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其實寧眸的死活對於鬼中聖他們來說,絕對是無足輕重、關係不大。
既然我們找上門兒來進行求助求救並且明確表示願意做出一些讓步,那麼鬼中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讓我們做出一些犧牲、付出一些代價,而絕對不會真的袖手旁觀、任憑寧眸因爲狂犬病死去。
因爲那樣的話對鬼中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我相信作爲古巫一十三門的宗主,鬼中聖絕對是個理智之人。
而鬼衛邦現在之所以擺出一副不願意繼續談下去的樣子,只不過是他想要以退爲進、完全掌握主動而已。
於是我也立即站了起來,神色坦然、如釋重負地衝着鬼衛邦說道:“說真話,恐水病屬於不治之病,治好了實屬僥倖,治不好也是天意如此。我們這次前來只不過是盡份朋友之義而已,如果真的無力迴天,我也就問心無愧了。”
原本一臉勝券在握的鬼衛邦怔了一下,眸子裡面明顯流露出一絲茫然之色。
不過,鬼衛邦的智商明顯不低,他雖然略略遲疑了一下但仍舊揚着下巴趾高氣揚地轉身就走,好像在等待着我開口叫住他、願意低頭讓步似的。
而御米夫人卻是救女心切、按捺不住了,在旁邊眼巴巴地看着我,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也明顯不好意思開口。
我也沒辦法開口叫鬼衛邦回來,因爲他所開的條件我根本不可能答應;並且一旦開口叫他回來的話,一定會更加助長他的氣焰,接下來更加難談。
於是我略一思忖立即衝着鬼衛邦的背影淡淡地說道:“本來打算不用衝鋒槍這種大殺器對付鬼中聖那個王八蛋呢,畢竟那樣做有失厚道。不過現在看來沒那個必要了。”
見我這一次不但直呼“鬼中聖”的名諱而且罵他是個王八蛋,鬼衛邦立即轉身朝我走了過來,並且雙目一瞪擡手指着我喝道:“姓胡的你膽敢……”
不等鬼衛邦把話說完,站在附近的水無影就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鬼衛邦:“你什麼你?你再牛還能牛得過子彈啊?不服的話你來試試!”
鬼衛邦瞄了水無影一眼,眸子裡面兇光一閃立即猝不及防地朝我撲了過來,看樣子不但深信水無影根本不敢開槍打死他,而且還想破釜沉舟地乾脆擒住我。
對於這一點兒,我早就考慮到了而且早有防備,於是左手格開他掐向我咽喉的手,同時右手握拳與他硬碰硬地撞到了一塊。
我們兩個動作極快地一動手,水無影確實是不敢胡亂開槍以免傷到了我;而擅使冷兵器的王立全、蘭峰和聶曉婧他們三個雖然沒有動手支援卻是迅速截斷了鬼衛邦的後路。
公孫門主則是在旁邊喝叫着讓我們趕快住手。
隨着公孫門主的一聲喝叫,我發現“地下金字塔”的拱形門洞裡面馬上就有許多漢子迅速衝了出來。
鄭世悟立即大喝一聲:“膽敢近前者死!”
伴隨着鄭世悟的喝叫聲,鄭世悟、金無血他們幾個應該是同時扣動了扳機——因爲那種“噠噠噠”的清脆聲音好像爆豆一般瞬間響起了一片。
我趕快一邊與鬼衛邦拳來腳往一邊喝叫道:“都別開槍!我只是與鬼先生切磋一下而已,誰讓你們開槍的!”
鬼衛邦也急忙收手停了下來,同時大聲說道:“對對對,我與胡先生只不過是相見恨晚、切磋一下而已,你們都別動手、速速退下!”
鄭世悟、金無血和水無影他們端着微衝嚴陣以待;而鬼衛邦的那些手下雖然也都是弓弩在手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在聽到鬼衛邦的喝令後開始慢慢倒退着。
在瞧清鄭世悟他們只不過是開槍警告而並沒有真正射殺那些弓弩手以後,鬼衛邦衝着我笑了笑率先打破了尷尬:“胡先生好身手!”
我也趕快拱了拱手:“承讓承讓,鬼先生過獎了!”
接下來,在公孫良的撮合建議下,我與鬼衛邦再次坐了下來。
我很是真誠而認真地說道:“其實得了恐水病的那位朋友,她既不是黃泉守墓人也不是我們九嶷山的人,她的死活對你們來說真的是無足輕重、無關大局;
我相信你們宗主既然能夠統馭古巫一十三門這麼長時間,絕對是睿智理性、高瞻遠矚,而不會做那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兒;我相信他一定會趁此機會讓我們作出一定的讓步,從而利於你們黃泉守墓人;
所以,我建議鬼先生不妨直接拋出最後的底線,如果我們能接受,一切好說;否則的話也不必再浪費時間。”
“既然胡先生心直口快、坦坦蕩蕩,那麼鬼某也就實話實說了!”
