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感覺自己躺在牀上,她知道自己又回來了,眼睛還是看不見,她受傷的額頭陣陣抽疼,頭暈噁心。
嗅到林之宴的氣息,讓鍾情一窒,她聲音嘶啞:“林之宴?”
“嗯。”
林之宴湊過來,左手撐在牀上,鍾情心臟狂跳,林之宴的呼吸灑在鍾情的額頭上,他在傷口上抹了藥膏,鍾情感覺涼涼的。
“還疼嗎?”
“頭疼、好暈,還是看不見,你能不能不要湊那麼近?”
林之宴不理解:“爲什麼?”
鍾情縮在被子裡,心裡不知所措,有些結巴:“你……你擋着……我的空氣了。”
林之宴低首,打量着鍾情,眼眸盈盈:“被子悶着鼻子,當然呼吸不暢。”
鍾情聽到,立即扯開被子:“現在可以離遠點了吧。”
林之宴右手磨挲她的臉頰:“你的毒解了,眼睛會慢慢恢復。但頭骨裂了會很疼,我剛剛已經打了過量的鎮痛劑,不能再打,你自己忍着。等傷口結疤了,我給你除疤。”
林之宴偏頭,似笑非笑:“你在害羞。”
鍾情臉泛紅,惱怒罵道:“老男人,你很會撩妹嘛!滾!”
“我今年十八歲。”
“對,你年年十八歲!”鍾情纔不信林之宴才十八歲!
林之宴被罵也不惱,只是笑盈盈的看着鍾情。
“哦,對了,你爲什麼喜歡那麼變態的看別人痛苦?”這是鍾情疑惑不解的問題,她察覺到林之宴喜歡看別人情緒或者感情變化。
林之宴掀開被子,鍾情愣住,然後他被林之宴抱在懷裡,鍾情立馬反應過來,整張臉都紅透,身體僵硬:“你能不能不要太肆意的佔我便宜?”
林之宴雲淡風輕的說:“反正我感覺不到。”
鍾情立馬羞恥的罵道:“可我有感覺,我能感受到,好嗎!”說完,鍾情卻愣住了,他說他感覺不到。
鍾情震撼的問:“你感覺不到,爲什麼?”
林之宴右手搭在鍾情的頭頂,揉了揉,才緩緩的說:“感覺不到就是失去感知,沒法感受情感知覺,心沒法感知,身體沒法感知,精神沒法感知。”林之宴笑了笑,習以爲常的說。
鍾情安靜下來,低低的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林之宴靠在牀頭,微微仰頭,思索了一番才說:“心死的時候,聽到妻子是重生的,並不是愛我,而是知道我未來成爲了九五之尊,才和我成親,所有的付出都是虛情假意,她不愛我,她騙我,欺我,辱我,原來所有的愛和光都是假的,心死了,光沒了,愛一直都沒有。她教會了我,她表現愛的方式,那樣的方式不代表着一定是愛,因爲可以演出來。知道那不是愛,而我呢,付出了,愛了,最後不過不夠愛,所以算計了她。她如果隨我一起死,那是我要的愛,我心裡堅定的愛,現在想來,我的愛也表面,因爲我愛的不是她,而是我所幻想中的愛,愛的模樣,我愛的是我心裡覺得怎麼樣纔是愛的模樣。”
鍾情愣愣的說:“你還會反思自己的過往啊?”
林之宴撩撩鍾情的頭髮,用食指勾起一縷秀髮,捲起又放開,如此反覆的玩:“所以人生無趣到只能翻翻過去,去細細的感受,去分析過去。”
然後又湊到鍾情的耳朵邊,輕輕地說:“我不需要別人教導。”
鍾情耳朵發癢,心裡卻疑惑。這是什麼意思,不用教導,哪方面的教導?
“你還恨她嗎?”
“已經沒有感覺,連恨都沒有了。”
“那你還找媳婦?都沒有感覺了,找不找都一樣,我不單守活寡,我還要過無愛生活一輩子!”鍾情氣鼓鼓的說道。
林之宴輕笑:“不是因爲你蠢得豬都不能及,自己撞上來的?”
鍾情氣惱:“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林之宴沒有說話,但是手卻緩緩的撫上細腰,酥麻的感覺讓鍾情立即炸毛,她立馬翻身罵道:“我才十三歲,你能不能注意點。”
林之宴扯過她,一把攬住她:“不能,現在我要睡覺了。”
鍾情睜大眼睛,爭執着:“你睡你的,我不困!”
林之宴抱着她躺下,蓋好被子:“讓你提前適應。”
鍾情醒來後,看到天花板,自己蓋着純黑色的被子,她鬆了一口氣,自己終於又看得見了。
她起來,沒有看到林之宴。房間裝修是中國風混合了歐式元素,鍾情:迷迷糊糊的想這樣設計也不怕不文不類?
感覺整個人都暈暈沉沉,額頭也疼,她在牀上躺着不願動。鍾情恍然間看到什麼地方發大水,她清醒了一下又迷糊起來。她知道自己又離開身體,到了別的地方,看到農田裡種着小麥,陽光正猛曬勞作的人們,人們口乾舌燥,擡頭看看太陽,他們不斷乾渴的嚥着口水,脣乾巴起皮,皮膚原本黝黑也被曬成紅彤彤。
鍾情愣了一會兒,她看到天空突然下起暴雨,人們趕緊淋着雨跑回家,鍾情看到這天空一直烏雲密佈,大白天還是如黑夜,人們都擔憂的看着,才短短時間,河水暴漲,地上有着很多死鳥,風把房子吹得搖搖欲墜。雨下了幾天,人們心裡越來越焦慮,房子越來越多的地方漏雨,水柱也越來越大。有的人們已經收拾東西,開始準備着要逃離家園。
到了一天,一個河壩被沖毀,接着其他的河壩頃刻倒塌,洪水像水漫金山寺一樣衝向人們,鍾情聽到人們的哭喊,看到很多人被捲進洪水裡,一直掙扎,很快的就沉了下去,洪水迅速把人捲走,不見蹤跡,房子都被衝倒。洪水卷完一個村莊,迅速的到下一個地方,把火車衝開,把樹木拔起,鍾情看到洪水迅速的蔓延到很大的地方,洪水上飄着各種各樣的東西,更多的是屍體。
鍾情在牀上打了個冷顫,醒來後,頭暈目眩,整個天旋地轉。她閉上眼睛,腦子根本無法思考,在漆黑中不斷的旋轉,迷迷糊糊感受到嘴裡有溫熱的東西,流進口裡,她本能的吞嚥。
不知多久,鍾情以爲自己就這樣廢掉,吃喝拉撒全要人照顧,她卻漸漸開始有好轉,頭暈目眩的症狀也慢慢減輕,她可以迷糊看到林之宴細心的照顧她,但是她沒有力氣掙扎,只能任由人擺佈。
等某天,她終於不再頭暈,她自己起牀,打量着房間,看到鏡子走了過去,原本額頭的傷口已經不見了,而且光滑白皙,像從未受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