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大丫兒生不如死,她整日窩在箱子中動憚不得,受的罪,常人無法想象。
身體上的折磨倒是能夠忍受,但精神上,卻完全崩潰。
希望成了泡影,而且還連累了妹妹弟弟。
欲哭,難以岀聲,悔恨,絕望,衝擊着她幼小脆弱的心田。
她們姐三,是王三兒獵取來的動物,一個拿來掙錢的籌碼。
夜色正濃,木箱中的大丫睏意難熬,剛閉眼,又被“乒、乓!”的響聲驚醒,木箱一個個,被人擡着放在一個停着的馬車上。
大丫兒明白,箱子裡全是她的難友,和她一樣被人販了裸搶騙誘來的孩子。
“啪”馬鞭的一聲炸響,車子慢慢的向前駛去。
冷風嗖嗖,遮擋木箱的黑布,被風吹起,風從吹起的黑布空隙中鑽入,使大丫凍得機靈靈打個冷顫,團着的身體縮得更緊。
風聲夾雜着的話語,印在耳中,“二爺,這次小弟可上了心,弄到的全是一些一流好貨色,這次貨出了手,大爺和您可得多賞賜點給小的喲?”
“那是自然,只要是你的貨夠勁,錢多的能砸死你!”
一陣笑聲之後,路上又一切歸於平靜,只能傾聽到馬兒的嘶鳴聲,和車軲轆與土地的摩擦聲。
許久,許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木箱蓋被打開,一絲亮光,透了進來。
大丫無力的兒睜開雙眼,審視着這陌生的地方,此處像是一個廢棄的廟場,雜草叢生,殘牆斷壁,淒涼的無法想象。
“媽的,再看!老子把你們的眼珠挖出來。
把你們弄來,是讓你們去享福的,別他媽不知好歹。”三角眼男子一臉兇相,衝着木箱內,大聲的威脅着。
“好了,王三你就別費什麼口舌了 ,快點讓那些小崽子們,吃點東西,然後馬上上路,夜長氣寒,他(她)們可不能出現什麼意外?
爲了以防萬一,我們必須晝夜兼程。”
說話的是一個矮子,約有三十幾歲,正快步走到馬車旁。他一臉橫肉,禿頭沒戴帽子,肥嘟嘟的手掌上,提着一包東西。
“是,二爺說的是。”三角眼男子趕緊裝出一副笑臉,麻利的接過矮子手中的布袋 。
走到大丫兒面前 ,伸手從布袋中掏出一個漆黑棒硬的炊餅來,拽下堵嘴布,一拔一送簡直快得不可思議,熟練的像是幹了多年的老手。
大丫兒剛想換口氣,一塊棒硬的炊餅就堵上了她的嘴。
爲了活下去,大丫兒張大嘴巴用力的咬了下去 。
“啪嗒”一聲,棒硬的炊餅從嘴邊滑落,掉進箱子中。
大丫兒一陣失望,剛要開口說話,快!簡直太快,一塊破布瞬間,就堵上了她的嘴 ,箱蓋再次蓋上,箱子又恢復原樣,大丫兒又重新捲縮在木箱內。
箱子關閉的那一刻,依稀看到旁邊箱子裡還關着一個女孩,長什麼樣子?穿什麼衣服?卻看不清楚,因爲她只看到了一個頭,一個帶着髮卡,女孩兒的腦袋。
車軲轆慢慢的又轉動起來,“二爺,這次您親自壓陣,我心裡可踏實多了。”那是三角眼男人討好的話語。
“哼,他媽的 ,要不着近日風聲太緊,老大又怎能派老子出來,受他媽這份窩囊罪!”說完頓了頓又道:“似乎這賊老天也和老子過不去,毛毛細雨下起個沒完 ,害得老子日夜兼程也沒能走出幾里路。
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真他孃的膩味人。”
“嘻嘻!二爺洪福齊天,這樣的天,路上的人才少,此行註定一帆風順。
您忘了風調雨順這個詞,放到現在,再貼切不過。”王三一臉媚笑,忙接過話茬。
“嘩嘩……”雨勢加強,大水珠一下臨上光頭,矮胖子一縮脖:“這、這他娘叫風調雨順?你小子,不許再胡說?”
