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地平線上透了出來。
下一瞬間，船艙裡面多了一絲燥熱。
船上的衆人揉了揉眼睛，他們這才發現，兩邊那三對巨翼上鱗光閃閃，陽光投射在上面，立刻被聚攏起來，傳到了船艙裡面。
不知不覺中，一片紫濛濛的光華在船艙裡面徐徐散開，紫光有些灼熱，但是被吸入體內之後，穿行於四肢百脈，反倒生出一絲涼意來。
“這是朝日紫華！”女孩驚叫起來，緊接着她發現四周的人一個個都雙腿跌坐，已經入定了，顯然他們全都知道會有這樣的好處。
她可不傻，立刻知道自己錯過了最好的機會，連忙也跟着盤腿坐定。
這紫華之氣乃是天地精華，只有旭日東昇之際纔會出現，因爲此時恰值陰陽交替，這絲精氣陽中帶陰，最是珍貴不過，要不是數量太少，絕對是築基最好之物。
紫華之氣入體，綺羅頓時感覺到四肢百脈一陣酥麻，久已停滯的修爲有了那麼一點提升。
旭日東昇也就一刻多鐘，隨着紫華之氣漸漸退去，一股燥熱的精氣充斥於整個船艙之中。
綺羅稍一辨認就感覺出來了，這是丙火精氣，不怎麼精純，但是非常濃郁。
她頓時一驚。
這裡離地千餘丈，怎麼可能無中生有，冒出來如此濃郁的丙火精氣？
不過轉眼間她又變得滿心歡喜，她不是洛文清，根本不關心靈氣是怎麼來的？只需要知道這對她的修煉有好處，就已經足夠了。這裡丙火精氣之濃郁，簡直就如同一口丙火靈眼。甚至用不着調息吐納，丙火精氣自己就會涌入渾身上下每一個竅穴之中。
女孩和洛文清還有一個區別，她不認爲借用外力提升修爲有什麼不好，這可以大大縮短修煉的時間，雖然這樣會有些後遺症，卻有解決的辦法，古往今來，靠走捷徑飛昇仙界的大有人在。
心中沒有負擔，她毫無顧忌地修煉起來。
霓裳門的功法非常特殊，對任何靈氣都不挑剔。
這和霓裳門的特點有關，霓裳門的弟子大多是要嫁出去的，既然要合籍雙修，肯定不能和男方修煉的功法有所衝突，所以霓裳門的功法包容性極強，什麼靈氣都能吸收，修煉出來的真氣卻不帶任何特性。
其他人就沒這麼舒服了。
這一次是試航，挑的人修煉的功法大多和水有關，丙火精氣對他們沒用。
謝小玉、蘇明成、法磬和洛文清也一樣，四個人修煉的功法是庚金特性，同樣和丙火精氣相剋。
只有麻子、王晨和吳榮華能用這些丙火精氣修煉，不過吳榮華負責瞭望，麻子駕駛飛天船，都沒空閒。
此刻麻子已經和謝小玉調換了座位，謝小玉負責夜航，他負責白天。
麻子一邊翻看着海圖，一邊比對着渾天經緯儀上標記的位置，他剛剛發現，謝小玉根本沒按一開始的航向前進，不知道什麼時候調了個方向。
他猜得到謝小玉爲什麼這樣做？
劉家的那些人並不能完全相信，可能中午不到就調頭返回，也可能連他們的行蹤都給賣了。
“你打算往東？”麻子問道。
謝小玉點了點頭：“東部海域的情況比較清楚。”
中土在天寶州的東南方向，當年第一批到達天寶州的人，就是從東面繞過來的，最初的幾十年裡面，從中土到天寶州都走這條東線，後來才改爲筆直的航線，所以整個東部海域全都已經探勘清楚。
“我不反對。”麻子關心的是找到壬水精氣，東面的海域在海圖上都有標記，這總比在另外三個方向瞎撞要好得多。
對照海圖，確定最近的一口海眼的位置，麻子用力扳住操縱桿，飛天船開始慢慢地轉向。
“這東西的反應夠慢的，轉個方向要老半天，調個頭就更不得了，要兜好大一個圈子，上升更慢，比劉家那艘船笨多了。”麻子一邊駕船，一邊抱怨着。
“當初不是求穩嗎？這東西是爲了橫渡大海用的，第一要穩，第二要結實。”謝小玉是徹徹底底的實用主義者，不會去追求完美，在他看來，一件東西能用就行。
“能不能改進一下？這玩意兒遇到攻擊，就是一個活靶子，而且海上的風暴說來就來，反應太慢可不行。”麻子出過海，有這方面的經驗。
“我情願提升它的速度。”謝小玉說道。
“這不是極限？”
“還能更快？”
麻子和洛文清兩個人同時驚問道。
“當然可以。”謝小玉回想着《奇技妙法百篇》上提到的幾種船，其中有兩種如果能夠造出來的話，連真君都別想追上。
可惜，這些船的核心部件都是法寶級別。
不過他可以對這艘船進行改造。
之前因爲沒把握，所以採用的是折中設計，仍舊有普通飛天船的影子，如果這次試航成功，他的膽子就大了，有些東西可以去掉，有些東西可以增加，速度還可以提升一倍。
“讓我想想，別打擾我。”謝小玉託着下巴，沉思起來。
