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佳雯,大哥叫你倆過來,不光是爲了發牢騷的。”宋濂沉着臉色,他也是滿腹牢騷,可只會光發牢騷又有何用!
宋佳雯扁了扁嘴,道:“那大哥有何事要吩咐妹妹們去做的嗎?”
宋濂望着兩位妹妹,懇切地道:“母親是犯有過錯,所以父皇才一直漠視咱們的生母,把她幽禁在鹹福宮內。可如今我好歹貴爲太子,若太子有一個幽禁在冷宮中的生母,世人將如何看待這個太子?不管如何,父皇總得要顧忌一下我的顏面,而我們的母親也一定要從鹹福宮出來,所以我要你二人到父皇面前提起母親,讓父親追憶起母親當年的好,否則有着皇后在前面阻撓,我們的母親恐難從冷宮中出來。”
女兒比兒子討巧多了,所以由着兩位妹妹時常到父皇跟前,不時提起生母顧來儀,感嘆生母不身邊,自己又即將及笄出閣云云等,總會讓他們的父皇勾憶起對顧來儀的懷念。
顧來儀再有如何的過錯,如今幽禁於鹹福宮四年之久,這懲罰也該夠了。她好歹爲宋志軒剩下四個兒女,當年更陪着他征戰四方,這份功勞是不可磨滅掉的。
如今長子貴爲太子,若是真爲這個兒子的名聲好,宋志軒就該把顧來儀從冷宮放出來,哪怕讓她跟隨第二子宋柯去封地生活也罷,也算是顧念舊情,不至於這麼恩斷義絕。
宋佳雯當即明白大哥的意思,重重點了點頭:“大哥放心,父皇那邊妹妹們會盡量說服的。”
“說服是一回事,懂得用腦子才行。”宋濂望着小妹,點了點腦子提醒對方勿要魯莽,“凡事多向紀淑儀討教,她會教你二人如何行事。”
“她?算了吧!”宋佳雯咬了咬脣,盡顯對紀春華的不喜,打自幼就不喜歡父皇身邊這個妃嬪,比討厭鳳未央還過之無不及。
宋嘉敏卻不一樣,她同宋柯都十分喜歡紀春華,便趕緊拽住妹妹的手,甜甜笑道:“大哥放心,宮中有紀母妃對咱們的照料和指點,定然不會辜負大哥的期望。”
臨走前,宋嘉敏不忘回首問:“大哥許久未進宮看望紀母妃了,紀母妃可時常觀念着大哥呢。紀母妃如今在宮中的處境不好,大哥不妨抽個空到碧雲殿一趟吧。”
宋濂一大妹妹提到紀春華,眼中閃過一絲陰鬱,帶着淡淡的不耐煩敷衍去:“大哥知道了,你二人回宮吧,切勿與宋毓秀再發爭端與口角,母親能不能夠出冷宮,就看父皇的態度了。”
打發走兩位妹妹,正想摟個美姬休息一下,外頭連連有人稟報,太子妃與少傅求見。
少傅也就罷了,但這個太子妃,宋濂巴不得不願回到東宮。
太子妃不是不美,反而溫良賢淑,端莊得體,難得一個好女人,東宮的後庭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惜,她卻極爲不得宋濂的喜歡,不管她如何放低自己的姿態,各種討好,仍舊是不得入太子的眼。
宋濂一陣發燥,直接道:“不見,通通都不見!”連着少傅章光恩,都跟着太子妃被擋在門外。
女人在古代再沒地位,但也是有尊嚴的,何況是夏之夢這種孤傲清高的女子。
聽見裡頭傳出姬妾的嬌笑,以及太子的作樂聲,夏之夢就算再如何被丈夫無視或是輕視,但此刻也是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
夏之夢不顧門外侍衛的勸阻,一腳踹開房門,衝了進去……
長樂宮。
蕭淑儀此刻正陪着鳳未央聊天,此刻噗嗤一聲笑道:“皇后娘娘可知道嗎,太子妃昨夜負氣回孃家了。”
才新婚燕爾兩個月,東宮那對夫婦便鬧這麼大的動靜,鳳未央豈會不知道?
爲此,宋濂還這樣不懂事,竟然沒阻攔夏之夢離開,也沒有立馬去把接回來。
爲此,宿醉一夜的宋濂一大早,便被宋志軒召到宣政殿,狠狠臭罵了一頓。
宋濂被臭罵了,自是要親自登門把太子妃接回來,可誰知夏之夢死活不願回東宮,無論宋濂是如何低三下四的哀求。
鳳未央在對着一直高頸青瓷插花,保養得極好的姣好面容,恬淡而寧靜,表示對那對新婚夫婦不提什麼看法。
蕭淑儀捏起一株木槿花,訕訕然道:“也是,太子平日是冷淡了太子妃多一些。可太子妃動不動就跑回孃家,未免太不把天家放在眼裡了。如今,太子可都放下身段去求她回去了,但這個夏之夢倒是好,不僅閉門不見,就連回不回東宮也不給個說話。”
鳳未央插好最後一株月季,纔開聲道:“太子妃不肯回宮,的確是夏家管教無方了。蕊心,把李牧叫過來,讓他替本宮走一趟夏府。”
蕭淑儀臉上微微一僵,忍不住道:“娘娘,臣妾也不過是這麼一說。皇后不會真打算爲太子把太子妃接回東宮吧?”
