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暗流在南疆四處涌動。
暗流的源頭就是鐵枝寨。
大巫巴度安死了。
早上鐵枝寨的人醒來的時候，發現他們的老祖宗只有身體躺在臥榻之上，腦袋卻不見了。
如果是在以前，鐵枝寨的人早就給龍王寨報信去了，但是這一次，鐵枝寨卻寨門緊閉，一直到第三天，他們把另外一位和老祖宗有親戚關係的大巫給請了來，這纔對外宣佈老祖宗已經遇害了。
而且消息一散佈出去，鐵枝寨就立刻和那個大巫的寨子合併。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這是在提防。
至於提防的是龍王寨？還是朝廷？那就衆說紛紜了。
消息傳到龍王寨，花臉老苗被氣得不輕，而且更多的是鬱悶，他不傻，知道老朋友莫名其妙的死，肯定有很多人懷疑，是他下的毒手。
如果真是他乾的，也就算了，問題是他沒幹，卻替別人背黑鍋。
阿克塞在竹樓裡面轉來轉去，踩得地板嘎吱嘎吱直響。
在房間的一角，他的那個乖孫，正悠然地擺弄着一座佛像，這座佛像可不是什麼法器，只不過通體都用寶石雕成，絕對價值連城。
“別再玩了，快幫我想想，這是怎麼一回事？“花臉老苗輕輕踢了乖孫一腳，雖然發怒，他倒也捨不得踢得太重。
那個年輕人微微一笑說道：“這還用問嗎？肯定是那位新來的征討使大人找人乾的，這招厲害，釜底抽薪，乾脆讓我們沒了退路，只能死心塌地跟着朝廷走。“
“你既然知道，之前還說這是好事？“花臉老苗舉拳做勢就要打人。
“這當然是好事，您老人家難道還想腳踩兩頭船？朝廷可不是吃素的。“年輕人一點都不害怕，他知道老祖宗絕對不會真打。
“我是怕那幫漢人利用完了我們，就一腳把我們踹開。“老苗搖頭嘆息，他原本想說兔死狗烹，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太難聽了，他現在做的就是漢人的走狗，實在沒必要自己抽自己的臉。
“要我說，巴度安死得好，這個人名聲太好了，已經威脅到老祖宗您了，我聽別人私底下談論巴度安，都說他是塊硬骨頭，敢跟漢人頂着幹，漢人拿他也沒辦法。“年輕人很清楚老祖宗的底細，他這位老祖宗心胸狹窄，絕對聽不得別人比他好。
果然這話一說，阿克塞心中原本還有的一絲愧疚，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年輕人趁熱打鐵，繼續說道：“老祖宗，現在這個世道，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異族來了，朝廷只能往南疆逃，朝廷勢大，我們就只能服軟，我們這些小貓魚去和朝廷這條大魚鬥，那不是送死嗎？想活着，想活得滋潤，就該吃那些小蝦米。“
“其他寨子不服怎麼辦？“阿克塞並不是沒想過，問題是他也怕自己變成孤家寡人。
“有誰敢？巴度安這一死，別人懷疑到您頭上，肯定也懷疑到漢人頭上，甚至會有人懷疑到兩家頭上，我們乾脆就別伸張，就讓他們猜去，讓他們覺得，就是我們和朝廷聯手乾的，這就叫狐假虎威。“那個年輕人現在也不琢磨和朝廷分庭抗禮了，因爲他已經見識過朝廷的厲害。
之前朝廷一路猛打，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現在已經明白過來，漢人並不是拿不下南疆，以前不這麼做，是因爲沒必要，就算打下來，付出的代價也太大，而且這裡瘴毒厲害，漢人受不了，現在爲了大劫臨頭，他們爲了保命，不得不往南疆躲。
明白了這些，他自然沒興趣做無謂的抵抗。
他選擇了投靠。反正就算漢人熟悉了南疆地形，也要有人幫他們奔走。
他可從來沒有擔心過狡兔死走狗烹的結果，那只是一種說法罷了，走狗的用途多得是，除了攆兔子，還有看家護院。
當然有一種情況不得不提防，那就是狗的數量太多了。
任何東西一多，就不值錢了，說不定就會有一兩條狗被宰掉打牙祭。所以他不希望有更多的狗出現。
而巴度安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威脅。這個傢伙有威望，很多人願意跟着他，這就相當於領頭狗，控制住一條，就相當於控制住一羣。更重要的是這傢伙身體不行，容易控制。要不是巴度安是死腦筋，一心和漢人對着幹，恐怕現在龍王寨的地位就保不住了。一想到這裡，他甚至有些慶幸，漢人早了一步把那個傢伙給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