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我去找他。”君意稍稍眯起眼睛分析,“因爲他讓我聽出了他的聲音。”
“或許他只是沒想到你的耳力這麼厲害,”旭光很不想這樣,握住君意的手柔聲勸道,“小君君,我們不查了,好不好?”
君意搖頭:“不好。”
“你不害怕麼,隨時會丟了性命。”
“害怕。”君意想起來就發冷。
“那不查了。”
“要查。”君意冷靜且執拗地回答。
旭光眼中,人類就是貪婪無知的生物體,他曾經試着幫助過一些人,但最後還是一樣甚至更慘的下場,後來他便像神一樣看着,看着事情發生不再插手,他真不覺得有必要特意去改變什麼,又能改變什麼:“人類貪婪,總是自私,你抓住一個用爐鼎的,還有千個萬個,只要人類還有貪婪的本性,這點就無法從根本上改變。總有人想當英雄要救人,但那些人是不是值得救?如果順手可以幫一把,但搭上性命去救,真的值得麼?你自己的命也是性命,首先要對自己的性命負責纔對。”
君意搖頭:“不要跟我說大道理。”淡淡微笑,“就當我好奇吧。”
“你一向好奇,但一向謹慎。”
“我們會一如既往小心的,畢竟我知道自己不是九條命的貓。而且現在終於有進展了!”君意道,“如果我沒想錯,那人想用恐懼試探我查案的決心,用柔離晶試探我們的實力,他留下了線索讓我們下定決心後去找他,只要去找他,他一定會告訴我們些什麼。”
“也或許他以爲你必死無疑,所以沒有隱藏聲音。”
“到底是怎麼樣,去見了他就會有答案。”君意道,“我先睡會,頭好暈。你遠點,別趁我睡着亂髮情啊……”
君意聲音漸弱,說着說着睡着了。
“小笨蛋,滿口‘我們’‘我們’的,我可不關心那些個事。但是你要去做就去做吧,我一定護着你,再不會讓你受傷的。”將她額前的亂髮撥在一邊,旭光靜靜看着睡着的笨蛋,滿眼柔情。
勸不動她,就保護她,哪怕用生命保護。
…………………………
逍遙派習修生被襲擊的事情一下子炸開了鍋,君意流的一路觸目驚心的血跡讓衆人驚心,師兄弟們紛紛來探訪,即便年末忙碌,寒山寺的幾位大師也有親自過問,商無歌正在參加佛事,一聽說消息就離開了不能中途退場的佛事來看君意,聽說回來時他的頭髮被風吹得紛亂,像個雞窩般特別好笑,兩眼淨是焦急之色。
但君意沒有見到好笑的雞窩,她睡着了,旭光把商無歌請在了外面。
等醒的時候,君意根據旭光編好的話解釋說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推測可能是來切磋的師兄弟或者寒山寺弟子下手重了,那人恐怕也是後悔自己下手重了不敢出現承認,君意說到底是自己修爲不如人,不準備追究。
別人自然有懷疑,但君意說什麼不知道也沒辦法查下去。
君意喝下旭光喂來的補血的銀耳紅棗粥,擔憂道:“那僧人對我說‘多管閒事死得快,’你說那些壞人是不是都知道我在查爐鼎案了?我已經做得謹慎了,但他們也不是笨人,壞人又手段多多,偶們果然還是打草驚蛇了吧?”
“別擔心,有我呢。”旭光舀一勺粥,吹涼了送到君意嘴邊。
君意張嘴吃了,盯着碗裡的鮮亮亮的紅棗囫圇道:“我要紅棗。”軟軟地躺在牀上,有人喂東西吃的感覺真好啊,簡直超級享受啊。
旭光挑了個紅棗餵給她,伸手接了她吐出的皮和棗核,吃完了扶她睡下,君意道:“醒了就去找他算賬去,你……”
帶着粥的香味和溫度的手指輕輕點上她的嘴脣,旭光在她耳邊柔聲道:“你再休息會,我知道怎麼做。放心,有我在呢。”
寒山寺南邊的藏金閣依舊破敗,深夜的時候又來了一個精靈。身穿蕾絲透視裝背後有翅膀的精靈,掃地僧已經睡下了,呼嚕聲震天響,被精靈一腳踹腰上,精靈道:“起來!敢抹老子的脖子!給老子一個說法!”
君意聽出來了,攻擊他的就是這個掃地僧。哪裡都有厲害的掃地僧啊。
彷彿君意的一腳不是踢在他身上一樣,掃地僧毫不在乎,君意倒是響踢在鋼板上一樣疼。
呼嚕聲停了,掃地僧睜開眼睛,看到“精靈”後翻個身道:“是你啊,以爲你不會來了。”
“我來了。”君意道:“坦白從抗拒從嚴,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你是誰?爲什麼要抹我脖子?!你怎麼找上我的?還有誰知道?老實交代,不然把你剁碎了做花肥!”
“就你的修爲,想剁我還得在煉幾百年。”掃地僧依舊睡着,閉着眼睛道。
“哦~那我呢?”旭光的聲音從另一側響起。
掃地僧依舊不懼:“你或許能與老衲一戰,但打起來就不好解釋了,你們真的想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麼?”
羽翼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小君君,我能不能吃了他?他就是要殺你的人吧?”
