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多年後,慕瑟把這筆老帳翻了出來,儘管理直氣壯,義正詞嚴,但是很遺憾,慕小七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就是一徹徹底底的色胚樣,完全抵擋不了韓大人的獨門絕技--一笑殺。人們常道,細節決定成敗,所以慕小七再怎麼鬧騰,後半輩子也已註定了會被韓雲辰欺壓。
而眼前的這一狀況正是老天好意送給慕瑟的預警。
湖水其實不深,可是由於多年沒有疏通修整,湖底淤積了大量的淤泥,明明已經浮起來了,可是一腳踩上去,馬上又陷了進去。就這樣來來回回十數次,就算是鐵人也禁受不住了,更何況慕瑟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可是慕瑟憋着一股氣,愣是沒有向正站在岸邊看好戲的韓雲辰求救。
韓雲辰雙手抱胸,氣定神怡地看着慕瑟在湖裡不斷撲騰着:“咕嚕”一聲撲進水裡,“噗噗”一聲冒出幾個氣泡,接着又“咕嚕”一聲從水裡浮出來。
韓雲辰在岸邊看得很是歡樂,既然慕瑟公主喜歡在水裡泡着,那他也不必自作多情的把她從水裡拉出來是吧?
半刻鐘過去了,一刻鐘過去了,慕瑟還在湖裡撲騰着,並且有着漂離湖岸越來越遠的趨勢。韓雲辰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微微擰起了眉頭,就算她再怎麼頑劣不堪,可也是一個公主。韓雲辰深知戲耍是戲耍,但是不能真正和這些皇族交惡。於是輕撩袖子,對着湖中的慕瑟說道:“公主,初春季節,雖然天氣回暖,但是也仍有寒意。雲辰知道您喜愛游水,這本無可厚非,但是您也要顧及身體,所以……”韓雲辰故意停頓了一下才接着說道:“您還是快快上岸吧。”
我倒是想上來啊!!慕瑟怒極,雙手使勁地拍打着水面,不顧形象地大喊:“韓雲辰,我要誅你九族!!”話音剛落,慕瑟又“咕嚕”一聲,坐進了水裡。
韓雲辰眼含笑意,可臉上卻是無可奈何的表情,輕攏着袖子,低聲說道:“死鴨子嘴硬,真是欠管教!”
既然滿身傲氣,那就自個兒在湖裡死撐着吧。韓雲辰微微一笑,對着湖裡的慕瑟,恭敬地彎腰拱手道:“既然公主在湖中無恙,且甚是歡喜,那雲辰就不打攪了。”
不打攪了,不打攪了,不打攪了……那就是要走了?!不行,絕對不行!
慕瑟掙扎着從水裡浮上來,想叫住韓雲辰,可是又開不了口。心裡一個聲音在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向韓雲辰求救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忍下一口氣嘛,大不了,以後向他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另外一個聲音又在說,慕瑟,你是大慕堂堂七公主,你不能這麼沒骨氣,不就是多喝幾口湖水嘛,一定能撐得住,所以你絕對不能向韓雲辰那個僞君子低頭!
韓雲辰以爲慕瑟會抓住最後這次機會,可是等了片刻,仍不見她開口,看她面色猶豫不決,心裡對她那點兒小骨氣,也不知是覺得好笑還是好氣。
“雲辰告退。”
慕瑟微微撐着身子,眼睜睜地看着韓雲辰慢慢地走遠,走遠,然後不見了身影。從來沒有誰會這樣對她,慕瑟心下頓感委屈,看着水茫茫的湖面,鼻頭一酸,滾燙的淚水就從眼眶裡流了下來,落進了水裡。
反正這裡沒人,就算哭鼻子也不會被人看見。慕瑟這麼一想,索性放開嗓子開始大嚎。
其實也不能說是大嚎,只是發出點聲音,又有點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已。韓雲辰並沒有離開,他站在假山後,視野剛好能夠看到慕瑟。
沒想到平時那麼囂張霸道,張牙舞爪的一個人,居然也會哭得這麼厲害。韓雲辰微微有些心軟了。唉,算了,還是等她哭夠了,再去叫人把她撈上來吧。
公主失足落水,本就是一件大事,待詩兒他們將慕瑟從湖中救上來時,這個消息已經傳到了宮裡。慕皇聞訊擔憂不已,隨即下詔讓慕瑟速速回宮診治。
“公子,你說公主不會有事吧?”小四看着侍衛宮女焦急地將昏迷着的慕瑟護送回宮,心裡也不禁擔心起來。
“哦,小四,你什麼時候和公主這麼親近了?”韓雲辰坐在書桌前,手上拿着一本書,目不斜視地問道。
“公主是好人,小四很喜歡她。”小四說完,又瞧了韓雲辰片刻,然後幽幽地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公子啊,你是不是很不喜歡公主?”