麻子和洛文清沒辦法繼續追問下去了，麻子專心駕船，洛文清則閉目養神，在識海之中推演中天紫薇劍法。
船上頓時變得一片寂靜。
……
海上旅行多少有些枯燥乏味，一眼望去，除了海，還是海。
船上的空間狹小，根本沒辦法走動，白天，大家只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閉目養神，餓了的話，就服一顆辟穀丹，然後繼續閉目養神，反正船是靠陽光維持飛行，只有到了晚上，才需要衆人出力，推動這艘繼續前進。
這種枯燥的旅行持續了三天。
三天後，船緩緩地停了下來，下面是一片礁石羣，海浪不停地拍打着黑色的礁石，激起沖天的浪花，礁石和礁石之間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漩渦。
按照海圖上所指，這裡應該有一口海眼，現在卻看不到一絲海眼的跡象。
“這是怎麼回事？”麻子的臉有些僵硬。
謝小玉不停地翻動着手中的海圖，這東西每年都會重新修訂，不過大海畢竟太過廣闊，而且海眼這種地方也太危險了，一般沒人願意靠近，所以有點差錯也是難免的。
“這個可能挪位了。”吳榮華在後面說道：“應該是最近這幾年的事，這些礁石很像火山噴發之後留下的石頭。”
麻子低頭看去。
此刻飛天船離開海面有百餘丈高，他勉強可以看清底下的狀況。
那大大小小的礁石全都黑漆漆的，也顯得很粗糙，確實和戊城廢墟上的那些岩石非常相似。
“最近幾年？”他頓時皺起了眉頭。
如果這裡的變化是最近幾年發生的話，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神道重現。
“再去下一個地點吧。”謝小玉也感覺到情況不妙，他調轉了船頭。
前後兩個葉輪重新轉動了起來，那尖銳刺耳的聲音讓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感到心煩意亂。
這一次航程沒那麼遠，第二天晌午時分，他們就到了海圖上標記的另外一處海眼的上空。
謝小玉沒像之前那樣放慢速度，而是從上空一掠而過。
海眼可不是什麼小東西，那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大的半徑可以達到兩三裡，小的也有數十丈，而且周圍的海流全都往中間匯聚，旋轉的浪花會延伸出去幾十裡，很遠就可以看到。
下方的海面風平浪靜，簡直稱得上死水微瀾，連個浪花都看不到。
“這個好像也出了問題。”謝小玉輕嘆了一聲。
“海水怎麼會變成這樣？”麻子心中充滿了疑問。
“這應該是所謂的死海。”洛文清見多識廣，雖然不像謝小玉那樣博覽羣書，卻能夠看到一些常人不能接觸的東西。
“死海？”麻子沒聽說過這個名稱。
謝小玉同樣也沒聽過，但是這個名字一進入他的耳朵，他的心頭就不由自主地微微一跳。
“你好像知道。”洛文清一直在注意謝小玉。
他是在試探，師父和兩位師叔一直都懷疑謝小玉已經知道大劫將至，甚至連麻子都可能是知情者。
謝小玉一下子被問住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你知道？”麻子也在一旁問道。
“一萬年前曾經大規模爆發過。”謝小玉給了個很模糊的答案，這個答案不能說有錯，沒人能夠肯定神道大劫的時候，死海沒有大規模爆發過。
麻子頓時心領神會。
洛文清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但是他可以肯定，這兩個人對大劫將至的事確實有瞭解。就算不是完全清楚，至少也是知情者。
“繼續吧，我不相信所有的海眼都已經消失了。”麻子的脾氣一下子上來了。
謝小玉當然不會反對。
壬水精氣對他雖然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卻可以大大縮短修煉的時間。
再說，這一次出海，除了尋找壬水精氣，另外一個目地就是測試這艘飛天船。
現在已經證明這東西可以飛，速度不錯，而且兩座聚靈陣都能夠順利運行，特別是白天的丙火聚靈陣，不但可以維持飛天船的飛行，還可以讓船裡充滿了丙火精氣，簡直比得上一座靈眼。
接下來要驗證的是長時間飛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