掃地僧身體一僵,坐起身來,罌粟的聲音從最後一個方向響起:“我覺得他的肉會好吃,看起來就很有嚼頭,肯定沒加飼料催長素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前後左右,掃地僧已經被包圍了,君意冷冷道:“告訴我我想知道的,就不殺你。”
掃地僧環視四周,對付君意一個他不懼,但其他三人都深不可測,他沒有硬拼的勇氣,他本就沒有要打架的意思,這個場面也正是他的料想,長嘆一聲,他道:“既然你決意要查,據此五百里,黃花村,你去查吧。我知道的已經都告訴你了,你們走吧。”
走?哪有這麼簡單,“你是怎麼找上我的?你怎麼知道我在查爐鼎案?”
掃地僧道:“你們那天來的時候跟今夜一樣是易容的,聲音也變了,我被你們打暈之後很快就醒了,聽到你們說的話自然知道你們在查爐鼎案。阿彌陀佛,不瞞你們說,其實每隔幾年都有人秘密來查這個案子。”
“他們查到什麼了?”君意問。
“既然話說到這裡了,老僧帶你們看樣東西。”
掃地僧站起來,從腳下拿出一個罐子來,“打開看看。”
罈子上貼着“酒”的標籤,蓋着蓋子都能聞到濃濃的酒味,以防有詐,君意示意罌粟打開,罌粟本來就是毒花,要是罈子裡有個毒煙什麼的冒出來她就直接吸收,當她的美味好了。
“是什麼?酒麼?謝謝你想得周到,待會吃你的時候正好可以配這壇小酒。”君意道。
“啊!!!!你變態!!!!”
君意的話剛說完罌粟就驚呼着扔掉手中的罈子,掃地僧穩穩接住要落地的罈子,遞到君意麪前,君意往裡面一看,裡面是一罈子酒,但酒中泡着細長白皙的東西,仔細看去,竟然是無數手指,人的手指!
而且不是一個人的手指,是很多人的,原因很簡單,因爲一個人不可能有這麼多手指。
“果然變態。”君意看了壇中東西,半步未退,看着掃地僧微笑道。
“這些只是一部分,一小部分。”掃地僧道,“都是來查此案的人留下的。或許再過幾天,你們的手指也會出現在裡面。罈子裡風水不錯,是長眠之地。肉身不腐,精神永在,阿彌陀佛……”
“你究竟是誰?是敵是友?”君意問。
“阿彌陀佛,”掃地僧再次長宣佛號,“施主既然查了,就查吧,等你將案件查得水落石出,自然知道貧僧是誰。”
“爲什麼要給我們提供線索?”君意問。
“阿彌陀佛,不止你們,凡事不怕死願意查的,老僧都提供過線索,不然,罈子裡的手指也不會增加不是?阿彌陀佛……”
此人是好是壞?是提供線索?還是佈下陷阱?
君意微笑,看着他微笑。
案件,是要查的,這個掃地僧身份不明,但他能提供線索,暫時不能動他,或許以後他還會說出些什麼,但是,該報的仇還是要報的。
君意一揮手:“哥幾個,幫我綁起來!”
旭光等三人上前,旭光一腳踹倒掃地僧,拽住他的胳膊,嘎巴一聲悶響,他的胳膊生生被掰折了,旭光森森道:“你請你的佛主保佑吧,不要不是有個小笨蛋不喜歡太血腥,我就把你的胳膊扯下來!”
掃地僧額頭上直冒冷汗,叫道:“你們要做什麼?你不是說告訴你你想知道的,就不殺我麼?”
“我說不殺你,沒說放過你啊。老子差點被你抹了脖子死了,以爲老子會放過你麼?”君意笑。
掃地僧在君意的笑容下開始顫抖,一瞬間他眼花了,好像看到了地獄中來的復仇羅剎:“你……你要怎麼樣?你不是沒死麼?阿彌陀佛……”“沒死?所以呢?”罌粟道,“沒死就可以麼?你說得倒輕巧。”
旭光不語,腳上加了靈力踹過去,踹透了掃地僧橫練的銅牆鐵壁般的身體,硬生生讓他吐出一口血來,他擡起腳來還要在踹,君意阻止了他,“行了行了,差不多行了。可不要鬧出動靜把人引來了。”
就在掃地僧以爲就這樣就結束了的時候,君意“嘿嘿”一笑掏出匕首遞給旭光,旭光在他脖子上從一邊到另一邊劃開,“你劃了我女人一刀,我劃你一刀,不過分吧?”旭光問。
什麼“我女人”“我女人”的,弄得人家臉紅,君意小聲嘀咕“別亂發情。”
掃地僧咬着牙忍着,道:“不過分。”
“放心,我會像畫畫一樣畫好看的,畫低一點,這樣衣服就能遮住”,旭光儘量把線畫直畫好看了,劃好後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道,“來,我們這也有柔離晶,給你放進去。一品的怎麼樣?您自己看呢?”
“別……別……阿彌陀佛……得饒人處且饒人啊……”大冬天裡掃地僧嚇得汗水噠噠滴,地上厚厚的積雪被他的汗水溶化出一個個坑來。
“切,還跟我說大道理,”君意最討厭有人說大道理了,尤其是做了壞事的人還滿口問別人有沒有良心,她看着飄起的雪花嬌媚地笑道,“討厭啦,你劃我脖子的時候也沒照那些大道理做嘛,不過嘛,叫聲小祖宗或許還能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