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開門。”他可能也覺得我的想法不合常理,用很崩潰的口吻說:“我們聊聊。”
說了也好,免得這樣糾纏下去,毫無意義。
我掛上電話,打開了門,用身體擋着門,說:“你現在說吧。”
“進去再說,在這裡或許會被人看到。”
“也許在房間裡一樣會被看到。”我說:“就在這裡說吧。”
他沒說話,伸手推門,力氣很大,把我推了個踉蹌,自己進來,關上了門,上了保險。
我扶着因爲撞在牆上而被磕碰的手臂,沒有動,也想不到什麼措詞。
溫勵也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許久,才摸上了我的手臂,說:“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動手。”
“……”
“你還好嗎?”他撫着我的手臂,問:“很痛嗎?對不起,對不起。”
我看到了他無名指上閃着光的鑽戒,覺得我的手臂更痛了。
不僅如此,我身上每一個角落都在痛。
他再次沉默了。
終於,我稍微冷靜了些,問:“你要說什麼?”
“如果想回去,這件事也應該先跟我聊過,要慢慢安排。”他低聲說:“況且我真的不放心你回去,回去之後如果再有麻煩,我趕不及幫你處理。”
“你都把自己賣給她了。”我問:“還有什麼麻煩?”
“我會回到你身邊。”他立刻說:“等我解決這些。”
“溫勵……”我摘掉了假髮,摸着自己尼姑一樣的光頭,那裡還有一片淤青沒有完全散去,“你看到我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嗎?”
“我知道。”他伸手試圖抱我,我卻躲開了。他撲了個空,最後站在了原地,滿臉無奈地說:“我會替你討回來,好嗎?這件事已經有了眉目,我保證,半年之內,不會更久。”
“我的意思是我受夠了,我還沒有當過你的新娘,你在你的國家還是單身。”我看着他,認真地說:“你依然好好的,我卻已經變成這副樣子。以後肯定還會有這種事,我的籌碼卻只有你。可你也不是很甘願被我利用,我纔剛剛利用了你一下,你就用那種‘原來我看錯了你’的表情看着我。”
“你想得太多了。”他乾澀得解釋,“況且我們想事情得方式也不同。”
“算是我想太多。”我不想去爭論這個,永遠都不會分出對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想回國去,你要是還對我有感情你就幫幫忙。”
“溫柔。”他滿臉受傷地解釋,“我會讓你變成我的新娘,但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們在一起是有阻礙的。現在阻礙確實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可我已經在盡力解決。我現在完全沒有在工作,其實這樣對我沒有任何好處,只是因爲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都知道。”我從沒這麼堅定過,“現在我要放棄了,也認可我不配嫁給你。這樣夠了嗎?你只說我能回去嗎?”
他被我不講道理的態度噎住了,偏過頭,說:“不能。”
“那你出去吧。”我說:“不用問你的意見了。”
“溫柔,你要冷靜點……”
“我現在要跟你分手。”我看着他,問:“我有資格嗎?能分手嗎?我現在覺得壓力太大了,我
不再幻想跟你在一起了,可以嗎?”
“我嬸嬸對你說了什麼?”
“說的都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我並不是因爲她那些無聊的話才決定放棄,“自從跟你在一起,我就總是被侮辱。你的確幫了我很多忙,可我活得越來越不快樂。之前你說什麼都不要了,要帶我走,我又覺得自己對不起你。總要有人犧牲,我犧牲沒有用,你犧牲又不合適。我不想努力了,都五年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所以我真的可以保證,只剩半年了。”他放柔了語氣,按住了我的肩膀,輕輕地說:“我們已經這麼艱難,別放棄,好嗎?”
“不了。”
“只要堅持下去,就會很幸福的,我很愛你,會疼你一生。”他可憐巴巴得看着我,無力地保證着那些在我看來已經不可能實現的事,“這點你應該可以相信的,對不對?”
我搖了搖頭,“別說這些了,這跟現在的事沒關係。”
“溫柔……”
“我一直都告訴自己一定要相信你,沒有懷疑過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在耍我。你一直都有未婚妻,沒有公開過哪怕一天我們的婚姻。和我離了婚,我又變成你妹妹。現在又娶了她。你什麼都沒有損失,我就想讓你堅定一次,哪怕我死了也讓我高高興興地死了,你也不答應。”
他張口,試圖說點什麼,被我打斷了,“沒錯,你是要救我。可我全想下來就覺得被耍的只有我一個人。他們都愛你,都不捨得欺負你。所以就使勁得折磨我,我堅持不住了,我配不上你。我在這個地方連家都沒有,也沒有朋友。有的全都是戴着有色眼鏡看我的人。你跟她結婚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話。我堅持不住了。”
我這次真的決定說分手了,無論如何都不再給自己希望。我仍相信他愛我,我也愛他,可我受夠了,“我從來沒想過在你身上獲得什麼,如果嫁給你以後就是過着你嬸嬸現在的生活,我也一點都不羨慕。只想好好談戀愛,有個人彼此照顧,有個家人。可現在我……東躲西藏的,別說半年,我一天也撐不下去了。”
在我說這番話的同時,他慢慢地鬆開了手。
等我全說完了,他纔看着我,問:“你認爲痛苦的只有你一個人?”
