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奕簡略地說完過去的那些糾葛。宋翎捧着臉,悲慼地說:“他肯定是記恨我們揭發他的罪行,好人難爲啊......”
“嗯......秦瀲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項意咬着乾果,聽他們說完這個故事之後笑眯眯地搖搖手指:“我倒是覺得這是一個情意綿綿的故事。”
“明明是一段鬼氣森森的故事!”宋翎沒好氣地反駁:“你就算見到一隻豬也會覺得情意綿綿。”
“是啊,我見到你也覺得情意綿綿......”項意眨眨眼,贊同地點點頭。
宋翎咬牙切齒地一拍桌子:“娃娃臉,你罵誰呢!”
“罵的就是你。”項意摸摸沒吃油水的肚子,覺得心情很糟糕,而讓心情變好的方法就是將糟糕的情緒轉移給別人。
“是男人的話就出去較量一番。”宋翎拔起寶劍躍躍欲試,江湖中項意的名聲太大,他早就想一較高低了。
“哎......沒興趣!”項意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絲毫不理睬宋翎的挑戰。
“你個懦夫!”宋翎試圖挑釁。
飛奕喝了一口茶,用手絹拭去脣上的茶水:“宋翎,你是不是覺得心頭有把火在燒?”
“對!”宋翎瞪着項意說道:“非常旺的火!”
“莫名地脾氣暴躁?”飛奕繼續問。
“對!”宋翎說:“哎,不對,不是莫名,是有原因的。”
“的確有原因,你是睡眠太少了脾胃上火!”飛奕面無表情地朝他揮揮手:“去左廂房中歇息吧。”
“我是被氣的!”宋翎抗議道。
飛奕無動於衷地喝着茶。
“不要......”宋翎突然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用嬌滴滴的聲音嗔怪:“小飛你最近都不疼人家了......”
“嗷!”項意一鐵錘砸到了手上,他扔下鐵錘抱着手驚懼地瞪着宋翎:“不要告訴我你是個女人?”
飛奕咳嗽了兩聲,才嚥下茶水:“宋翎,你裝女人實在是噁心得要命!”
宋翎憂鬱了:“姑娘大了,胳膊就開始往外拐!刁洛裝女人怎麼不見你嫌棄?”
飛奕被他吵煩了,她揉揉頭,嘆道:“去歇息吧,秦瀲指不定下一刻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宋翎想起了秦瀲,寒毛直豎,趕緊站起身準備去養精蓄銳,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了:“哎,我睡哪裡?”這戶人只有一件左廂房能租借給他們,房間中只有一張牀。
飛奕淡淡地回答:“大娘不是送來幾牀棉被嗎?打地鋪!”
“哦......”宋翎灰溜溜地走了。
項意也覺得有些困了,於是她認真地詢問:“我可不可以把刁洛踹下牀?”
“不可以。”飛奕將碗碟收拾好,然後站起身來:“你暫且就在地上休息一陣吧。”
項意委屈地說:“冷美人,我身子弱。”
“爐火燒得那麼旺,不會凍着你。”飛奕沒有同情心地回答:“再說了,凍病了我繼續給你治。”飛奕給項意調養身子有好幾年了,自然明白這樣的環境不至於凍着他。
“小飛飛,你不疼愛我了。”項意委屈地控訴。
飛奕揚起嘴角笑了笑:“項意,在百戶客棧的時候你似乎收了我不少銀子?”
“別想我還......”項意捂住錢袋,不樂意地叫道:“本少最近缺銀子缺得很!”
“不還錢也可以,打地鋪。”飛奕說完便朝左廂房走去。
項意摸摸銀子,灰溜溜地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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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下午時分飛奕才醒了過來,一個屋子住四個人實在是很奇特的體驗,不過這種情形下大家住在一起會安全些,更何況這戶人家只有一間空房。
飛奕悄聲起牀,來到牀邊蹲下看了看刁洛的情況,心中舒了口氣。刁洛沒有發熱,真是萬幸!
“小飛飛,你什麼時候動身回家?”刁洛趴在牀上,忽然開口。
刁洛的警惕心很強,他會醒過來飛奕並沒有驚訝,她沉默了一會才說:“暫時不走了,白朮和參香都還沒找到。”白朮和參香還沒有下落,她得在這裡等着秦瀲出現。希望不要等得太久......