“爺、爺,誰曾想,這老天翻臉比翻書還快。”王三牽拉着臉,滿臉氣憤,望了下天,又扭過頭望向矮壯漢子,臉上呈現恭維:”您消消氣,等到了泉州,小人一定請您下館子,到那最好的怡香苑,讓您去摸摸女人的屁股,好好讓您樂呵樂呵。”
“哼!你小子總算有點孝心 , 難得二爺我一直關照着你,廢話少說,我們趕緊抓緊時間趕路。”鞭聲震耳,奇怪的馬車漸漸從視線中消失。
大丫兒團困在狹窄的木箱內,心裡懊惱以及,哀傷、絕望,串串淚珠從眼角滴下。
雨越下越大,土路上車轍漸深,夜色籠罩,蠕動的馬車,漸漸失去蹤影。
天亮了,太陽露了頭,一陡峭的土坡下,馬車停了下來。
禿頭的矮子,憋屈的從馬車上跳下;“媽的,這鬼坡這麼陡 ,車子可怎麼上去?”
他望着光滑陡峭的土坡,抓耳撓腮,急的直搓手掌;“你他媽一路上淨整些沒用的鬼話,坡陡土滑,馬車難上,也不提前提醒老子一聲,這下可好,現在要退回去,重新改道得他媽多耽誤十幾天的腳程。”
王三兒心中暗罵;“媽的,這些日子,你把老子使喚得像犁地的畜生,一天到晚累的腰痠腿疼 ,哪有心思再想那些坡陡坡緩的破事,再說,誰曾想這老天,雨下起個沒完?
你這賊禿倒是清閒,就知道整天沒事的當大爺,如今坡陡土滑,車子上不去,又全怪在老子頭上,難道你他媽的,就沒有一點責任?
媽的!要不是如今老子口袋裡缺錢,誰他媽樂意大冷天的出來,跟你這混蛋一塊受這窩囊罪。”
但當着禿頭的面,又不敢發牢騷,不滿的情緒,也只能暫時的悶在肚裡。
見禿頭一臉怒氣,趕忙湊到矮子面前, 點頭哈腰裝出一副笑臉;“怨我、怨我!二爺,您別生氣,這次遇到您,我也是高興過了頭,恕我一時大意,……”
王三說着話,看了眼身旁的馬車,心想車子己到此處,再翻回去,另求其它的路徑,還真是憋屈。
王三望着陡峭的土坡,左思右想,三角眼一陣亂轉,沉思半晌,臉上慢慢顯出一絲笑容來;“嗯!二爺,辦法倒也有一個,只不過是咱爺倆得費點力氣。”他望着車上的木箱不再言語。
“你他媽就別賣關子了 ,什麼時候還他媽打啞謎!有話就說,有屁快放。”禿頭見王二故作神秘,有些不耐煩。
“二爺!咱依次把那些小崽子一個個弄上坡去,再重新裝箱上路如何?”
“哼!我就知你他媽沒什麼好辦法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真不知老子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跑到這裡來受罪受苦。”禿頭實是沒轍,也只能依照王三的辦法,依次倆人把車上的木箱搬擡上土坡。
“二爺,您坐在這路邊歇會兒,俺去趕車。”
“嗯!小心些!”禿頭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爺!快來,馬腦袋丟了一個。”
“混賬東西,沒事逗什麼樂子,逗二爺開心嘛?”禿頭一臉怒氣,扭過頭。
“孃的,確實!駕車的轅馬,以倒在地上,脖頸之處,正往外淌血。而馬頭,確實不知去向?”
頓時,禿頭連滑帶滾 ,迅速衝下土坡。
二人呲牙咧嘴,頓時就沒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