蕊心端着茶點上來,笑道:“淑儀娘娘可說的什麼話呀,太子夫婦不睦,娘娘身爲皇后,太子夫婦的嫡母,教導兒媳三從四德相夫教子,娘娘終歸有一定的責任。如今太子妃出走不歸,這麼大的一件事,皇后娘娘哪能不派人到夏府走一遭?”
夏之夢有一定的剛硬脾氣,但本性終歸是好的,飽讀詩書的她能夠是太子的賢內助,輔佐東宮事業。不然,宋志軒當初也不會單單相中這麼個夏之夢賜給宋濂爲妻。
而且,之所以選擇夏之夢爲太子妃,重大的因素還是有一個,就是怕外戚太過強硬,重蹈當年朱室亂天下的覆轍。
所以,宋志軒逐漸形成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後宮選妃不得選位高權重的女子入宮,就連各大王府的王妃與侍妾,一概從平民或者小官吏家挑選適齡女子賜婚下去。
如今太子妃既不肯離開夏府回宮,那自然就得她這個母后出馬了。因此,鳳未央才叫來李牧,領着自己的懿旨,着人把夏之夢一家子宣到長樂宮覲見。
皇后宣見,夏之夢一家子豈敢不入宮覲見?
夏父一味自責,自己教女無方,辱沒了鳳未央與宋志軒厚愛,更是辜負了太子妃這一尊貴頭銜,女兒嫁入東宮竟沒能盡心盡責的服侍好太子。
可自責歸自責,夏父竟然斗膽提出希望太子能夠與夏之夢和離,要知道這是目無君主,藐視皇家的大罪。
自問沒見過哪朝的太子會有與太子妃和離的案例,更何況夏家人的腦袋是被驢踢了嗎?要知道,夏之夢如今貴爲太子妃,將來一日,便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就算是要提出和離,如今豈能夠是區區一個四品官員膽敢提出。
鳳未央目光緊鎖一旁,從進來就地垂頭的夏之夢,聲音清冷渾厚地道:“太子妃把頭擡起來,本宮要看一看你的臉。”
太子妃聽見鳳未央喊她,身子很明顯顫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鎮定,緩緩擡起一張算俏麗的臉蛋兒。
“你的臉——”鳳未央張口訝然,隨即狠狠拍在座椅上,“好一個太子,他平日裡對姬妾如何也就罷,如今太子妃是何等身份,他都膽敢對妻子如此,那日後大魏的江山陛下豈可放心交予他手中!”
“母后息怒,其實夢兒也有不對的地方,不完全責怪太子。”夏之夢嚇得趕緊磕頭,她如今縱然再看不上太子,可對方好歹是她的夫君,總的要爲夫君前程做出考慮。
而鳳未央這一番話十分嚴重,等同於廢除太子繼承皇位的可能。
可是,夏之夢那一張臉,就算撲着厚厚的粉,依然都掩飾不住臉上那些青紫。
若不是經過一夜臉上消腫不少,只怕夏之夢會頂着變形的臉面見鳳未央,然後宋志軒那邊也定然會知曉,那倒是宋濂這個太子就算不廢,也將在不久形如虛設。
太子毆打太子妃,何其嚴重的一件事,天家不等同於普通人家,預示着太子品行不端,有失德之嫌。
太子或者各府王爺的正妻,可都是入了玉牒身有誥封,品階形同朝中正一二品的官員,享有皇族俸祿。
“不行,這件事本宮務必要稟報給皇上,讓皇上給你和夏家主持一個公道。”鳳未央氣得起身,要前往宣政殿。
“請母后三思,一切都只是兒臣的錯,無關乎太子啊!”夏之夢趕緊跪下攔住鳳未央的去路,她與太子能不能和離還是一回事,總之她與太子還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夏之夢本是不想入宮的,但她聽聞皇后善良寬厚,有仁愛之心,當初賜婚給太子,還是皇后舉薦的她。
本想入宮找皇后,可以很好的解除她與太子的關係,就算不能解除,也是能好好給太子一個教訓,家醜不宜外揚,皇后肯定狠狠批評太子,然後讓太子給她一個道歉,以及好好待她的承諾。
夏之夢其實不想鬧成這般模樣,可也是實在吞不下這天大的委屈,試問新婚當天,哪有太子不與太子妃喝合巹酒,同牀共枕的。
太子有什麼毛病她是不知道,可是昨夜經太子那麼一頓瘋狂毆打,還強要了她的身子,那種痛楚與屈辱,夏之夢迴想都是極爲可怕的畫面。
如今談到太子,談到要接她會東宮,夏之夢那可是談虎色,渾身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