“如果是陰皇的話......”刁洛睜開眼睛,嘆道:“小飛飛,如果是他的話,我們不用等太久。”
“你似乎瞭解他這個人?”飛奕擡眼看着他。
“陰皇......呵呵......”趴着實在是不舒服,刁洛忍着痛換了個姿勢,輕笑道:“在桃花林那時候,引路人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陰皇這個人,我收到過很多關於他的消息,畢竟像玄術三老這樣使陰術玄術的敵人我遇到過不少。”
“他是個很瘋狂的人,這樣性情的人絕對不會錯失良機。”刁洛嘆道。
飛奕想起這些年秦瀲送來的那些無字信,心情很複雜。小時候,秦瀲是個內向倔強還有點膽怯的孩子,總是跟在她的身後沉默不語。等到秦家亡了之後,她發現原來秦瀲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個摸樣。
秦瀲是個她根本不瞭解的人。
飛奕低着頭給刁洛換了一副藥,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倦意:“我和宋翎又能如何呢,躲了這麼多年,他依然沒有放棄,那些過往的恩恩怨怨總歸要解決的。”
宋翎!你爲何總是和飛奕牽扯在一起!刁洛心中很不滿,但是還是笑盈盈地說:“哪裡有恩哪有有怨?你想想看,秦瀲一開始抱着的心態應該就是復仇,這是秦家的事情,與你們並無關係,你們不過只是路人甲乙病而已。沒有你們的參與,秦家的人依然會死,只不過秦瀲能夠逍遙法外。現在的狀況又有什麼不同呢?秦家人死了,秦瀲逃離了官府的緝拿,回到了他應該回到的地方。”
飛奕擡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怎麼能這麼解釋呢?我和宋翎畢竟還是出現在秦家人的生活中。”
“我想說明的只是你和宋翎對於他們的事情,根本無能爲力。”刁洛笑笑說:“你,宋翎,秦瀲,秦老爹,秦老孃,還有秦瀲的娘,你們都只是做着自己認爲值得的事情。世上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分得清對錯,每個人都是在順應身處的環境罷了。”
“就像你一直所做的事情?”飛奕笑笑說。
“小飛飛,你可真瞭解我......”刁洛明白飛奕並沒有其他意思,他曖昧地眨眨眼:“是啊,都是在特定的環境中做出的選擇,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做錯,我不爲世人憂愁,只對自己負責!”
“這麼說來,世上可就沒有壞人了?”飛奕瞧出刁洛心中想起了往事,便調侃道。
“是啊,何曾有壞人,不過都是可憐人罷了。”刁洛嘆了口氣:“小偷是因爲缺錢,殺人狂是因爲內心不舒坦,放眼看看,不幸福的人都是可憐人。”
“那無辜的人呢?”飛奕漫不經心地問。
“他們也是可憐的人。”刁洛揚起嘴角笑了笑。
“你的說法雖然很奇怪,但是倒也有幾分道理。”飛奕收拾起髒了的手巾,輕笑道:“你歇息吧,我出去看看這戶人家有沒有傷藥。”
飛奕悄聲出門便看見秦璃正坐在堂屋,她便打了個招呼。
秦璃擡頭看了她一眼,淡漠地說:“你們的馬車已經被燒光了,沒有能帶回來的東西。至於那兩個人並沒有留下蹤跡。”
飛奕壓抑住心頭的沉重,淡淡地說:“多謝你了,項意在房中,你也去歇息吧。”
秦璃點點頭,便起身朝左廂房走去。
飛奕回頭看了秦黎一眼,轉身走出屋子。農婦正蹲在院外籬笆處埋着頭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大娘,請問這裡有能夠治傷的藥材嗎?”飛奕走到她跟前,客氣地問。
農婦大娘慢慢擡起頭,她臉上的表情很詭異,眼神無光,嘴裡發出沙啞的聲音:“想救白朮和參香的話,就一個人回到百戶鎮。”
“想救白朮和參香的話,就立刻一個人回到百戶鎮......”農婦一遍遍地重複,眼中沒有一絲光芒。
“想救白朮和參香的話,就立刻一個人回到百戶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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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璃剛推開左廂房的房門,一道銀光直劈向面門,他的刀瞬間出鞘擋開攻擊。
刁洛收起銀絲,倚在牀上慵懶地笑。
秦璃眯起眼睛,冷笑:“刁洛,你只要有一口氣便會唯恐天下不亂。”
“秦璃你說這話可就沒有意思了!”刁洛嫣然一笑:“好久不見,敘敘舊也是人之常情。”
“敘舊是動口可不是動手哦。”項意不知道何時已經起牀了,他老三老四地架着腿坐在椅子上:“美人兒,你可不能欺負本少的人喲!”
刁洛撇撇嘴:“項少爺,你太寵愛下人了。”
秦璃冷冷地盯着他,憤怒一閃而過,捏緊了手中的刀。
“哎呦喂,我理解你們的心情,好幾年沒見的故人相見自然分外激動,你們慢慢敘舊,我不打擾了。”項意嘆了口氣,決定不參合在這刀光劍影中。
“你去哪裡?”秦璃突然開口問道。
“哦,老是吃野菜蔬菜,我總覺得腹中空空,我出去看看有沒有吃的。哎,最近缺銀子,好幾天都沒吃肉了,原想着投靠冷美人會好過一些,誰知道也沒有肉吃,連牀都沒得睡......”項意摸着肚皮碎碎叨叨地出門了。
“記得留一半給我。”宋翎翻了個身,叮囑道。
“想得美!”門彭地一聲被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