“何以見得?”
“公主雖然奢侈了點,雖然專橫了點,但總歸說來,心地還是很好的。”小四正面總結道。“而且公子你是大男人,而公主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你不能因爲不喜歡,就去欺負公主。”小四也不管這是不是屬於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爲,皺着眉頭,很是認真地對自家主子說道。
“小四你居然膽大包天,訓斥你家公子來了。”韓雲辰放下手中的書,笑着問道:“慕瑟公主是不是賞賜了你們很多金銀珠寶?這麼快就被收買了?”
“沒有!”小四滿臉通紅地說道,“公主沒有賞賜金銀珠寶。”
“哦,那賞了些什麼?難道是漂亮的媳婦?”
“公子,你……”小四蹭蹭地跑到了自個兒屋裡,抱着一個木盒子,又蹭蹭地跑了回來。
“公子,你看,這是公主給我的。”小四獻寶似的將盒子放到韓雲辰書桌上。
韓雲辰接過盒子,看了滿臉興奮的小四一眼,然後輕輕地打開盒蓋。
裡面不是金銀珠寶,奇珍異石,而是兩本書和一封用火漆密封了的信。
韓雲辰將書拿了出來,書是淺藍封皮,雖然保存很好,但是也看出已有些年代。對着光,韓雲辰看到篆體的書名--《兵家謀略》
“看來慕瑟公主倒是費了不少心力,居然捨得把這麼珍貴的兵家至寶送給你。小四,你可不能辜負了這份心意。”
一事歸一事,韓雲辰雖然不明白慕瑟爲何要這麼大手筆收買一個小侍童,但是這份心意還是應該感謝的。
“小四知道!小四以後一定不會辜負公子和公主的期望,一定會成爲一個大英雄!”小四這孩子熱血沸騰地說道。
“還有,公子你看,這是公主替我寫給大將軍周統麾下副將吳建覺吳將軍的推薦信。公主說,只要有勇氣有膽識有謀略,就一定能成爲大將軍那樣的人物。”
韓雲辰接過信封,一眼就瞥見了上面那略帶狂妄的字體。心中暗歎,字如其人,字如其人,果真沒有一點女孩家的矜持與秀斂。
但是在這點上,韓雲辰卻也不得不佩服慕瑟。觀察細緻,知人善用,有魄力,有謀劃,最關鍵的是,她還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能讓人不由自主的袒護她,維護她,確實是一個可造之材,如果她是一位皇子,那麼大慕……只可惜了,她永遠成不了他。
“公子,公子……”
“怎麼了?”韓雲辰側頭問道。
“噢,我剛纔以爲公子走神了。”小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又接着說道,“公主給我送了書,給廚房的孫爺爺送了好些珍貴的藥材,給趙大娘送了一個可好看的送子觀音,讓她帶回家給她兒媳婦,還給……”
“好了,小四,你且將這些東西收着。從明日起,你就好好定下心來念書,切不可再懶懶散散了。”
“是,公子,我記着了。”
小四抱着盒子走到門口時,韓雲辰突然又喚住了他,“今晚晉王設宴,小四你去將那準備好的賀禮拿來。”
“晉王?公子,你說的是不是慕瑟公主的親哥哥,與我們府只隔一條街那個晉王?”
“不是這個,難道還有別的晉王嗎?”韓雲辰好笑着說道。
小四囁嚅了片刻,纔開口說道:“公子,我今天路過春風樓的時候,聽到一個消息。”
韓雲辰略帶疑惑地看着小四。
“淮月姑娘被邀去晉王府獻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