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飛奕的神色,刁洛撲哧一聲樂了:“放心吧!如果這樣的小傷就讓我死了,那簡直是我的恥辱......”
飛奕瞥了刁洛蒼白的臉色一眼,心情沉重沒有說話,她給刁洛吃了幾顆藥丸之後便在發愣,大量的失血,寒冷的天氣,這兩樣都是會讓人送命的!
飛奕焦急之後是茫然,她被人們稱爲神醫,救過很多人也配出過很多爲人們傳頌的藥方。可是她並不是神,也有很多治不了的人在她面前死去,當時她只是覺得無能爲力覺得有些悲傷......
如果刁洛死了會如何?飛奕心底不由自主地逃避這個問題。習慣是種可怕地東西,當她習慣了他的調侃,他的關心,他的笑容之後,可以接受與他的分別,但是卻似乎無法接受他的死亡。
明明對死亡看得很開了,可是爲什麼現在無法接受?
飛奕不知道爲何想起了爹和孃親,爹曾經說過,他和孃親相愛到連死別也不能傷害到他們,她深信不疑。
爹守着孃親的牌位開朗地活着,孃親雖然死了,愛情卻還留在爹的心中。可是爹也曾經悲傷難過,她記得在孃親病入膏肓無法醫治的時候,爹曾經一個人坐在書房中看着窗外,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無聲無息。
那樣平靜的落淚,現在想來卻是痛徹心扉。
桃花開得嬌豔絕美,寒風卻是愈加冷冽刺骨。
明知道那些桃花不是真的,卻還是覺得很美,兩人相約在桃花林似乎也是一件美事......
在刺骨的寒風中,刁洛模模糊糊地想着。
忽然一件帶着溫暖的衣服蓋在他身上,他認得那是飛奕還帶着體溫的狐裘。
刁洛想反對,想輕佻地說你這時候穿着狐裘緊緊地抱着我比較合適,可是什麼都來不及說出來。
兩眼發黑的時候刁洛在心中發出一聲嘆息,是不是好日子過多了,這點小傷也開始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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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掌櫃被後面人往前一推出現在桃花林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幅美麗的場面,桃花夭夭,一男一女相互依靠在石頭後面,女子穿着單薄的裙子,男子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
男子臉色蒼白睡得安然,女子清秀的臉泛着青紫。
“喲,這到底是私會還是逃亡?”年輕的掌櫃縮在厚厚的衣服中,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爲什麼本少爺從這捨己爲人的畫面中看出來一絲不正常的曖昧和情意?
“那是因爲你項意四處風流,所以看什麼人都有情意。”後面一個皮膚很黑的青年推開他,出現在桃花林:“孟小飛可乖了,纔不會和別人私定終身。”
“乖?可憐的孩子,你不僅長得黑,而且眼睛瞎了。”項意同情地說。
“我記得賞銀捕快楚袖是你的紅顏知己,她似乎也很黑啊,既然她一個姑娘家都不介意,我怕什麼。”宋翎頭也不擡地寬慰自己。
“她是微黑,你是黝黑,這不是一個等次。”項意拍拍在仔細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走的宋翎:“你應該快點,要不然小飛飛就凍死了。”
“閉嘴。”宋翎扛着從蛇蠍堆中找回來的劍,簡潔地說。
“項意!”飛奕清醒過來,見到遠處的兩人,心頭鬆了口氣。項意是江湖第一閣如意閣的閣主,宋翎亦是有本事的人,兩人既然來了,刁洛就有救了。
“好歹本少爺也易容了,你輕易地就認出來,這讓我本少爺很不高興。”項意站在原地,撇撇嘴不樂意地說。
“你身上的藥味我記得很清楚,那還是我開的藥。”飛奕動動僵硬的身子,冷冷說道:“趕快來幫忙!”
宋翎擡起頭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孟小飛,在這個地方他可不敢隨便走動,這種情況下你們只有依靠我的智慧。”
說着,他帶着項意依照某種步子在桃花林中行走。
飛奕明白宋翎雖然嘴上打渾,實力卻是不容小覷,他自小便在山上跟着師傅學武學奇門遁甲之術,這些陣法倒真是難不倒他。
宋翎將身上的披風脫下來給飛奕披上,然後看着昏迷的刁洛再看看項意,咧嘴一笑:“之前你說的話我要還回來,現在是我在動腦,所以輪到你出力了。”
項意仰頭看天,笑眯眯地說:“本少爺就是不出力,你能如何?”