鬼衛邦點了點頭,“宗主他老人家也料到胡先生極有可能不會自戕救友,更不會同意用聶曉婧的命來救人;所以宗主給我的談判底線是,胡先生自斷兩條胳膊或者自斷兩條腿均可。
這確實是最後的底線也是鬼某最大的權限了,如果胡先生仍舊不能接受的話,我們就後會有期、不必再談。”
一直不願多言的公孫門主也在旁邊開口說道:“小後生啊,老朽從不妄言說謊,自斷雙臂或者是自廢雙腿,這確實是宗主所給的最大讓步、最後的底線了。小後生能接受則接受,不能接受老朽亦不多言勉強。”
盯着公孫門主的眼睛瞧了瞧,我相信公孫門主應該沒有說謊騙我,看來讓我胡君堯自斷兩條腿或胳膊,確實是鬼中聖的最後底線了。
鬼衛邦也神色坦然地衝着我說道:“鬼某不妨和盤托出罷。其實宗主原本打算讓鬼某帶領屬下將胡先生一網打盡的,只是由於公孫門主再三勸諫,說是胡先生等人有備而來,火器等物如何如何厲害,並且他又信誓旦旦地保證絕對不負宗主託負,絕對不會放胡先生等人通過地門,故而宗主纔給了最後的底線;
如果胡先生確實不能接受的話,鬼某自當告退、回稟宗主。”
聽公孫門主與鬼衛邦這樣一說,我們幾個相互瞧了瞧,知道這真是搶救寧眸的底線代價了。
我看了看聶曉婧又瞧了瞧御米夫人,然後慢慢說道:“我倒是不怕自斷雙臂或者雙腿,只是前幾天我剛剛答應過聶曉婧,我這輩子只對她一個人好,而且我們兩個本來把戶口簿都準備好了,打算去領結婚證呢;
如果我自斷雙臂或者雙腿成了個殘廢人,我想就算聶曉婧不嫌棄我,我胡君堯也不忍心拖累人家,更何況聶爸聶媽他們也不可能接受一個缺胳膊少腿的殘廢人做他們的女婿……”
聽我這樣一說,一直緊張兮兮而又一臉爲難的聶曉婧終於如釋重負。
而鄭世悟則是說道:“自古情義難兩全,我理解老七的難處。畢竟以聶曉婧各方面的條件,人家父母確實是不可能接受一個缺胳膊少腿的殘疾人做他們的女婿。”
金無血也點了點頭:“大哥說得對,另外還有,我相信任何一個姑娘都不可能接受,她的心上人爲了救另外一個姑娘而主動自斷雙腿或者雙臂。所以老七你不必爲難,相信寧眸姑娘也會理解這一點兒的。”
御米夫人一下子臉色蒼白,聲音顫抖着請鬼衛邦不妨再換一個條件。
鬼衛邦搖了搖頭,表示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既然宗主已經劃定了底線,自然是不可能再行更改的。
公孫門主好像看透了御米夫人的性格心腸與打算一般,他馬上開口警告道:“鬼先生沒有那麼傻,根本沒有把醫治恐水病的藥物帶在身上,你這毒婦就算擒得住他亦是毫無作用!
另外,朝令夕改、威信何在?宗主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你這婦人就節哀順變、速速回去罷!”
鬼衛邦衝着我拱了拱手,就要轉身離開。
而御米夫人一下子驚慌了起來,一邊急切地叫了一聲“鬼先生且慢”,一邊撲通一下雙膝落地跪在了我面前。
雖然御米夫人沒有開口相求,沒有求我自斷雙腿雙臂以便換來寧眸的轉危爲安,但她剎那間淚如雨下地擡頭看着我,眼神裡面充滿了痛苦、矛盾與不捨。
沒有等我開口,一向心直口快的水無影馬上就說道:“御米夫人啊,我們也不想眼睜睜地看着寧眸姑娘香銷玉殞,否則的話根本不會連夜趕到這裡的。可是,你總不能爲了自己的女兒而讓人家原本打算去領結婚證的有情人就這樣散了吧?”
鄭世悟也衝着御米夫人說了起來:“可憐天下父母心,你的痛苦與不捨我感同身受、能夠理解。可是,唉,這樣吧,我就問你一件事,你可願意讓你女兒嫁給一個斷了雙腿或者沒有了兩條胳膊的殘疾人嗎?你真的忍心讓胡君堯成爲廢人一個?”
御米夫人本能地搖了搖頭,但是仍舊神色痛苦而矛盾地跪在我面前淚流滿面、不肯起來。
不過,擡起手背擦了下眼睛瞧了瞧旁邊的聶曉婧,御米夫人咬了咬牙,終於自己慢慢站了起來……