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着我這目光,顧以城也沒說什麼,反而是無所謂的笑了笑,隨後說道:“顧以筠是我的親妹妹,但在她心裡,她的哥哥只有凌舜一人。”
我一聽,臉色瞬間一僵,詫異的問道:“什麼意思?凌舜是她哥哥?”
顧以城笑了笑,點頭的剎那,又說了句:“也不全是。”
他這話一半一半說的我真是雲裡霧裡的不行,眼底的疑惑更深了,可顧以城把這話說的越是吞吞吐吐我越是覺得,他這是想和我說真話了。
而且這真話,很有可能讓他難以啓齒,難以言說,所以會這麼艱難的開口。
忽然,顧以城的臉色一變,變的十分認真,問我說:“蕭曉,我可以相信你嗎?”
他的眼裡,帶着幾分我看不懂的渴求,可之後過了很久,很久,我才明白,這份渴求對於他來說,幾乎是觸犯了他尊嚴的地方。
而他想要告訴我的事情,是他埋藏在靈魂最深處的一件事,只有他和凌舜,顧以筠才知道的事情。
至於他爲什麼會和我說,我千想萬想也一直沒想明白。
我沒回應顧以城,因爲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可不可相信,所以我也不敢輕易承諾。
顧以城見了,沒說什麼,反而淡淡的笑了,笑容中揚起幾抹自嘲,幾抹我看不懂的神色。
望着他這樣子,我忽然有些內疚,人家都這樣問我了,肯定是相信我了,我卻這樣?
狠狠的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像是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隨後,我對着顧以城綻放了一抹十分燦爛的笑容:“如果你想相信,那你可以相信我。”
話音剛落,顧以城的眼中猛地閃過幾分震驚,還伴隨着……幾分欣喜,顫抖着雙脣,問了句:“真的嗎?”
我淡淡的“嗯”了聲,看着顧以城從剛出現的一臉傲然,到現在的褪去了一身防備,卸下了渾身鎧甲,只剩下了心底最深處,最真實的他。
這樣的他,疑心病有些重。
這樣的他,身邊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
這樣的他,做什麼事情甚至還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這樣的他……
還有些可憐。
每個人都有兩面,一面是光鮮亮麗的呈現給大家,一面是藏在心底最深處,只有自己能夠知道,受了傷,流了淚,也只有自己可以舔去傷痕。
顧以城閉了閉眼睛,放在桌下的手緊緊一攥,彷彿是在爲自己打氣,隨後問我,記不記得當時我問過他,他爲什麼想讓我除掉凌舜?然後他說他想做自己、
我點頭,說記得。
顧以城卻牽強的笑着告訴我,他不過是凌舜的附屬品——
在君離轉世爲人,成爲燕國太子的時候凌舜是來不了人間的,所以他分割出了一抹分身,化爲魏國太子顧以城,想用分身先和君離鬥上一鬥,等到自己本體能夠來到人間之時,也算對敵人能有了解。
可凌舜想不到的是,這抹分身,竟然生出了自己的靈智,逃脫了他的掌控。
以至於後來,他想將這抹分身收回,想泯滅這抹分身自己生出的靈智都無可奈何,到最後,他只能採取控制這抹分身,將他收爲己用的辦法……
顧以城說這話的時候,速度極快,生怕有他人聽見似得,可我聽着卻不由得渾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小聲的問了句:“所以,你是凌舜投放在人間的分身,最後生出了自己的靈智,想做自己,對嗎?”
顧以城苦笑了聲,點了點頭,沒說話。
我看着顧以城這幅模樣,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耳旁傳來我坐的航班要登機的消息,顧以城頓時開口讓我先走吧,有事回來再說,末了,還讓我自己小心一點。
可我還是覺得哪裡有些奇怪,問他:“你爲什麼和我說這些?”
“我不是說了嗎,我只想單純的和你聊聊天,至於是爲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相當輕鬆,輕鬆的好似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一直堵塞在喉嚨裡的魚刺終於被拔出。
他沒在問我該不該相信,只因我剛剛的一個承諾,已經完全信任了我。
可這樣的他,卻讓我覺得有些陌生。
是累了嗎?
在這盤棋裡呆了這麼長時間,一直是自己孤身一人,一直沒有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是想找個能說說話的人嗎?
這些話我沒有問顧以城,可從他的眼神中,我已經洞熟了一切。
我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正打算離開這咖啡廳去過安檢,顧以城卻忽然叫住了我,輕聲問我:“這次去長白山,是打算去送子娘娘廟嗎?”
我一聽,頓時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帶着幾分疑惑。
他剛纔問我要去哪的時候,我明明只和他說去長白山,他是怎麼知道送子娘娘廟的?
而且,在他們眼中,好像送子娘娘廟,是多大的一件事情似得,多多少少都帶着幾分忌諱?
不知道爲什麼,在顧以城選擇相信我的時候,我似乎也信任了他,不由自主的“嗯”了一聲。
顧以城卻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十分小巧的佛像放在了我的手中,說我去那裡興許能夠用上。
我一見這佛像,被嚇的差點把這佛像都給丟了……
這佛像,可不就是秦崢幫我查資料時,資料中描述的那送子娘娘嗎?
我詫異的擡頭看着顧以城,張開嘴正想問些什麼,他卻直接把我趕出了咖啡廳:“你不是要去長白山嗎,快登機吧,一會時間晚了你趕不上就不好了。”
被他這樣一說,我也只得和他道別轉身去過安檢了。
可我摸着這塊佛像,約摸,越覺得有些奇怪,甚至還覺得有些噁心。
這個佛像不但尖嘴猴腮,長了十隻手臂,上面長滿了眼睛,肚子肥大——
而且……
嘴裡還叼着一個像是嬰兒一樣的肉體,看着雕像的模樣,是打算把這孩子往嘴裡塞。
我見狀,頓時被噁心的頭皮發麻,連忙從口袋裡找了塊紙巾將這個佛像給包了起來。
可就在我包起這佛像的一剎那,我竟然從這佛像的眼神中,看出了幾分邪行,而他的這眼睛就像活過來了似得,還特別的傳神——
我見着這幅模樣,更是連忙將這佛像隨處一塞,眼睛都不想瞧見。
深吸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正想在飛機起飛之前,給顧以城發一條短信,手機裡,卻收到了一條他發過來的短信。
短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幾個字。
“蕭曉,謝謝你。”
我見着這短信,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小聲的自嘲了句:“不就聽你說了會話嗎,有什麼好謝的?”
隨後,又收到了他發來的另一條短信。
“送子娘娘廟非常兇險,你千萬要小心,不但要小心這座廟宇,還要小心身邊的人。”
我一見,身邊的人?頓時回了他一條,問道:“身邊的誰?”
可顧以城卻沒在回我了,整個人神秘兮兮的,給我的感覺就是,好像自從我和他說顧以筠把髒水潑他身上之後,他消失了幾天在回來,就變了一個人。
而且,現在竟然還這麼豁出命的暗地裡幫我。
直到飛機即將起飛,飛機的輪子已經脫離了軌道,顧以城的回信這才發進我的手機裡面。
“抱歉,很多事情,我不能明說。無論你相不相信我說的話,你進了送子娘娘廟,你自然就清楚了。”
這話說的很誠懇,也很真實。我身邊的人已經不多了,難道說,還有人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