“......”宋翎暴躁了:“你竟然耍賴!你是如意閣的閣主,你代表的是如意閣,你怎麼能耍賴!”
“誰說我代表如意閣了,你看看我這張麪皮,哪裡像如意閣閣主了?”項意捏捏自己的臉皮,耍賴地說。
“宋翎!你背!”飛奕查看了刁洛一番,確定他只是昏睡過去之後便簡略地說,沒得商量。
宋翎只得委委屈屈地照辦,嘴裡哀嚎:“孟小飛,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馬,你竟然幫助項意這個外人不幫助我!!”
飛奕搓搓凍僵的手跟在他身後,淡淡地說:“現在你的青梅竹馬有難了,你還在推三推四。”
宋翎閉嘴了。項意在一邊樂不可支。
飛奕淡淡地笑,項意雖然武藝不凡,但是體質虛弱,而宋翎皮糙肉厚,學的都是正統武藝,底子深厚,這些事情自然是由他來做。
天空露出矇矇亮的時候,衆人終於走出了桃花林。
出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外面是一片死寂,陣法已經被破壞,房屋被燒成廢墟還冒着煙,地面上三三兩兩地分佈着幾個死去的藥人和蛇蠍,剩下的藥人和蛇蠍則不見了蹤影。
“看起來有人在幫我們忙......不知道哪個美人這麼好心,本少爺一定要好好疼愛她......”項意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碟花生米,正一粒粒地往嘴裡送。
飛奕手攏在袖中,擡眼看到前面一道身影,彎彎嘴角:“項意,你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項意剛剛停下腳步,正在用腳踢開一具屍體察看着什麼,聞言不由驚奇地說道:“你竟然連這個都能看出來?小飛飛,難道你又是聞出來的?你的鼻子可真是神奇!”
“不,我是看到了你身邊的那個人,而且那個人的臉色太難看了。”飛奕嘆道。
的確,一個黑衣男子正站在前面盯着項意,臉色難看到極點,可依然沉默,沒有一句責備。
飛奕在一旁看看秦璃,再看看笑嘻嘻的項意,心中不由感嘆,大抵又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項意聽到飛奕的話之後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男子,娃娃臉皺成了一團,他嚼了粒花生,嘆了口氣說:“不,不是小壹,他能做的只是殺死蛇蠍和藥人,而這裡大部分的蛇蠍和藥人都是被驅逐離開的......何況這些屍體身上的傷口並不是刀傷劍傷。”
說罷,項意便向黑衣男子秦璃走去,沮喪着臉說道:“喲,小壹,這麼快就追來了?其他人知道我的行蹤嗎?”
秦璃冷冷地說道:“只有我一個人。”
項意哦了一聲,心中大喜,面上卻沒有顯示出來,他眨眨眼睛瞅着秦璃:“那你會不會出賣我?”
面對項意期盼的眼神,秦璃似乎有些不忍,他移開目光,淡淡地說:“不會。”
項意立刻眉開眼笑。
“我們走吧!”飛奕掩去眼中的焦急,淡淡地說。雖然刁洛吃了她的藥丸現在陷入昏睡,但是在這種天氣中還是儘早醫治爲好。
“就是!”宋翎揹着刁洛,喘了口氣,贊同道。
這個鎮子是絕對住不得了,聽秦璃所說,東邊不遠處有幾戶農家,一盞茶時間便能到達。於是一行人便跟隨他而行。
秦璃與項意走在前面,飛奕走在宋翎後面不時察看着刁洛的情況,忽然她心頭一動,停住腳步轉頭看去,鎮子的瞭望塔上,有一個黑影遙遙地面對着這邊。
儘管飛奕看不清那個人,也看不清那個人的面容,但是她能肯定他就是秦瀲,他正在注視着她們的一舉一動。
項意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飛奕的身邊,他瞧着那道黑影,臉上帶着一絲擔憂:“他既然沒有動靜,我們便繼續走!”
飛奕背後發寒地跟着項意繼續走着,背後那道視線一直沒有離去,但是也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
瞭望塔上,男子沉默地看着他們離去,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