喜歡做夢!不過,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做惡夢。”忍冬道,話音剛落,便見她的身影閃了幾下,衆人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事,那些人包括中年男子都已倒在地上。
酒樓內的其他人吃驚地看着這一幕,再看着忍冬越過地上那些橫七豎八地躺着的人緩緩地走出酒樓。那個少女究竟是什麼人?就算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也不見得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數十人全部撂倒。莫非她是妖怪?
“我好像看過那功夫,十年前,忍之一族受到了朝廷的追殺,被一個紅衣人救了,他們跟隨着紅衣人隱居山林,更名爲夢族,並奉那人爲族長。傳聞中那個紅衣人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當年我隨軍隊一起追殺忍之一族時親眼見過,就和剛纔那女孩所使的一模一樣。”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道。
“夢族?那個神秘的夢族?雖然它自出現到現在只有十年,但我聽說他們的勢力無所不在,可是又從來沒有人見過真正的夢族人,那個女孩會是夢族人嗎?”
酒樓裡的人面面相覷,夢族,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多麼遙遠的名詞。
下一個地方該去哪裡呢?忍冬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忽然失去了方向。周圍都是人不是嗎?爲何她還是覺得孤單?或許她還在期待吧,希望着那抹紅色的身影可以穿過人羣走到她面前。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她嘆了一口氣,對着身後那個躲躲藏藏的身影說。那是酒樓裡被調戲的那個女孩,她跟在忍冬身後走了大半天了。
女孩低着頭,又在不停地拉扯着自己那皺巴巴的衣角,吞吐了半天才擡起頭,熱切地望着忍冬的背影道:“那個……那個……求求您就收留我吧。”
收留?忍冬回過頭,仔細地看了一眼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她又何曾不是在尋找着一個可以收留自己的地方?兩個無家可歸的人若聚在一起,那悲傷會不會也疊加在一起?
“我叫雲母,求求你收留我吧。”女孩乾脆衝上去拉着忍冬的衣角,眼中充滿着堅定。忍冬又禁不住地想起了一抹紅色,或許,她也該像這個女孩般再堅定一點。
“雲母是吧?真可惜呢,我和你一樣,也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罷了。”忍冬淡淡地說。跟着她又能幹什麼呢?每天除了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便是望着天空發呆罷了。
忍冬將一包沉甸甸的銀子塞到雲母手中,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兩個都是無家可歸的人,不正好能相依爲命嗎?”雲母捧着銀子喃喃道,茫然地看着忍冬漸漸遠去的背影。
天空,飄飄揚揚地降下了許多雪白的小絨,忍冬閉上眼,微微地擡起頭,感受着那些細細涼涼的觸感,在眉心,在臉頰,在頸項,在手背……
果真在今天下雪了啊……忍冬睜開眼,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卻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縮小退後,最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除了往前走,還能去哪呢?
“快,快,第一劍客紫杉去迎親啦。”遠處傳來了一陣敲鑼打鼓聲,許多路人也衝了過去。
對啊,今天已經是十五,終究,還是下雪了……忍冬看看手中的劍,又看看漫天飛舞的雪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白馬紅衣,英姿颯爽,紫杉身穿喜服,卻一臉肅然地騎在馬上,看不出喜怒哀樂。與積雪的婚事,那是從小便定下來的,沒有什麼不妥,可是也沒有特別值得慶賀的地方。他早已當積雪是親人,多一場儀式與少一場又有什麼區別,他寧願將這時間節省下來,繼續鑽研他的劍法。
天空中飄下了許多輕盈的雪花,這是今年冬天第一場雪,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正在吹笛的少女。估計她只是開玩笑的吧,平水相逢,怎麼可能輕易將自己的寶物呈現出來?
然而,冥冥中似乎有註定,遠處漸漸走來一個提着劍的白衣少女,白衣飄然,一身淡漠,人羣中她的身影顯得有些渺小,卻還是一下子便映入了紫杉的眼簾,並且越來越清晰。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