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等同於毫無收穫?”顧來儀不甘心地問。
顧雲飛握着手中的蘋果站起身,“查出一個紅袖招,也不是一無用處,只是暫派不上用場罷了,只是皇后在宮中要沉住氣纔好!”
看着顧雲飛大搖大擺的走出長樂宮,旁邊的花嬤嬤忍不住地道:“皇后還請別怪罪大公子,您也明白他天生就是這樣的性子……”
顧來儀把手交給花嬤嬤,起身往內殿走去,“本宮就這麼一個哥哥,怎麼會怪罪他?往後濂兒還需仰仗他這舅舅,大哥能入宮當差本宮已是十分滿意了。”
說起來,顧府沒有什麼出類拔萃的人,唯獨這個顧雲飛還算有遠見之謀,若不是看在他這一點,顧府也不會動用全部的關係,把如此沒個正形的人安插進宮,當個二等護衛。
九月,秋收農忙之際。
鳳未央的肚子已經顯形,一張圓潤的臉卻削尖下來,懷這胎可謂十分的辛苦,害喜還在持續,每日進食仍舊少得可憐。
郭宇明被擱置在鴻臚寺少卿的官位上,顯得屈才,不過宋志軒這分明是打算晾着他,還在考量郭宇明值不值他冒險重用。
這一日,郭宇明在翠月樓的糕點作坊內,指點一旁的活計把研磨成粉的各類藥材添加進入糕點裡。
“五爺,宮中派人來取鳳昭儀的點心了。”翠月樓的掌櫃進來,恭聲道。
“食盒就在桌子上,你順便把廚房蒸着的那盅一品翡翠玉帶湯,給他們一同帶回去。”郭宇明吩咐地道。
“是。”掌櫃躬了躬身,“還有五爺,錢忠明錢太醫已到翠月樓,人正在寅字號廂房。”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郭宇明接過常四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就領着常四往出了院子裡的後廚,從一條專屬通道直達二樓。
錢忠明收回窗外的視線,看着溫潤如美玉的郭宇明出現在面前,看着他衣襬上的白色粉末,以及他身上的藥香味,露齒一笑地道:“君子遠庖廚,郭大人委實讓我刮目相看。”
郭宇明不理會對方的調侃,坐下來喝了口茶,道:“可是宮中有事?”
錢忠明來到桌子前坐下,直接點破他的話:“顧昭儀有事沒事,我就不能來翠月樓了嗎?”什麼叫宮中有事,宮中有事的還不是指鳳未央。
“翠月樓是打開門做生意的館子,自是歡迎錢太醫這樣身份的人光顧,錢太醫今日想吃什麼便點什麼,一切由仲卿來結賬。”郭宇明便也落落大方地道。
錢忠明看着對面的人鬧搖了搖頭,規勸地道:“也不過是個女子,你何須這樣執着?到頭來,還得不到對方的一個正眼!”
錢忠明不得不爲郭宇明感到可悲,宮中那位女子自幼在他身邊長大,青梅竹馬,他卻不懂得把握先機,先把人拐進門,反倒一門心思放在亂世的格局上。直到她成爲別人的新娘時,才暮然回首的明白,女子已經長大,也已不再燈火闌珊處等着他醒悟。
郭宇明溫潤的臉上顯出一絲不悅,淡如水地道:“如果你是來說教,還是免了吧!”
錢忠明撇了撇嘴,“紫蘭殿的人還算嚴防,長樂宮與昭陽殿那邊的小動作倒沒何效果。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鳳昭儀的肚子漸漸隆起來,身子也愈來愈羸弱,最坐立不安的人最屬長樂宮那個人,指不定劍走偏鋒,也要落下紫蘭殿那個孩子。”
“朝堂上不是正奏議立太子了嗎?”郭宇明看着碗中淺綠色的茶湯,淡淡地問。
“也正是如此,長樂宮才如此容忍不下紫蘭殿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只因皇上把立太子一事駁回去,稱還不是立太子之際。而且多位太醫都斷言,鳳昭儀腹中的孩子是個皇子。”錢忠明依照朝中的形態把話說道。
“可太醫院不也斷言,皇后腹中的胎兒也是個男孩嗎?”郭宇明嘴角加深弧度,笑問。
不管魏王朝是立賢不立嫡,可有擁有兩個嫡子的顧來儀,何須懼怕鳳未央腹中的那個尚未成形的孩子?
錢忠明冷冷瞅着對方,譏誚地道:“欽天監也參與了立太子一事,正是拿紫微星突然大亮的事做文章,闡明空置的東宮已合適入主,啓奏立宋濂爲太子。”
崑崙玉衡懂得九宮八卦,宋濂合不合適入主東宮,師出玉衡宮的郭宇明該是很清楚。
“一直隱晦的紫微星光芒大綻,於時間上推算正好是鳳昭儀受孕的時候,欽天監也是害怕星芒直指紫蘭殿,所以才跳出來幫皇長子說話,畢竟許多朝臣的利益都與顧氏息息相關。”郭宇明像是對朝中立太子一事上,一點兒也不上心。
其實上心也沒用,鳳未央腹中的胎兒能不能順利誕下還是個問題,就算誕下不能平安長大,還是一場徒勞。
錢忠明倒是聳了聳肩,立太子一事本就不關他什麼事兒,便嚷嚷着怎麼還不上酒菜,準備吃郭宇明個大出血。
郭宇明斜眼睨着對方,道:“倒是你這個南陽舉薦入宮的太醫,不幫着長樂宮,反倒倒戈緊着紫蘭殿,就不怕襄陽王與皇后摘了你這顆腦袋?”
錢忠明夾着油炸花生米,一粒粒地吃着脆響:“有恩於我的不是南陽顧府,而是紫蘭殿的鳳昭儀。當初南陽舉薦我入宮,也是怕懂得醫術的鳳昭儀會暗害顧皇后,如今我夾在中間只能防着誰也害不了誰,斷不會犯下幫着誰去害誰的齷蹉事。”
郭宇明覺得十分好笑,看着天真的錢忠明道:“好一個高風亮節,可你不知還有一個詞叫身不由己嗎?你身在宮中任職,該清楚明白自己的性命由人不由己!”
錢忠明倒是放下筷子,問着對面的人:“你也說宮中裡的人,性命都是由人不由己!那我倒是問問你,這宮中誰的權勢最大?”
對方這麼一問,郭宇明眸子裡的顏色暗沉了下來,瞳孔裡的笑意轉寒地道:“你是皇上的人?”
這麼說宋志軒也是防着鳳未央,並未對紫蘭殿全心全意放心過!
錢忠明邊說邊給自己倒着酒,“官場沉浮,宮中也不過如此!南陽讓我入宮繼續幹太醫這個行當,我便明白自己將來的下場,我的雙手是治病救人的,並不是儈子手只聽令於皇后幹那見不得人的事。那我何不如轉爲投靠皇上,讓自己的性命來得更爲保障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