“對。”
“是因爲我沒有告訴你我揹負着怎樣的壓力,所以你才這麼認爲嗎?”
“我知道你也很艱難。”我說:“但你還好好地活着,而我一身是傷。我不想奢求你保護我,不讓我受傷害,那我至少有放棄的權利。這樣你我都輕鬆。”
他沒有說話,垂下了頭,說:“這就是你要跟我分手的全部理由?”
“嗯。”
他認真地確認:“我現在告訴你,半年之內我全都會解決,也不可以?”
半年?
四年前他告訴我他會解決。
三年前他說他很快就會解決。
就在幾個月前他依然這麼說。
竟一晃五年。
這五年我把這輩子最可怕的事全都經歷了一遍,卻沒有跟我愛的男人認真地約過一次會,看過一次電影。
我甚至沒有跟他在街上牽手,從原配一步步地落到了今天這個,揹負着罪名的
惡人,照着這個勢頭,我還要當第三者。
造成這一切的緣由只能因爲我很笨,我記性不好。我自己殺沒殺人都搞不清楚。
可我至少有離開他的權利。
連他的好一同拋棄。
半年,我也不信了。
既然從一開始就配不上,從我還是個孩子就搞出了麻煩,及時止損,纔是最合適的行爲。
於是我搖了頭,說:“還是希望你能幫忙,送我回去。”
“我不幫忙。”他賭氣似得接上,“你自己去想把辦法。”
“那你這幾天抽時間,帶我去你媽媽的墓地。”我說:“你妹妹有話讓我帶給她。”
“溫柔!”他彷彿是被點了火藥桶,暴躁起來,“我真的不想分手,你爲什麼不肯再等一等,你不會再受到傷害了,我發誓!”
“我是說你媽媽的事!”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着什麼主意嗎!”他詰問道:“如果我送你回去,我纔是真正的愚蠢,我知道你一回去立刻就會逃走,再遇到任何危險我都不會知情,即使你死了我也不會得到消息!你想那麼幹,對不對?”
“我沒你想的那麼偉大!”
“那我更不可能幫你的忙,我會想辦法把你留在這裡,等着看你後悔做出今天這個決定。娜塔拉死後,我會立刻換一個女人,讓你看着你之前所有的辛苦都送給了另一個人。”他紅着眼睛,臉上的表情凌厲又任性:“你有你決定的權利,我也有我的權利。”
我又被他說住了。
“我媽媽的墓地我後天帶你去,但你所說的事情只有這一種解決辦法。”他做了結論,“我不可能讓你自己回國,因爲害怕你出事。至於你所認爲的他們忽略了你的尊嚴,我可以告訴你,只有你嫁給了我,纔會找回你的尊嚴。很可惜現在你只是一個膽小鬼,在最關鍵的時刻拖別人的後腿,是最差的隊友。”
我沒吭聲。
“我走了。”他看了看錶,說:“晚安,注意安全。”
“我……”
“不要再說了。”他不客氣地打斷了我,“我們已經分手了,如你所願,晚安。”
他說完,拉開門走了。
我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對了還是錯了。
但結果是想回國變成了不可能,想和溫勵分手的願望達成了。
有種得不償失的感覺。
我只有這一個隊友,還被我趕走了。想要的自由沒有得到,以後還要孤軍奮戰。
真不知道我招誰惹誰了。
如果當初把包子留給同伴的是我,我就不用受這種罪了,溫勵也會很開心,那樣出現在他面前的就是Joy,第一次親子鑑定,就會出現他最想要的結果。
最後我開了門,抱着一絲沒什麼用的希望,或許是因爲他總會在樓下等着我,或許只是因爲我賤。
門外的場景把我嚇住了。
慌忙關門,卻被人推了回來。
溫勵還沒走,如我所願,卻又不如我所願。
他把我拖進了門,力氣很大,好像個強盜。
“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壓下來咬住了我的嘴,似乎是在發泄他的憤憤不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